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讨封
哪成想,他比我们还激动,原本两只脚盘着坐在石头上抽着烟袋,突然跳起来像猴子似的蹲在石头上,把烟袋抓在手中,兴奋又紧张地说:“你先回到我一个问题!”
“啥问题?”
“你看我像人不?”
“你就是人,啥像不像的?”
“你说我就是人!”
“昂。”
听到许悠悠这样讲,那个人蹲在石头上连连拍手:“哈哈哈,成了!成了!”说完大笑不止,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正当我们迷惑之际,他又向着南边的山头“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嘴里念念有词:“黄天封多谢尊者点化。”
这一下子把我和许悠悠弄蒙了,不知道这人怎么回事儿。可我看向文娜,她却出奇地镇定没说一句话。
我忍不住小声问:“文娜,这……”
文娜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我不要说话,看她态度我知道这里面有事儿。果不其然,小黄人磕完头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许悠悠,原本就小的黄眼珠子,一眯缝眼完全看不到了。
他用手捋了捋嘴上那几根黄不拉几的山羊胡:“嘿嘿,尊……”话没说完,眼珠子转了两圈:“小姑娘,你想问要往哪那边走是不是?”
“昂。”许悠悠不置可否。
“嘿嘿,这两条路你想走哪条?”
“哪条能到宝峰寺呀?”
“上通天,下通地。就是不通宝峰寺。”
“啊!啥意思?”
叫黄天封的怪人这么说,我心中也着了急,文娜看出我的表情想拉住我却迟了一步。黄天封听到我说话,看向我后就是一愣,随即收起笑容。
“大爷,您这啥意思?”我又追问一遍。
“嘿嘿,”黄天封嘴角一笑又捋了捋胡子,转头继续跟许悠悠讲:“小丫头给你个东西,这小子要是忍不住了就给他吃了。”黄天封没有理我,从脏兮兮的皮袄中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心形状的东西丢给许悠悠,这东西鸡心那么大,怎么看怎么像是水晶。甭说许悠悠直接用手去拿,就是在她一旁的我也感到了一阵阵清凉。
许悠悠看来看去问:“这是啥?”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黄天封抽了一口烟继续说:“你们要走的路就在我身下的这块大石头后面,你们只……”
我们一听他说“路在石头后面”,没把他把接下来的话说完就冲了过去,打算一看究竟!却被他用烟袋杆拦了下来:“哎哎,别急。我话没说完呢。”
“什么?”许悠悠忙问。
“小姑娘,咱们有缘,今日你的大恩我会慢慢报答。送你们几个小辈一句话:天命不可违,有些东西藏不住,珍惜身边人,防备身边人。”说完又磕了磕烟袋说:“去吧。”
顾不得谢他,我们赶紧去大石头后面。结果一下子傻了眼,这哪有什么路呀!不还是一块大石头么?许悠悠有点绷不住,刚要到前面理论几句,一抬头却发现石头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去,这动作太快了吧?我顺势去摸了摸黄天封坐过的石头,却发现冰凉冰凉的,根本不像有人在上面待过。
“别找了。”文娜并不在意。
“啊?”我和许悠悠一愣。
“他多半是来‘讨封’的,看他全身穿黄估计就是这山里的黄鼠狼吧。”
“啥是‘讨封’的?”许悠悠问。
