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黄泉下篇

  这时,一青衣人在门外道:“青主事,有客人。”
  “哦,有客人。”无生一喜。
  “什么人?”陆判问道。
  青衣人愣了一下,并未回答,陆判脸色不太好。
  “是什么人?”无生笑道。
  “来人斗笠蒙面,看不见容貌。”青衣人道。
  陆判听见这话,精神了一下。
  “对方来买白还是买黑?”无生道。
  “白,对方想买一只猫。”风竹道。
  “猫?”无生抱紧了暖炉,瑟缩了一下,抬头看着陆判,“陆判,你去见见?”
  “不去。”陆判拒绝。
  “跟这位客人说,城里的东市有几家卖小动物的店铺,那里有猫。”无生笑了笑。
  “是。”风竹应道,便离开了。
  陆判看了她一眼,无生挑眉:“你家殿主大人真的不在这里,他也不会来这里。”
  陆判看着无生的神情有些奇怪。
  “不会吧,难道你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他,是我?”无生猜测,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你们几鬼王不会合议让你来杀了我吧?”
  “确实如此。”陆判很诚实,影魔和孟婆都是这样的想法,寻常的鬼将杀不了无生,几鬼王中唯陆判与无生关系最近,最不会让她怀疑,所以最终让她来杀无生。
  “哎,陆判,你想想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手下留个情呗,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天了。”无生讨好地说道,但其实她一分惧意都无。
  “别跟我来这套,你这招也只有对殿主管用。”陆判道,“你多活一天,对阎殿的威胁就大一分。”
  “你们太高估我了,我不过就是一个即将身归黄土的瞎子。”无生自嘲道,说着她就有些气,竟一把抓下自己的蒙眼黑布,而后身体微微上移,一手揽住陆判的脖子,而后‘看’着陆判。
  陆判低头,对上无生血肉模糊又空洞的双眼,有些自责:“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无生,其实殿主说过,他有办法。”
  陆判话还说话就戛然而止,因为她感到自己的后脖颈被一个尖锐的东西抵着。
  “不要动,这针上涂了剧毒,沾之即死,不过不会让你太痛苦哦。”无生轻笑。
  “唉。”陆判叹息,她还是小瞧无生,中了她的计了,她是在等着自己,等着杀自己。
  “不要怪我,你们要杀我,我很怕死,所以我不会乖乖等你们来杀我的。”无生道。
  陆判没怪无生,他们几个想杀无生,无生反过来要杀他们,也没什么错。无生可以一个一个杀了他们几个,刑罚司,孟婆,自己…
  “动手吧,是我技不如人。”陆判闭上眼,她仍旧不忍看无生的那双眼睛。无生从前易容的脸,丑不拉几,可那双眼睛灵动漂亮得很,可如今。
  陆判感受到一阵寒意,“铃”,什么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陆判顿时感觉到脖子上抵着的东西没了,她低头一看,无生无力地倒在她的腿上,脸上更惨白了。
  “无生。”陆判摸了摸无生的脸,手指感到刺骨的寒冷,竟不禁缩了回来。
  “唉。”陆判只听到了无生的一声浅浅的叹息声,她便再没了声响。
  陆判一慌,连忙查看无生的情况,她脸色难看极了。
  揽月台。
  今夜的揽月台,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
  木双宿从古灯情的房间出来,神情忧虑。
  “怎么样了?”柳京墨问道。
  “无碍,调养一段日子便好,柳烟儿在里面照顾。”木双宿道。
  “那便好,早点回去休息。”柳京墨道。
  下午在揽月台门口发现双眼都是血的古灯情时,他们都吓坏了,不过还好没什么大碍。
  “院长可有传话?”木双宿问道。在给古灯情处理伤势时,发现她衣服内侧有三个血字——寒山门。
  木双宿立即禀报给了月见院长,但院长只让她给古灯情处理伤势,并未多说。
  柳京墨摇头。
  “院长真的不管吗?”虽身处揽月台,但木双宿对江湖上发生的事情大概也了解。
  按理说,揽月台应该是要帮助寒山门一起对付阎殿的,但月见院长下了令,让揽月台上下众人近日减少外出,更是不得参与阎殿之事。
  “揽月台毕竟不同于其他江湖门派,院长顾虑得更多。”柳京墨道。
  “嗯,确实如此。”木双宿虽不明白院长为何会这样做,但她定是有她的思量,木双宿也不太想掺和这江湖的事。
  “唉,京墨,我能不能去你那里?”走到半路,木双宿犹疑地说道,她十分不好意思。
  “怎么?你那前未婚夫还没走?”柳京墨神色不太好。
  木双宿无奈至极。
  “行,你去我哪里睡,我去你房间。”柳京墨道。
  木双宿一松。
  木双宿房间,窗户边,坐着一人,正拿着一壶酒在饮。
  忽而听见有人推门进来,那喝酒之人一喜,朝来人望去,不过带看清来人之后,脸色顿时耷拉下来。
  “怎么是你?”李木子不悦道。
  “今夜我睡这里。”柳京墨道。
  “她呢?”李木子问道。
  “关你何事。”柳京墨看都没看李木子,点亮了房里的油灯,随后从书架上找了一本书看起书来。
  “怎么跟我说话的?”李木子不悦道。
  “任务里,雇主为上。”柳京墨淡淡说道,一点不惧李木子的。
