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洛神上篇
洛约再一次来到了这里，因为洛年交给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由青衣人引领着往下走，青衣人走得很慢，他看着那背影，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熟悉。
像谁，他不知。
戴上白色面具，越过繁杂的大厅，被引着进入一个房间。
他落座，青衣人则退身门外，约摸片刻后，便又有一青衣人进来，同是青衣，衣衫却是不同，面具也有所不同，这人是这里的主事。
“客人要买什么消息？”来人开门见山，迅速引入话题。来天工阁买消息的人众多，人手已稍许不够，所以，无生才时不时就忽悠人进来。
洛约未说话，从怀里掏出个木牌，上面刻着复杂且精美的花纹，中间刻着一百八十一的字样。
这是天工阁独有的木牌，是为客人来买消息，若消息不能立即给出，付了价钱后，天工阁便给予客人一个木牌，于约定时间来拿若买消息。
洛约一到南城便来了天工阁，不过当时只约定的是十天，可现在因为他的伤，都延迟了好多天。
陆判拿起木牌仔细端详了许久，而后开口：“客人稍等。”
说完便出了石室，未过多久，陆判又返回，递给了洛约一个青色锦囊，同时身后的青衣人又递给洛约一个粉色锦囊。
洛约一愣，不解，正准备打开，青衣人阻止了他：“客人出了天工阁再看罢。”
语气虽恭敬，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声音很哑，似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洛约一愣，收好锦囊，出了天工阁。
陆判看着洛约离开，消失踪影，瞟了一眼一旁的青衣人，说道：“日后若青主事问起来，你要承认是你自己将消息卖给他的，可不关我的事。”
明明许诺她护她平安，可这人却还将自己的消息卖给敌人，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嗯。”甘甜甜应声，声音听不出多大波动。
事已至此，她终于知道洛约来南城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准确的说是他背后的人想干什么了。
先前她还在妄图骗自己，事情或许不是她想得那样，可是到此为止了。
待洛约出了天工阁，便立即打开一个了粉色锦囊，里面有一张纸，打开一来，里面只有八个字。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洛约不解……
又打开另一个青色锦囊，打开用黑色小绳系的纸来，看清里面的字后，他瞳孔放大，手微微发抖。
等陆判派去的人找到无生与程青时，他们两正在河边卖花灯呢。
“青主事。”一位青衣男子走进小摊，没戴面具，但一声称呼瞬间让无生知晓了来人身份。
“怎么了？”无生一愣，阁里的人怎么到这里来找她们。
“陆主事让我告知您，人跑了。”青衣人不卑不吭地说道。
“跑了？谁？”无生眉头一皱。
“甘甜甜。”
啥？甘甜甜跑了？什么情况？这姑娘不会是坑她吧，这是无生脑中出现的第一想法。
“看着摊子，小青，我们回去瞧瞧。”无生交代青衣人看着花灯摊，就拉着程青回了天工阁。
直奔地下黑市，找到陆判，直奔主题：“什么情况？怎么我才刚弄进来，怎么就跑了？”
“不知。”女人的心思最难猜，陆判摇头。
无生眉头都皱成川字了。
“她走之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最好与她或者与洛族有关系的。”这时，一旁的程青出声，问陆判。
“特别的事情？”陆判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么，“有，洛族少主来南城了。”
“洛约买的消息给了吗？”无生沉声。
“嗯，按你的交代，我本给的是我们准备好的消息，可是洛苦她又给了洛约一个精囊，里面应该是洛苦的下落，真的下落。”没想到没过多久，人竟然就跑了，他一时没有察觉，等阁里的人再找到她的下落时，都已经出了南城，跑得还真快，只能赶紧通知无生，人是他带来的，看她怎么处理。
