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黄泉上篇
无生又摇摇头。
“为什么？”苏程不解，“不是说天工阁什么人都能找到吗？”
“天工阁什么人都可以找到，但有个前提。”无生慵懒地喝着茶。
“什么前提？”
“这人须在人世。”无生淡淡说道，她话一出口，对面的人就变了脸色。
“什么意思？”苏程呆呆道。
“追曲，进来一下。”无生朗声叫了追曲。
很快，追曲推门进来。
“主事，有何吩咐？”追曲道。
“追曲，给这位客人告知一下一年前在揽月台发生的那件事情，特别是有关那位恶尽刀的现任主人无生的。”无生躺在卧椅上，闭着眼。
“是。”追曲侧身，看着苏程，“一年前，一群黑衣人冲进揽月台…”
“客人，客人。”追曲见苏程有些失神，轻声叫了叫他。
不会吧，受到刺激了？无生连忙起身，青爷别刺激太大了，又转换人格了，那就功亏一篑了。
“客人。”无生走到苏程身前，叫了叫他。
他还是没动，无生皱眉，于是打了他一巴掌。
“啪。”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极为响亮。
“主事。”追曲一愣，青主事可真…
“嘘，别传出去。”无生对追曲道。
“好…”追曲低着头。
无生这一巴掌还是有用的，苏程缓过神来了。
“客人？无生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主事。”苏程虽已回神，但神色悲伤。
幸好，还是苏程。无生一松，她赌对了。
“原来，真的是我做了一场梦啊。”苏程笑了起来，不过那笑容没有一丝开心，反倒是无尽的落寞。
无生看着他，突然很难过。
房间里。
“他真的相信了？”两度看着一回来就趴在桌上的无生，问道。
“嗯，十之八九。”无生低声道。
“怎么了？”两度觉得无生的声音有些奇怪。
“两度，等我死了，你要将我没做完的事情继续做完。”无生道。
“我会的。”两度知道，无生这是在交代遗言，离十五月圆之夜没几天了。
没有人能逃过死亡。
“多谢。”无生道。
“不用谢，这是我们共同的心愿，我甘愿为其付出一切。”两度正色道。
“嗯。”
“时候差不多了，该准备了。”两度道，他看了一眼无生，他知道无生现在不好受。而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让她更难受。
“嗯。”无生起身。
过了一会儿，无生咬了咬牙，而后叫了一声：“追曲。”
“青主事。”追曲很快推门进来。
“准备好了吗？”无生道。
“青主事，追曲已准备好了。”名为追曲的姑娘五官颇有异域风情，她的嗓子更是美到不像话。
追曲继承了父母的好嗓子以及变嗓的技艺，无生的变嗓正是跟追曲学习的。
“别怕，追曲，最后都会变好的。”无生低声道。
“青主事，追曲不怕，追曲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追曲微笑。
最后都会变好的，这是她们共同的心愿与理想，她们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我们之后会派人去寒山门收账，客人慢走。”追曲在锦绣坊门口送走苏程与南雁起。
无生赶到苏信等人所在的客栈外的时候，还未进去，就感到情况不太妙。
一片寂静。
无生正准备转身就走，身后出现了两人拦住了她的后路。
“无生阁主，许久未见，进来坐一坐，可好？”客栈里传来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
无生听见这声音，眼神一冷，果然来了。
她提步慢慢走了进去，没有一丝畏惧。
“许久未见，刑罚司大人，孟婆大人，判官大人。今日真是不同寻常，三位鬼王大人驾到。”无生轻笑，淡淡地瞟了一眼大厅里那几人，神情没有丝毫波动。
苏程坐在一张桌上，祝遥坐在他的对面，而苏信高云真渡难几人则现在苏程附近，但他们均昏迷不醒，看样子是被下了药或者打昏了。而南雁起脖子上被鬼将架着兵器。
“无生阁主真是无事不知无事不晓。”祝遥转头盯着无生，身体却并未站起来。在他看来，无生还不知道他站起来。
一旁的苏程见这人唤他早上见过的绿衣姑娘为无生，面色大惊。
“刑罚司大人抬举了，我们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就比如不知三位鬼王大人带了如此多的朋友做客寒江州。”无生淡淡说道，并未看苏程。