“古人认为,天地生万物,万物皆有灵。人则是万物之灵。所以古人才会有那么多修仙渡劫,最终得道长生不老的传说。而向仙向道之心,并非只有人类才有,披毛戴角的鸟兽、甚至是朝生暮死的蜉蝣,也会有长生不老修仙得道的心。不过,它们可要比人类难的多,首先要做的就是褪去身上的毛羽修炼成人身。”文娜款款道来。
“白娘子?”我插了一嘴。
文娜想了想,然后点头说:“是。”
说实话,我对这种事情始终保持着怀疑态度,就算之前遇见鬼打墙,我也觉得那不过是很自然的迷路现象罢了。所以,当文娜给我这样讲后,我只当她是涉猎的书籍比较多,了解我不知道的知识而已,全然没有多想。
文娜接着说:“一些山里的精怪经过长年累月的修炼,终于能像人一样活动,甚至有些山精野怪能用‘鬼遮眼’之类的障眼法来迷惑别人,但它们还没有褪去身上的皮毛鳞角。要想化成人形,还必须经过‘讨封’这关,上天为它们指定地点、遇见有缘人,它们只需问一句‘我像不像人’,被问之人如果说‘像’,那这就算讨到了封,这样的精怪一般来说不会做坏事儿,还会多行善举,比如治病救人之类的以求更进一步,而对于封赏之人也是有诸多好处。反之,如果说‘不像’,那精怪这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修行就算报废了,还需要重新修行,有的可能遁入轮回都未必能够再达到之前的境界。那封赏之人以后必回遭到它的报复,轻一点可能是大病一场,要是严重的家道中落也算好的。就怕讨封的精怪会怨念不散,缠着封赏之人后代,那就遭殃了。”
文娜越说越玄,把我和许悠悠都说的一愣一愣的。尤其是许悠悠,本来大大咧咧地跟那个叫黄天封的说话,她听到对方问自己长得像不像人时,差一点脱口而出不像,多亏了自己嘴好,否则还得了?而对我来说,我不知道刚刚“讨封”的黄天封想做什么,但经常听我奶奶讲她婆婆的故事,总觉得这些黄皮子不是好东西,再加上文娜的话,更让我对黄皮子忌惮三分。
紧接着文娜略带责备的对许悠悠讲:“我刚刚就想拉住你,可哪知道你那么快?直接就过了,好在你没有说出错。”文娜边说着边观察着黄天封口中的石头背面。
要不说这世界上不怕有问题,怕的就是解决问题的人。文娜一出手就把所有问题解决了,她先用手敲了敲石头,这石头没有发出应该有的声音,里面好像空的。
于是转过头对许悠悠说:“悠悠,你以前练过散打是吧?”
“是呀。”
“你过来,冲着这石头来一脚。”
“啊?”
文娜这么说我也是有点晕,这石头能踢么?她不知道那些踢板子的砍砖头的都是作秀呀?
我赶紧把许悠悠拦住,然后对文娜讲:“文娜,那可是石头呀?”
文娜倒也不生气,只是淡淡一笑:“这块石头好像不是真的,里面是空的。不信你们过来看看?”
我半信半疑地走过去,用手摸了摸感觉确实有点奇怪,就学着文娜的样子用手指敲了敲,才放心和许悠悠说:“许悠悠你试试吧,小心弄伤脚。”
我这本来是一番好意,但许悠悠却是一脸的嫌弃样:“像你呀,背我跑几步就脚破了。”说完甩给我个白眼,上来轻轻推了我一把:“让开。”
她往回退了两步,在手上“呸呸”两下,顺势撸了下少了一只袖子的衣服,不由分说向前一垫步转身侧踢,一气呵成!动作别提多帅了,我这么个大男生都自愧不如。然后,三个人的耳中顿时传来了木板被踢碎声响,谁都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幕让我们三个措手不及!
就在许悠悠一脚下去将巨石的“背面”踢碎后,居然出现了一个“黑洞“,这黑洞好像有着强大的吸力将许悠悠的脚与被踢碎的东西一并吸住,向里面拽,吓得许悠悠一阵惊呼!