“洛约呢？”无生先问的不是甘甜甜的下落，却是洛约。
“刚出城。”城里遍布天工阁的眼线，洛约一出天工阁就出了南城，去的方向，是西南方，洛族所在地的方向。
“甘甜甜往哪里跑了？”无生问起甘甜甜。
“出城了。”陆判略微停顿，他大概也猜到了甘甜甜要去哪里。
“好了，这事儿你们不用管了。”无生摆摆手，转身离开，程青跟上。
无生已经猜到她要去哪里了，那丫头，表面上说不再管洛约，实则还是不忍心看洛约去死。即使这是一个为她专门而设的陷阱，可能会塔上自己的命，还是傻兮兮地走进去。
最不懂这些小姑娘的心思了，情啊爱的，有那么重要吗？自由潇洒，恣意快哉，岂不是很好？
无生坐在天工阁一处屋顶上，叹气，楼下院子里，程青一只手上托着一只白鸽，往它的脚上系好一张小纸条，然后将白鸽放飞。
程青轻轻笑了一下，而后转过身对屋顶上的人说道：“故人来了，见见吧。”
无生挑眉看他，不语。
“那洛水心法上回只找他讨了上半卷，正好向他讨了下半卷来。”程青明眸皓齿，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无生看着他，想说什么，最后又把话咽回肚子里，微风中似乎夹杂了一声叹息，很轻很轻。
洛约出了南城，在一个茶棚见到了洛年，平安无伤的洛年，洛天明、洛渊明跟在其后。
“洛年，你怎么来了？”看着身上无异，面色甚好的洛年，洛约惊讶。他想起甘甜甜说的，如果你有脑子，不要回洛族，不要再见洛族的人，不要跟《洛神赋》扯上什么关系，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
他不是傻子，从知道《洛神赋》是假的，他就有所怀疑，只是他和洛年是多年好友，他不愿怀疑他。
可是洛年竟然来了。
“洛约，你有找到阿苦吗？”洛年微笑递给洛约一杯茶，温和的笑意，还是那个知心好友。
他常年一人镇守洛神禁地，无人陪伴，无人说话，可后来洛年来了，会给他带来一壶清酒，比武切磋，谈笑人生，他是他唯一的朋友。
洛约很信任洛年。
“没有。”洛约眼里划过一丝黯然，喝着茶水也觉得索然无味。
“你找到她了，洛约，你不会撒谎。”洛约这人，实诚正直，不会撒谎。
“洛年，洛苦，你的妹妹，在六年前已经病死了，为什么你还要我出来找她？”之前他对洛族的人的事所知甚少，逃走时也没来得及细问洛年洛苦的事，洛年只说让他带着《洛神赋》去找洛苦这个人。
却不想，洛苦，是洛年的妹妹，于六年前就病死了，和他的父亲在同一年身亡，不同的是他的父亲是死于贼人夜袭洛神禁地。
洛年却让他去找在六年前就本已死去的人，为什么？
“阿苦是我的妹妹没错，可是她没有死，你的父亲救了阿苦。”他那时终究不忍，下不去死手，而后是洛约的父亲洛挚，也就是上一任洛神禁地的镇守者，拼着最后一口气，推了阿苦一把，把阿苦丢到了洛水河中，漂流而下，自此不见踪影。
“我父亲？”洛约睁大眼睛，不敢置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约，让阿苦来告诉你吧。”洛年邪魅一笑，眼角盯着某个方向。
“洛苦？”听洛年这么说，洛约突然心慌起来，那人不会跟来了吧，千万不要。
“阿苦，既然来了，就出来见见为兄吧！”洛年话音刚落，一旁的大树下就跳下一青衣人，天工阁的青衣着装。
洛约一看，心想果然是你，甘甜甜姑娘。
青衣人慢慢走近，洛年笑着说道：“阿苦，好久不见。”
甘甜甜，亦是洛苦，冷笑一声，沉默不语。
“甘姑娘。”洛约也开口叫她。
“公子，三番两次警告你，离他远点，你不听，。”对洛约，洛苦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总是寻死路。
洛约苦笑一声，并无生气。
“阿苦，为何对为兄敌意如此之大？”洛年佯装疑惑不解。
“洛年，事到如今，这样还有意思吗？我们不过是你踏上族长之位的垫脚石罢了。”洛苦冷哼一声，执起手中的剑指向洛年，洛天明、洛渊明一怔，立马手中的剑出鞘。
洛年恍若未闻，洛约则是疑惑，为何这般说？
“哈哈哈！”洛年大笑起来，十分猖狂，丝毫不惧脖间的锋利的剑。
洛苦看了一眼洛约，示意他快走，不料下一刻，大笑的洛年一手抓住了身前的剑，鲜红的血滴落下来，他浑然不觉。
