第一百五十章 黄泉下篇
苏程整理了一下情绪，打开红尘卷。字迹有些潦草，甚至偶尔还有污字，可见写的人写的时候时间很仓促，但依旧不失一分俊秀和大气。
苏程仔细将红尘卷看了一遍，一个字都没有落下。
这红尘卷上详细记载了阎殿和江湖十盟的过往恩怨情仇，以及双方如今的实力对比。
对于阎殿之主的选拔也描述了大概情况，苏程对比了一下，基本正确。但对于最后一场试炼没有详细描述，只提了一句，三十人进去，最后从黄泉出来的仅一人，名为程青。
连阎殿鬼王孟婆的忘川术都记载得十分详细。
红尘卷也记载了程青与无生的过往，不过上面用的是护安楼无生与其保镖程青。
而这上面着重记载的是程青这人和忘川术的关系，上面道程青一年前被孟婆施以忘川术，体内重塑了人格，后重塑人格之事不止一次发生。
新人格虽不记得这十年的事情，但给自己亦取名程青，性子冷漠嗜血，于揽月台杀了无生。此人格后喜欢上一女子，名为古留一，古留一死于群龙会大火。
群龙会大火之后，程青的人格再次转变，极可能是恢复成从前的保镖人格——程青，也可能是综合了保镖人格和冷漠嗜血人格，这程青记得所有的事情。
秦岭山中，程青人格再次转变，出现了新人格苏程，只记得最后一场试炼前的事情，忘记了试炼后的所有事情。
苏程看完以后，陷入了沉默。
他到底是谁？
两度打量着他，这红尘卷除了隐瞒了无生与大悲寺和天工阁的关系和苏程苏青之事，其他全部为真，无一遗漏。
“这是何人所写？”苏程问道。
“我天工阁阁主。”两度答得没有破绽。
“你如何选择，由你自己决定，我们绝不会干涉。”两度见苏程沉默，将无生的原话转达给苏程。
将一切摆在苏程面前，最后如何做决定，他们不干涉苏程，由他自己决定。
“若我选择阎殿呢？”苏程依旧没有从前的记忆，但是他知道了他在阎殿的身份。他不知道在最后一场的试炼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既然他活了下来，他成为了阎殿之主，他便要承担起阎殿的责任。
他真正进入阎殿只有两个月，即使是两个月，他也被迫接受了祝垣的思想灌输。
那时，他假装接受了祝垣的思想，才能有资格陪着阿青参加最后一场试炼。
可是，过了这么久，他不知道自己这十年是怎么想的？他对于阎殿，真正又是怎样的态度？
可要他帮着阎殿灭了寒山门，他如何能下得去手？
可反过来，帮助寒山门对付阎殿，他如何对得起阿青。阿青他幼时便被祝垣带进了阎殿，一直培养，阿青是真正接受了阎殿，接受了祝垣的思想。
如果是阿青呢？阿青会怎么选择？
“如果你选择阎殿，我们尊重你的选择。”苏程做出这样的选择，两度一点也不意外，他毕竟是阎殿之主，不是真正的苏程，只是无生若是知道了他的选择，怕是会难过得很。
“不过，日后我们便是敌人，我们会尽一切力量杀了你，绝不再留情。”两度道，这也是无生的意思。
虽不舍，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有能让我恢复记忆的办法吗？”苏程问道。
“你若是真正愿意放弃做苏程，愿意成为程青，就自会想起来。”无生是这么说的，虽然两度也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那就来吧。”苏程莫名其妙道了句，起身径直离开。
两度没有阻拦，追曲焦急，道:“灰主事，就这么让他走了？他可是选择了阎殿啊！”
“你能杀得了他？”两度反问。
“不能。”追曲答道，她靠近他都不敢。
“走吧，启动第二个计划。”两度道，声音里藏了一丝的无奈。
若苏程选择帮助寒山门，事情便简单多了。有了苏程，对付阎殿，事半功倍。
但若他选择了阎殿，那事情就麻烦了。有了苏程的阎殿，对付寒山门，就事半功倍了。
梨亭看着离去的那人，心里想法和两度追曲不太相同。
山间的某一处屋子里，几人在说着什么。
“殿主已经到了寒山门，但是被梨亭和一个易容成无生的人带走了。”孟婆道。
“易容成无生的人？为何不是真的无生？”夜歌尽道。
“她的眼睛是完好的，而无生已经瞎了，不可能复明，所以那人绝不是无生。”孟婆道。初见时，被吓了一跳，以为是真的无生。现在思考过后，方知那不可能是无生。
“真正的无生呢？判官有消息了吗？”夜歌尽问道。
“没有，判官大人自去了锦绣坊后便没了消息，派人去锦绣坊找过，哪里已经空无一人。无生也失去了踪迹。”一鬼将答道。
“无碍，殿主的计划里原本就没有算上判官与无生。”孟婆道。
按殿主的计划，不日就能灭了寒山门。
“等等吧，等那个合适的时机到达，我们就可以灭了寒山门。”夜歌尽看着窗外的落雪，沉声道。
