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那年风域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张浪笑着，吟着诗，身后跟着紧张兮兮的李霸斧与白莹……不，李莹莹。
“大哥，你的才华真好……”李霸斧忍不住羡慕道。
“你叫我什么？”
张浪忽然转身，怔怔的看着李霸斧。
“大……大哥啊。”
李霸斧疑惑的挠了挠头，不知道张浪为什么突然露出这种恍惚的神色。
“哦。”
半晌后，张浪才缓过神来，他连忙露出一抹笑容，故作淡然道：“没事，只是你这称呼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罢了。”
张浪转过身，抬起袖子默默擦拭了一下眼角。
他眼眶红红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无数的回忆。
李霸斧、李莹莹，他们当初小小的，就像现在这样跟在张浪后面，一步步迈进寒雪玄门。
在那个时候，谁会想到李霸斧与李莹莹竟是风域白家的遗子。
谁又会想到，张浪以后竟是打败魔祖，拯救了整个缥缈仙界的“神祖”呢？！
哈哈。
张浪忽然发笑，自嘲性的摇了摇头，对李霸斧与李莹莹喃喃道：“日后到了寒雪玄门中，你们兄妹二人一定不要分开。”
“无论去哪里，你们都必须在一起。”
“而那虚无幻界……能不去就不要去了。”
“记住我的话，我不会害你们。”
“我希望，你们可以过得很好。”
“我希望，你们可以成仙、成圣。”
“我希望……”
“算了。”
张浪笑了笑，忽然停下了脚步，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寒雪玄门道：“寒雪玄门到了，你们进去拜师吧。”
“大哥你……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李霸斧挠了挠头，随即把小嘴一撇，道：“但不知怎的，我总有种很难过的情绪……”
“好了，快进去拜师吧。”
张浪抱起李莹莹，又抓着李霸斧的小手，将他们送到寒雪玄门前。
“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到吗？”李霸斧含泪问道。
“啊？”
张浪怔住了，他望了一眼怀中的李莹莹。
李莹莹目不转睛的盯着李霸斧，她的目光自始至终就没挪开过，里面包含了太多与生俱来的依赖感。
像真实的世界中一样，那时候李莹莹还很小，她虽然跟着李霸斧一起喊张浪大哥，但是她的记忆中，她的生命中，永远还是只有李霸斧一个哥哥。
永远，都是如此。
“不会再见到了。”
张浪笑着摇了摇头，他饱含眷恋的望了李霸斧兄妹一眼，转身离去。
在神佑之地中，张浪听到了关于李霸斧和白莹的结局。
大雪纷飞的，凄惨的结局。
那不是张浪想要的，绝对不是。
所以这一次，张浪选择了离开，选择不再打扰李霸斧的人生。
正如张浪所说的那样。
他希望李霸斧与白莹过得很好，希望他们可以成仙成圣，希望他们……
全都活着。
……
天色渐明，一抹鱼肚白从东方升起，天亮了。
湛雪玄门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大笑声震塌了半堵城墙，就连湛雪玄门的大门都被震出了裂缝，木屑随着大雪飘飘洒洒。
张浪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梦回当年，身躯瘦小，没有一丝半点的修为，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引人瞩目。
嗖！
几息后，一个手捧香炉的白发老叟现身门外，她正是湛雪玄门的三长老“焚香婆”。
“何方贼子，竟敢扰我湛雪玄门？！”
焚香婆本以为是什么强敌入侵，但望了一眼张浪后，顿时目露惊色，心想这莫非是哪个返老还童的老怪物不成？
唰！
焚香婆散出一缕神识，小心翼翼的打探张浪的修为。
随后，焚香婆眼中的惊色更浓了，她竟然没有在张浪身上找到半点修为气息，仿佛张浪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山野少年。