洛苦想抽回剑，却动弹不得。
“阿苦，我的妹妹，你还记得父亲说过的话吗？成大事者，必要所牺牲和舍弃，绝不能为了小情小义不顾大局。”洛年收起了笑意，转而面色冷漠。
“我原以为你与父亲是不同的。”洛苦苦笑，否则她六年前就该死了，那时父亲要洛年取她的心头血，洛年拿着刀却下不去手。
“阿苦，你要怪就怪吧。”洛年话音刚落，另一只手掌聚力，向洛苦袭来。
洛苦猛地拔剑后退，往后一仰，避开了洛年这掌。那边，见洛年对洛苦动手，洛约也立即朝这边跑过来，准备帮忙，不料刚一用内力，一口血就吐了出来，无力地跪倒在地，再一抬头，洛天明一把剑架在了他脖子上。
“茶有毒。”洛约抬起头，擦了擦嘴边的血，欲要起身，洛渊明死死压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
“你！”洛苦怒瞪洛年，“卑鄙。”
对于洛苦的骂声，洛年像是听不见似的，径直说道：“阿苦，今天，你逃不掉了，需得跟我回去。”
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大批洛族的人。
“洛约还有的选择，而你，必须是你。”洛苦僵硬身子，任洛年靠近她。
“我自己来，你放他走，阳引不能是他。”洛苦剑尖抵住洛年心脏位置处。
“洛挚救你一命，你还他儿子一命，真是我的好妹妹。”洛年此时突然心里有一丝怒气，他的妹妹竟然为了个外人，自寻死路。
如果她藏得好好的，他永远找不到他。
“父亲也说过，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我记得这一句。”洛苦看着洛年，一阵讽刺，他记得那一句话，而她记得这一句。
洛年不语。
“不拿他做阳引，我则跟你回去，否则就鱼死网破吧。”洛苦坚决得很。
“我似乎除了答应你，没有其他的选择。”洛年看着洛苦，心想多年不见，妹妹长大了，懂得威胁哥哥了。
“我答应你，不拿他做阳引。”洛年终究是妥协，洛苦不动，任洛年封住她的武功。
“不要！”洛约至此，虽仍然不知那阳引阴引为何物，却知与他与洛苦的性命有关。
“公子，你常年住在洛神禁地那个破山沟里，与世隔绝，均心计智谋，自然比不过他。以后凡事多想想，放聪明点，别傻乎乎就中了别人的招数了。”洛苦嘴角上扬，虽然嘴上说的话看似难听，在骂人，可洛约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在教他。
“阿苦，你长大了。”听见洛苦对洛约说这些，洛年突然苦笑。
洛苦不想跟洛年说这些，洛年也毫无在意，他挥了挥手，洛天明、洛渊明二人走上前，欲押着洛苦。
突然，洛年朝某个方向看去，向来人抱拳表示敬意。
“无生兄，程青兄。”
“洛少主，好久不见。”无生换上她惯用的笑容，与洛年客套起来。
“约摸一年未见。”洛年老实答道。
“一年未见，洛年兄越发厉害了，来南城随随便便就带走我天工阁的人。”无生话锋一转，不客气起来。
“无生兄，程青兄，这是我洛族的私事，阿苦乃我的妹妹。”洛年依旧温柔浅笑，举止得体，不失分寸。
“可入了我红尘卷的人，就是我天工阁的人，我阁承诺护其平安，衣食无忧。天工阁向来以信誉至上，若洛年兄非要把甜甜带回洛族，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希望好好照顾她，
要是伤了分毫，天工阁可是不依的。”无生说着用了内力，声音加大，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自然。”洛年不假思索地答道。
无生对上他的眼睛，双方一笑。
“六月六日我族洛水祭典，诚邀天工阁来观礼。”洛年想起了什么，说道。
“一定。”无生最喜欢看热闹了，洛族六年一次的洛水祭典，定当十分有趣。
“静待两位大驾。”洛年抱拳。
看着洛族众人的离去，无生勾了勾唇，笑意染上眉梢：“青爷，待去了洛族，抓了洛水河里的清鱼，给你做清蒸口味的、红烧口味的，你有口福了。”
“烧烤的也不错。”程青答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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