起初,我和文娜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许悠悠喊“救命”我才本能的向前抓住她伸过来的手,文娜也紧随其后抓住我向后拽。可那个黑洞的吸力太大了,转眼间已经吞没了许悠悠的下半身,任凭我和文娜怎么用力也拽不住!片刻间许悠悠露在外面的只剩下头和一只胳膊了,我急得大喊:“别放手!”我明显感觉因为用力过猛脚底下已经变的黏糊糊了,头上也渗出了汗珠子,掉在眼镜上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我心底里却对自己说千万不能放手!我想,文娜也应该是这样……
“放手!”刚开始还在挣扎地许悠悠突然冲我和文娜大喊。
“不放!”我也加大了音量。
“你们也会被吸进去的!”
“闭嘴!”
“我不想你们有事!”
说完,许悠悠放松了手上的劲儿,眼看着她的头已经被吸进去了,那张笑着流泪的脸在我眼前消失。我能做的只有嚎叫:“许悠悠!”但她却没有任何反应,无论我怎么用力拽她都没有反应,到最后,她的手已经被彻底吸进去了,可我还是能够感觉到她手上的温度,让我无法放手……
“放开!”此时文娜冲我大喊着,她的眼睛瞪的溜圆。
“不……”
“啊!”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文娜突然一声惨叫,紧接着她无意识地拥了我一下。原来刚刚我们身后的一块石头被黑洞吸过来,正好砸在文娜的后背上。于是,我和文娜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前滑去,没有任何挣扎地钻进了黑洞。那一刻我心想这回是彻底完犊子了!随即眼前忽然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一片眩晕之中我睁开了双眼,看到文娜和许悠悠都在身边才放下心。环顾一下四周,在我们的一旁有五个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帐篷,我捡起眼镜看看正是我们之前的帐篷,帐篷内却空无一人,显然许帅、张鹏他们以及那些抓住他们的人都已经走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回来了!
我揉了揉还有些晕沉沉的大脑,耳畔中好像有人在喊着什么,那声音忽远忽近,听得并不是很清楚……
可能是在做梦再躺一会吧。我心里这样想着,那声音就越来越清晰了越来越明朗。终于我可以完全听清楚,居然是一男一女在呼喊着“救命”!
支撑着身体坐起来,无暇顾及着脚底下疼痛,使用全身力气将文娜和许悠悠摇醒。文娜醒来后捂着自己的脑袋,看来是和我一样的反应呀!可许悠悠就不是了。
她醒后,看看自己的手脚然后转过头望着我愣了愣,紧接着一个熊抱“哇哇”哭起来。我能怎么办?只好用手拍她的后背安慰:“好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可许悠悠好像没听到哭个不停。想想也是,谁遇见这种事儿还能保持淡定?这世界上有两样“危险”是最让人恐惧、也是让人无助。第一种是“已知危险”,这种危险是已经知道了结局却无法改变,就像现在那些患了绝症病人,无论是他们自身还是身边的亲人,明明知道最终结局,却始终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接受,总想与命运去抗衡,可到最后能够抵抗的住命运安排的寥寥无几,即便是真的能够活下来,也要苟延残喘一生,毕竟坦然面对死亡这件事情,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反正我是从不信;第二种就是我们经历的“未知危险”,在我们被吸金黑洞之前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才会拼尽全力去抗争去抵御,希望博得一线生机,可最后也只能逆来顺受。与“已知危险”相比,“未知危险”或许更有活下来的机会。这种危险一旦解除,那崩溃就是正常的反应。只是大家崩溃的程度不同,我心乱如麻、许悠悠估计也是一样。不同的是,她表达出来了,而我要假装淡定的安慰两个女生。
这边我拍着许悠悠,回头再看文娜。我是真的佩服她,遇见这种情况居然感觉不到她的一丝恐惧,就是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脑袋,似乎在思考着一些问题。
刚想开口问她什么情况,她却抢先一步:“有没有听到有人喊救命?”
我才想起来这档子事儿!赶忙推开许悠悠:“对呀,我刚刚也听到了。正想和你们说这事!”
许悠悠止住哭声不由分说顺着喊声跑了过去!我想拉住她,可还是迟了一步,随即就听到她的一声怒吼:“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