可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野少年能仅用笑声就震塌城墙么？！
焚香婆不信，跟在她身后陆陆续续赶来的其他几大长老也全都不信！
“何人越界，还不速速退下？！”大长老呵斥道。
“莫要惹怒了我们，否则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二长老阴恻恻的威胁道。
“我不管你是谁，最好快点离开！”四长老面色铁青。
“再敢前进半步，我必杀你！”五长老杀气纵横。
“哈哈。”
张浪莞尔一笑，他凌然无惧的抬起头，看向五大长老，深邃瞳孔中散发出沧桑古老的气息。
“在下只是一介散仙，诸位无需如此剑拔弩张。”
张浪故作深沉的负起双手，深深的望了湛雪玄门一眼，喃喃道：“我来此地只想让诸位帮我传个话。”
“散仙？！”
焚香婆将信将疑的看了张浪一眼，他不相信张浪只是个散仙而已，否则为什么他连张浪的修为都看不出来？！
“休要继续胡扯，再不走我就斩了你！”大长老怒斥道。
“不要动怒，先听他把话说完。”
这时，焚香婆忽然神色凝重的拦住了大长老，她怕张浪真是某个返老还童的高人，于是便有些忌惮的看向张浪，问道：“你想让我们帮你传什么话？”
“两件事。”
张浪竖起两根手指，淡然道：“第一，贵宗有两人身怀魔种，其名周永周远，若是不尽早斩杀，后患无穷。”
“周永周远身怀魔种？！”
“不可能！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你是不是想挑拨离间，害我宗门大乱？！”
五大长老愣了一下后统统露出怒色，也不知道他们是装的还是真的，总之全都是一副与周永、周远同仇敌忾的模样。
毕竟周永、周远现在是湛雪玄门宗主辛圆缺身边的大红人，饶是五大长老也不敢在背后乱嚼舌根。
“哈哈。”
张浪淡淡一笑，从容道：“信不信由你们，只不过日后若是惹出了祸事，休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一派胡言！”大长老怒斥。
“莫急！”
焚香婆眼中透出一抹异色，她拽住大长老的衣袖，制止大长老冲动的情绪。
随后，焚香婆看着张浪，神色凝重道：“那你说，你口中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毁了羽化仙枝。”张浪淡淡道。
呼！
一股仙风吹过，辛圆缺满脸骇然的出现在了张浪面前。
他方才也被张浪的笑声吸引了，只不过没有现身而已。
直到听见张浪口中的“羽化仙枝”四个字，辛圆缺终于忍不住了。
因为此事，只有辛圆缺和他的师尊渡生散人知晓。
“你到底是谁？！”辛圆缺惊问道。
“镇魔门，裴旭。”
张浪神色淡然，轻飘飘的留下渡生散人真名后，转身就走。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傻了五大长老，也看傻了辛圆缺。
其他人不知道渡生散人的真名，但辛圆缺知道。
不过，也只有辛圆缺知道。
所以，辛圆缺愣住了，他望着张浪在纷扬大雪中渐行渐远的瘦弱背影，眼中渐渐透出一抹寒冷的杀意。
这抹杀意，是对周永与周远释放的。
……
二十天后。
风域，林间小路上。
一架挂满了红绸布的马车摇摇晃晃的走向湛风玄门。
今天，对于车中坐着的少女来说，是属于她和湛风玄门少主的大喜之日。
可是，也不知怎的，在这种大喜的日子里，那赶车的丑陋马夫却没有半点喜色，反而有些郁闷。
“他娘的，这么俊俏的小美人，竟然要先让湛风玄门的那些臭小子享用，真是气煞我也！”
丑陋马夫嘟囔着回头看了马车一眼，隐隐约约能看到车中坐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
那小美人唇红齿白，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
她咬着嘴唇，惴惴不安的攥着红纱，看起来既紧张，又兴奋，小脸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
“真漂亮……”
丑陋马夫色眯眯的望着小美人，忍不住轻声叹道：“哎，若我是湛风玄门的那几个外门弟子就好了。
