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臭味扑鼻的夜晚
谁知道我进了柜台，这两个人越吵越凶，一直说这肉有问题，城管脸色也有些不好看。闹了半天，城管退了一些钱给他们，这才愤愤离去。城管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吐了一口吐沫，骂道：“小市民。”
我忙问怎么了？城管叹了口气，说今天进的一批货不好。然后他从冰柜里拿出几块大排，对我说你看看，这肉没什么血色，有点发白，干不拉几。口感肯定不如以前卖的肉好。
我看了一下，他说的一点也没错，顾客来这理论也不是没有道理。我问他货源都是一样的吗？城管点点头。
我说这事要问问供货商，他嗯了一声，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电话里叽里咕噜说了好久，先是城管兴师问罪，后来又变成供货商一通解释。听着听着，城管慢慢严肃起来，点点头说：“嗯，好我知道了，我来看看。”最后挂了电话。
他放下电话，和我说供货商那出事了。我说那就换一家供货商吧，和谁做生意不是做？城管说不行，这家供货商是以前的熟人，现在出事了，他要去看看，合作也有段时间了，他不能不管。
我说行，那就看看去吧。我在这守着，你去。城管一脸无赖相，好说歹说非要我同去。我嘿嘿一笑，让他先结双倍工钱给我。这厮马上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跟我扯皮。我无动于衷，撕来扯去，最后他勃然一怒，把一叠钱扣到我面前；我笑嘻嘻的收好，问他何时出发，他这才转怒为喜。
拉下卷帘门，我们转了两辆公交车才到珠海远郊的村子，那里早早有供货商在等候。一下车，寒暄了几句。那供货商个子不高，长得很敦实。城管相互介绍一番，我们握了握手。
那人以前也是在菜场卖肉的，后来生意做得大了，攒了一些钱，就回村里养了好多猪，也算当地的一小小企业家。
走了一会儿，来到村里。在他带路下，来到猪圈。远远看去，规模还不小。一进门，我险些被臭味熏倒，适应了一会儿，才能正常呼吸。那汉子不好意思的笑了，我问他天天在这个环境里干活，也不容易。他倒是直爽，说有钱赚就不错了，哪管得了那么多。
他带我们来到最里面一个猪圈处，让我们看看那些出问题的猪。那些猪全都站立不稳，有几只甚至倒在地上呻吟，看起来也活不了多久。
城管疑虑，问这是不是猪瘟？老板叹了口气，说请兽医专门来诊断过了，不是猪瘟，病猪我们哪敢往外销？出了事我要进去的。
我不满，这猪就算不是得了猪瘟，很明显这也是病了，怎么能卖给我们？老板不服气，跑出去拿了一张兽医诊断证明回来。
城管结果诊断证明，看了半天，我在等他继续说下去。半晌，这货来了一句，好字好字，这医生写得一手草书。
原来这厮看不懂。这也难为他，因为我记得，我去医院看完病，病历卡上医生写的字，我也很难看懂那！
我抢过一看，这兽医写的字勉强还是能看懂的，普通医生和兽医果然还是有区别。
城管不好意思的问我，这上面写的啥？我翻译给他听，兽医说猪没毛病。老板听了急忙说，不是我诚心坑你们，这猪是健康猪，现在你们信了吧？
我问老板，我能进去看看吗？老板笑笑说，只要受得住气味，你想在里面呆多久就呆多久。
说完，他把笼子给我们打开，我拽着城管就进去了，城管捂着鼻子，一脸的嫌弃。
刚进去，就碰到一只看起来精神稍好的猪。它走到城管面前，用头拱拱城管的腿，嘴里哼哼唧唧。然后趴在地上，就势翻了一圈。
城管忙回头问猪圈老板，这是怎么回事？还没等猪圈老板回答，一只病恹恹的猪，挣扎着爬过来，一下骑到母猪身上，母猪立刻哼哼哼直叫。
这场景真叫人哭笑不得，城管用手抹了一下脸，生出一副厌恶的表情。我打哈哈说，这母猪明显看上你了，你都不主动一点，这下没得玩了，让别人抢了先。
城管气急败坏，却拿我毫无办法。
我仔细看了看那只正在交配的公猪，发现身体上有一个出血口，已经结疤了。城管也在猪堆里走来走去检查，走完一圈，我们发现这群看上去精神差的猪，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疤痕。
这难道不是巧合么？这难道是巧合？我苦苦思索原因，却挤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这时候公猪嚎叫几声，从母猪身上下来，躲到一边，趴在地上直喘。母猪则一脸满足的看着城管，不时还哼唧几声。我随口对公猪说了句，要节约身体啊，节约身体。城管在一旁听后，觉得我话中有话，对我直翻白眼。