寒山门上下人来来往往，暗潮涌动，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寻找苏程。
天工阁的人亦查到苏程在寒山门出现了，但寻不到他的踪迹，连忙禀报陆判。
“放出消息，大悲寺无生来到了寒山门，他定会主动寻来。如果发现程主事，便立刻将他带来。记住，不要被人发现。”陆判道。
“是。”青衣人迅速离开，去散播消息。
陆判回过头看着床榻上的无生，却突然见她有醒来的迹象，一喜。
没过一个时辰，大悲寺无生在寒山门的消息便传遍了寒山门上下。
本来大悲寺无生这名头在江湖上并不响亮，江湖上更熟知的是护安楼无生，尽管已有许多人知道这二者便是同一人。但由于大悲寺下无生将阎殿之主带走，一下子让大悲寺无生这名头响彻江湖，毕竟有胆量和能力能从众多江湖高手眼前把重伤的阎殿之主带走，不是寻常之辈。
阎殿与寒山门的人同时都在找苏程与无生，但双方还未找到人就大打了一架，寒山门人多，但是阎殿的人武功高一些，所以双方都没捞着什么好处。
不过阎殿的人打完架就消失了，寒山门搜山几遍也没找到。
还是下午，天色渐渐阴沉，近日天黑得早，约摸不过一个时辰，天便要彻底黑了。
陆判看着窗外的天色，眉间的忧色不减反增，时机快要来了。
“无生，你再不醒来，一切就定局了。”陆判道。
“患难见真情，原来我的陆主事对我如此情深义重，呵呵，若我生为男儿身，定当娶你为妻。”这时，陆判响起了一道虚弱的声音。
陆判一听，连忙转过身去，果然，床上的人正笑着看着自己。
“哎哟喂，我的陆主事，我都喝了三碗了，能不能不喝了？”无生闻了一下青衣人端来的第四碗难以描述颜色的药胃里就有一种呕吐感，她实在喝不下了。
“别不知好歹。”无生一般不把自己当做天工阁阁主，陆判也没有把她当做阁主，所以说话也没有客气，该口头教训她的时候绝不手软。
“可是喝了也没有用啊，又实在难喝得很，苦死了。”无生的小脸皱成苦瓜相。
陆判狠狠瞪了她一眼，无生委屈，但还是伸出手，陆判便将药碗放到她手上。无生皱着眉头，一口饮尽。
喝完药，无生就不说话了，陆判以为她又昏过去了，连忙叫她。
“无生！”声音有掩盖不住的担忧。
“陆判，别担心，我没事，只是困了，我睡一会儿就好。”无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觉得身体难受极了，现在什么药对她都没用了。
“无生，你别睡，我们马上就要找到殿主了，殿主有办法救你，一定能救你。无生。”陆判焦急道。
“是该再见他一面，不然下了黄泉仍觉得遗憾。”无生轻轻道，强撑着清醒。
“但是还未寻到殿主。”陆判道。
“我给他易了容，自然不好找，找条狗来。”无生道。
“好。”陆判见无生想通了，愿意见殿主，心下一松。
陆判扶着无生，前面不远处一青衣人牵着一只大狗，往前边走边嗅着什么。走了一段路，无生就让大狗来闻闻她，而后又继续找苏程。
陆判没想到无生寻找殿主的办法竟如此简单粗暴有效。
“汪汪汪！”前面的大狗突然大叫，而后朝一个地方跑去，牵它的青衣人连忙去追。
“找到了。”陆判一喜，正要去追。
“应该是。”无生却停下了脚步，双手拢了拢身上的白色披风，打了个哆嗦，天色黑了，夜晚更冷。
“怎么了？无生？”陆判见她神色不太对。
“附近有没有房屋，得让我进去避避风雪，不然我估计见他之前就冻成雪人了。”无生出来这一路，其实早就受不了了，是陆判非要带着她一起来，说是早点见殿主，无生能早点得救。
陆判一看，无生的脸都快和她脸颊边披风的毛一个颜色了，就立刻带着无生去了附近的一家民居。
风雪中，一灰袍人走向几人，但这人带着防风雪的斗笠，所以看不清面容。
无生鼻尖动了动，但什么都没说。
陆判顾着无生，没注意这人，毕竟这几日寒山门陌生的人太多。
风雪中，灰袍人与几人擦肩而过。
陆判给了民居主人一些银子，让他们暂时收留无生一会儿。
“无生，我去去就来。”陆判道。
“嗯。”无生乖巧道。
“保护好青主事。”陆判又对一青衣人道。
“是，陆主事放心。”青衣人道。
陆判便立刻离去，她得去找大狗，大狗定是发现了殿主在附近，才会有异动。
陆判施展脚步，寻着越来越远的狗吠声而去。
半刻之后，陆判寻到了大狗和青衣人，大狗在撕咬着什么。
陆判走过去一看，大狗撕咬的是一身黑衣正是殿主惯爱穿的黑衣，黑衣中还夹着一张人皮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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