“呼……”
半晌后，丑陋马夫终于回过了头。
这时，他忽然看到车前不远处站了一个人，一个瘦弱的少年。
“快滚开！否则我就从你身上碾过去！”
丑陋马夫怒喝，他的眉头拧结在一起，那张本来就丑陋的面容看起来更加狰狞了，简直就像个胡子拉碴的野兽。
“嘿嘿……”
张浪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邪气凛然的笑容。
他早就在这里等候多时了，此地是许家到湛风玄门的必经之路，而张浪……足足在这里不吃不喝的徘徊了七天七夜。
终于，今天张浪等到了这辆马车，这辆把许立芸推下万丈深渊的马车。
“嘿嘿……”
百笑神功发动，张浪的模样变了，他变成一个恶念滔天的厉鬼，正咧着生满蛆虫的大嘴不断阴笑。
砰！
拉车的马匹惊到了，后腿绊了前腿，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顿时带翻了马车，掀起铺天盖地的尘土。
“哎呦！”
丑陋马夫从马背上摔下来，狼狈不堪的吃了一大口土，顿时痛呼起来。
“啊！”
许立芸惊叫着爬出侧翻的马车，她捂着额头上的大包站在原地，惊慌失措的站在原地。
张浪很想无视许立芸，但他控制不住自己，还是忍不住将头转了过去。
许立芸漂亮的眸子忽闪几下，眼眶中泛起一圈晶莹的泪珠，她被这一幕吓到了，她胆小到只剩下哭泣，连逃跑都忘了。
张浪只看了许立芸一眼。
可就这一眼，张浪再也挪不开自己的目光。
“立芸，我好想你……”
张浪有些痴了，他眼角滑过两行清泪，不受控制的向许立芸走去。
“你……你别过来！”
许立芸像只小兔子似的缩在马车后面，她被吓得肩膀微微颤抖，十分害怕张浪厉鬼的模样。
啪，哒。
一滴泪水从许立芸眼角滑落，掉在地上摔出微乎其微的响声。
但张浪还是听到了，也看到了。
所以，张浪怔在了那里，神思恍惚的看着许立芸。
他看到了许立芸的胆小，看到了许立芸的惊慌，看到了许立芸的无助……
而这一切，是张浪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许立芸是个怎样的女子啊？！
在张浪的记忆里，许立芸狠辣果断，无论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她虽然是个女子，但却从未怕过，从未惧过。
在许家，张浪办不了的事，许立芸来办。
在北山，张浪杀不了的人，许立芸来杀。
在霞庄，张浪被骂的狗血淋头，许立芸就站出来，就孤单单的站出来，指着那些谩骂之人，横眉冷对不露半分怯色。
许立芸明明是个蛇蝎美人，明明是个能用肩膀扛起苍天的贞烈之女啊！！
可现在，许立芸却是如此的害怕，她怕的缩在马车后面，不停的哆嗦。
砰！
这时，丑陋马夫暴起一脚把张浪踹倒在地，顿时打乱了张浪的思绪。
“我管你是什么魑魅魍魉，竟敢不知好歹的拦我湛风玄门的马车？！”
丑陋马夫恶向胆边生，他骑在张浪身上，一把攥住张浪的头发，怒吼道：“快说，是谁派你来的？！”
“湛风玄门的马车？”
张浪似乎感觉不到痛楚，他艰难的扭过头，看着居高临下的丑陋马夫，道：“你再说一遍，这是哪里的马车？”
“咕咚。”
丑陋马夫咽了口唾沫，神色骤变道：“你是谁？！”
“我是谁？哈哈……”
张浪笑了，他挣扎着从丑陋马夫身下爬出来，浑身泥泞的翻了个身，喃喃道：“我是杀你的人。”
“杀我的人？就凭你这只小鬼？！哈哈，你可真让老子笑掉大牙！”
丑陋马夫放肆大笑几声，随即仿佛恶狗扑食般扑向张浪，似乎要将张浪活活撕碎。
他虽然惊讶张浪的身份，但却也没怎么惧怕张浪。
毕竟张浪看上去毫无修为，只是个孱弱的小鬼罢了。
“哈哈……”
张浪视若无睹的轻笑一声，问道：“你知道这是哪里么？”
“是你的葬身之地！”
砰！
丑陋马夫面目狰狞，他一把掐住张浪的脖子，想将张浪活活掐死。
张浪脸色涨红，被掐的几欲窒息，但他还是强撑着说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
“这……里……是……我……的……梦……境……”
一语落罢，张浪的气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