走出猪圈，我们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天色已晚，我们在村里小住。我分析了一下，这些猪本身是没毛病，身上那么多疤痕，肯定出了很多血。
城管点头称是。
我说，既然出了那么多血，肯定会影响肉质。你想想，顾客投诉的时候，就反映你的猪肉没血色，肉质发干。问题一定在这里。
城管点头称是。
我问，什么动物会吸血？城管举手回答：“听说是蝙蝠。”
我托着下巴，想了一下，说可能是蝙蝠，也可能不是，因为我上学的时候听说过，只有少数几种蝙蝠是喝献血的。
城管看着我，对我说，要不我们今晚在猪圈里埋伏起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搞鬼。
我点点头，说那我先小睡一会儿。说完，我觉得这群猪其实蛮可怜的，一生下来，就注定了被宰杀的命运。还没等到宰杀，竟然被吸了那么多血，痛苦而亡。
城管边洗脸边来了一句，流好多血还不死的动物多了去了。
当时我觉得这句话莫名其妙，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多年以后我总算反映过来了，这事不是我不懂，只是我没往那方面想。
晚上，我让老板打开猪圈，我们进去，躲在一个空围栏角落里。一直等了好久，也没听到猪的惨叫声，一切平静如水，整个空间只有猪的声音。
错了，还有我和城管的呼吸声。
这猪圈实在太臭了，那么多猪，一天的大便就要很多量，每天要拿拖拉机运走。城管小声恶狠狠的说，别让我抓到这祸害，否则我一定虐死他。
又等了很久，两个人开始打哈欠了。忽然我听到一声响，好像有人落地的声音。我看看城管，他点点头表示也听到了。
城管拿杀猪刀冲我晃了晃，恶狠狠的说，我去宰了他，你守住窗户。
我观察一下，说你傻啊，那么多窗户，我守哪个？还是一起上吧。
这货摸摸脑袋，哦了一声，说那就一起上吧。
说完急着要冲出去，我急忙拦住，做了个轻声的手势，他一愣，随即点点头。
我抽出剑，城管拿起杀猪刀。我在前探路，城管在后跟着。两人猫着腰一前一后，慢慢前进。
前面有一只猪发出凄惨的叫声，我们顺着声音加快脚步，轻悄悄的过去。
就着淡淡的照明灯，我远远看见，一只猪焦虑的把身子甩来甩去，不时发出惨叫声，有一个黑影吸附在猪背上。
我们悄悄的走过去，看清楚了，那黑影分明就是一个小孩子，看起来十岁不到的样子。他骑在猪背上，咬住猪脖子，贪婪的吸着血，就像孩子喝奶一样。
我不确定这孩子是疯了还是怎么的，阿珍这时出来，我对阿珍点点头，她明白我的意思，蹑手蹑脚跨入围栏，我们则守在外面。
阿珍绕到那孩子背后，一把抓住那孩子，提了起来。孩子猛地一惊，双脚朝空中乱蹬，挣扎的甚是厉害。
阿珍急忙说，这孩子力大，我要抓不住了。我急急跳入围栏，与阿珍合力把孩子头朝下按到地上。
我也觉得这孩子力气有点太大了，比成年人还要大，可以称之为蛮力。城管也跳了进来，和阿珍打了个招呼，说这孩子是不是得了狂犬病，万一要是的话，我们最好小心些，不要被咬到，否则要去见马克思了，没得救。
我心想这话有理，不由得谨慎了很多。阿珍倒是满不在乎，一双手死死的按住那个孩子。
城管说，你们在这按着他，别让他逃，也别被他咬到，我去外面叫人，把他捆起来再说。说完，就快步走开，开门出去。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沸沸扬扬的喧闹声，猪圈大门被一脚踹开，一群乡民一拥而入，急急走来。为首的人正是猪圈老板，城管在后跟着，后面一些人手拿铁锹，出头，还有一大捆粗麻绳。
老板和城管进的围栏，后面拿麻绳的人跟着进来。我说抓住了一个疯孩子，可能有狂犬病，你们当心点。
老板一眼看见一袭白衣的阿珍，好像明白了什么，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带着些许畏惧的神色。阿珍用力按着孩子，一言不发，我也懒得解释，只是催促快些把地上孩子绑起来。
老板张口支支吾吾好像要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在那站着犹豫。城管不耐烦的对他说，你磨蹭什么？还不绑了再说？
“这孩子我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