“哼，无生阁主是真不知还是装作不知我们会来？”祝遥的语气藏了利剑。
“当然是…”无生原本轻松的神情严肃了几分，“真不知了，此处本极为隐秘，难以被发现。我还奇怪呢？竟会被你们发现了。不过仔细想一想，我天工阁都被陆主事夺了，各位寻到此处也不足为奇了。对吧，陆主事？”无生瞥了一眼屋内某处的黑衣人，陆判与无生对视了一眼，但什么都没有说。
“但无生阁主依旧是神通广大啊，把我阎殿之主藏了起来，还用计让他忘了自己的身份，以此来对付阎殿。哼，无生阁主，好本事！”祝遥看似表面上在夸无生，但屋内人只要有脑子的人都能听出来，他对无生滔天的杀意。
苏程看着两人，喃喃道：“什么意思？”
他觉得这叫刑罚司的说得好像是自己。
“殿主，您真的不记得属下了？我是祝遥。”祝遥转头看向苏程，语气多了一份敬意。
在阎殿，除了父亲祝垣，他唯一尊敬的便是二十九。
苏程皱眉，转而看向无生，“无生，你快走，他们来者不善，你赶紧离开。”
“殿主，您还在为她着想！她骗了您！利用您！您应该杀了她！”祝遥朝苏程怒道。
“胡说，无生不会的。”苏程不信。
“您乃我阎殿之主，这个女人一直想对付阎殿，所以利用您，在大悲寺下设计了您，试图杀了您，未能成功，又带走了您，设计让您失去记忆，想利用您对付阎殿。殿主醒醒吧。”祝遥道。
这一番话真是苦口婆心，听得无生都要相信了，因为这话说说得八九不离十。
“阎殿出世了？可我怎么会是阎殿主？明明应该是阿青啊，我是苏程啊！”苏程神色混乱痛苦，他不记得自黄泉路后发生的事情，可祝遥说的不像是假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切太多的疑惑了。
无生看了一眼苏程，他也看着她，道：“无生，他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你不会骗我的。”
苏程期待又信任的眼神看着无生，希望她告诉自己祝遥所说都是错的。
但无生面无表情，只道了一句：“是真的。”
“无生，你一定是骗我的。”苏程摇头，不信她的话。
“他说的是真的，你是阎殿之主，我一直在骗你，我对你说的，都是骗你的。”无生轻笑。
“为什么？”良久，苏程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你是阎殿之主，你的存在，会给这江湖带来无尽的争斗和杀戮，会让很多人死去，会让很多的孩子成为孤儿。”无生还是笑，十分平静地说出这些话。
“那你为什么不在秦岭山中就杀了我，那时你别救我，让我死了，你不就不费吹灰之力就除了我这个阎殿之主？”苏程几乎是吼出来的，怒目圆睁，悲伤又生气，充斥着满满的不甘。
“因为我想利用你，反过来对付阎殿，所以要留着你为我所用。”无生看着他有些怜悯。
“原来，如此。”苏程自嘲一笑。
“抓住她。”祝遥挥了挥手，示意鬼将们杀了无生，而后看向苏程，道，“殿主，不要再被这个女人骗了，属下有办法为您恢复记忆，孟婆。”
苏程似乎因为受了极大的打击，坐着一动不动。
“殿主，这个女人是导致您自我发生变化的原因，只要杀了她，您就会想起从前的事情了。”孟婆妖眸盯着苏程的眼睛，轻轻道。
那边，除了控制南雁起几人的鬼将，剩下的鬼将全部冲向无生。但几个鬼将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下无生，最后还是陆判出手，擒下了无生。
“住手！住手！”无生看着那边孟婆已经开始对苏程施忘川术，惊慌失措。
“对不起了，无生。”陆判鲜少出手，但并不代表她若，即使是残次品，能被程青选中的残次品，武功比起十盟的掌门人一辈，也不遑多让。
陆判轻而易举趁无生分心的一刻，擒下了无生。为防无生逃脱，陆判点了无生身上的各处大穴。
无生有些绝望了。
“殿主，把剑刺进无生的心脏里，您就能变回从前的最强者，完美无缺，不再有弱点。”孟婆将一把剑放到苏程的面前，声音极具诱惑力。
苏程看着她的眼睛，有些怪异。
“苏程，别听她的。”无生喊道。
“苏程，醒醒！”南雁起亦朝苏程呐喊。
可苏程对他们的声音像是浑然不觉，他看着孟婆的眼睛，听着孟婆轻柔的话语。
“殿主，拿起剑，刺进无生的身体，去吧，殿主…”
苏程的手慢慢伸向了那把剑，祝遥得意一笑。
“青爷！”无生唤着苏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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