  “那是我未婚妻。”李木子得意道。
  “前未婚妻。”柳京墨纠正。
  “那也是我未婚妻,至少我们差一点就成亲了。不像某人,只是个保镖。”李木子挑衅地对柳京墨说道。
  柳京墨翻页的手一顿,李木子以为刺激到他了,得意一笑。今天一来,就看到木双宿与这小白脸厮混在一起,亲密得很,气死他了。
  “谁还没点过去,往事随风,过去终究是过去。人啊,还是要朝前看,未来比过去重要。”柳京墨幽幽道。
  “你!”李木子被气得肺都要炸了,他倒是小瞧这小白脸了。不过随即想到什么,李木子又得意起来。
  “我是她的过去,你也不会是她的未来。”李木子说完,就率先抢占了床,蒙头就睡。
  柳京墨眸色加深,沉默。
  锦绣坊。
  小小的屋子里放了十来个暖炉,屋里十分炎热。
  陆判看着软榻上昏迷不醒的人,气息微弱得很,就还剩着一口气。她摸了一下无生的额头,依旧冷得像块冰。
  “陆主事,药煎好了。”一青衣人端着一碗红腾腾的药进来。
  陆判招手让青衣人把药端过来,陆判扶起无生,强硬着给无生灌药,可一碗药进去,无生还是丝毫反应都没有。
  陆判脸色难看的要死,这样下去,无生真得坚持不了多久了。
  可惩罪的解药早就失传了,那冰髓心无生也离不得,现在火性的药对无生也没作用了。
  怎么办?陆判焦急万分。
  良久,陆判像是心中做了什么决定。
  “准备一辆马车,另外,将房里的暖炉搬到马车上,再加几床被褥。”陆判走到门口,吩咐在外守候的人。
  门外的人立马去准备马车。
  陆判回头看着塌上昏迷的无生,道:“无生,我知你想让殿主永远做苏程,所以你宁愿与他不再有关系,宁愿不再相见。但是,殿主一直想救你,想让你活着。所以,无生,对不起了。”
  带马车准备好,陆判弯腰,不用多费力就抱起无生。自己虽是女人,可无生本就瘦,最近更是瘦得不成样子,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
  深夜,一辆马车快速驶出城里,朝寒山门的方向而去。
  翌日清晨,揽月台。
  木双宿起得很早,她想着李木子与柳京墨,不知道这俩昨夜是如何睡的,所以木双宿悄悄摸回了自己房间外。
  大门紧闭,窗户开了个缝,木双宿透过缝朝里面看,但什么都没看到。
  “看什么呢?”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男声,吓木双宿一跳。
  木双宿回头一看,是李木子。
  “李朝阳,你是鬼吗?走路没声的?”木双宿道。
  李木子看着木双宿的模样,失笑。这才像他记忆中的楚宿,来这个什么揽月台,她都变得老气了,天天一副先生的模样。
  “楚宿,你逃婚来这里就是为了那小白脸吗?”李木子问道。
  “小白脸?谁?”木双宿疑惑。
  “诺,他。”李木子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和一男学生说话的柳京墨。
  柳京墨虽在和学生说话,可目光时不时投向这边。
  “京墨啊。”木双宿失笑。
  “叫得这么亲热,人家没姓的吗?我都没见你这么叫过我。”李木子不满。
  “李朝阳,你脑子抽风了?”木双宿没好气道。他大老远来找她就是因为脑子抽风了?
  “是不是因为他?”李木子又问了一次,神色语气认真,“楚宿,我虽对你没有男女之情,我知你同样如此。但是你当年无缘无故就逃婚,让你我两家颜面何存,你至少得给我一个交代。”
  他们两家是世交,他们家是指腹为婚,所以俩人从小就玩在一起,待两人年龄一到就成亲。
  但楚宿却逃婚了,后虽楚家道是楚宿突发疾病,所以亲事推迟。可这一推迟,就是几年,再没有下文。
  李木子后来才知道,楚宿不是生病了,而是在跑了,连楚家都不知道她跑去哪里了。
  木双宿看着他,亦认真道:“不是因为他,京墨是我来揽月台才认识的。”
  李木子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他当然知道楚宿不是因为柳京墨,可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我逃婚,是因为我那时偶然得到了一个人的消息,那人你知道的。”楚宿道。
  “楚白啊。”李木子瞬间释怀了。
  如果是因为那人,楚宿不惜逃婚也要来找他,他能理解。
  “我找到了他,但是很抱歉,李朝阳,我没有办法跟你回去成亲了。从前是因为楚白,但现在…”木双宿没有继续说,但她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
  “你说你就不能找一个比我优秀的,这样我也能好想一点。这小白脸,差我几条街,你眼光也太差了吧。”李木子愤愤道。
  “行了,我觉得是最好的。”木双宿一笑。
  “咦!”李木子作恶心状。
  木双宿笑得更大声了。
  那边的柳京墨见木双宿的笑声,心里堵得慌。
  “柳先生。”学生还想请教,只见柳京墨突然离去。
  “不过我还是得告诉你两个不好的消息…”李木子突然正经起来,同时声音放低。
  木双宿听完了李木子的话,神色凝重。她看着朝她走来的柳京墨,双唇抿紧。
  终究不能再拖延了,她真的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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