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 二、月下解忧
纳兰荣阙与谢楚意相处了一天,谢楚意一句话也没有与他说上。纳兰旭懿听闻他不会说话,虽有些好奇。但他现在仍是没有心情管其他人,他假装没有看见般,丝毫没有在意。谁知谢楚意慢慢地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
院内微风拂过,只有他二人,一同望着这池莲花盛开。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你悄悄地溜出来,要是被谢叔叔发现了,照看你的那些仆人可要遭殃了。”纳兰旭懿劝了他一句。
谢楚意没有回复他,也没有做任何动静。
纳兰旭懿见他没有反应,开口就说道:“你这样欺骗你爹可不好,你明明会说话。”
谢楚意抬眼看了一眼他,眼中充满惊讶之情。
“一般不会说话的人有两种情况。一是听不见,二是听得见说不出。按常规而十聋九哑,白天看你的反应,你是听得懂人说话,而且我爹为你检查并未发现你喉咙有什么问题。我爹从来都没有误诊,所以我判断你是装哑。”纳兰旭懿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谢楚意发现眼前这个与自己同龄的孩子,竟然头脑清晰,说话像个小大人似的,与方才他独自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截然不同。是什么吸引了谢楚意而来呢?谢楚意从怀里掏出一个陶瓷酒壶递给了纳兰旭懿。
纳兰旭懿接过闻了闻,发现这是一壶清酒,递还给了谢楚意:“我未到年纪,家规规定不可饮酒。”
谢楚意接过酒壶,顺手一拉,拔出了酒壶上的盖子。转身背对着纳兰旭懿,他举着酒壶对着天上的圆月,好似敬酒一般,随后仰头一口饮净了。随后他笑着说道:“哥哥,方才你的眼神里有一丝情绪与我相似,所以找你解忧罢了。”
“我无忧可解。”纳兰旭懿看着池中的莲花,只是平静的说道。
谢楚意心里明白,这纳兰家的人向来都是高冷的模样,他见自己无法和纳兰旭懿聊下去,留下了那个白瓷酒壶,随后便走了。
纳兰旭懿见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模仿谢语,竟有一丝同命相连之感,立即摸上了这个酒壶。谢楚意为他留下了半瓶,纳兰旭懿愣了一秒,接着他将这个酒壶的清酒彻底饮完了。走到对面去的谢楚意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巧看到这一幕而停下脚来。
纳兰旭懿感觉这酒呛的很,接下去他感觉浑身血液加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底爆发。自他学习无情道两年而来,他没有如今这种难以控制的情绪。他想起前天之时,他带父亲给叶家送些东西,他遇见了叶儒英。
“哥哥……明天是我生辰,你会来吗?我……有东西要给你……”叶儒英拉着他的手说道。
“我会。我也有东西要赠予你。”纳兰旭懿想了一会,放下了手中的绿豆糕。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漆画朱砂盒,上面有一朵六瓣莲图案。这个盒子要比他的要长一些。
“现在就给你吧,我等不及。”纳兰旭懿耳朵泛起红:“看你这么喜欢我的朱砂盒。所以特意为你做了一个,这是纳兰家的姑娘才有的东西。里面除了朱砂,还有胭脂粉黛。你会喜欢吗?”
叶儒英接过十分惊喜地回复他:“可喜欢了,谢谢。那我也要现在给你!先给你一个,剩下的还有,不过要明天给你。”
“这搞的好像跟我过生辰一样。”纳兰旭懿笑着说道。
“你可不能拒绝!你伸出手来吧~”叶儒英故作生气地说道。
纳兰旭懿见她这番可爱,只是听她伸手去,他以为是要给他什么物品,下意识摊开手掌。只听见“咔擦”一声,纳兰旭懿只感觉手腕冰凉。原来是叶儒英为他带上了刻着自己的名字的婚镯。
纳兰旭懿有些惊讶抬手看了一这个银镯,竟是无比熟悉的婚镯,上面刻着面前这个姑娘的名字。两个婚镯都戴在了对方的手上,这就意味这个婚事生效了。
“你可不能忘记你说的话哦~”
纳兰旭懿恍惚之间,酒瓶从他指甲滑落,摔碎到地上。他低着头双手还胸的姿势,手肘放在腿上。整个身子都弯下了。他看着地上碎片,他体内运转的“无情心经”被他的情绪掩盖,瞬间他的眼泪顺着鼻梁漱然而下。
谢楚意看着他这幅模样,不知道什么站在他身边的柳深白小声对他说一句:“你不是去找他解忧吗?怎么人都被你弄哭了?”谢楚意没有回复他,立即快步走了回到了纳兰旭懿的身边。
纳兰旭懿这是为什么,开口问谢楚意:“原本白天还见到的活人,为什么到了晚上就不见了?”
谢楚意以为他所说的是故人去世,再次坐到了他的身边:“生老病死总要有的。”
“你知道吗,有一种比死还难受的情况,那就是下落不明,不知生死。”纳兰旭懿说话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可是,这也很好。”谢楚意轻声说着,他的眼中闪烁着:“下落不明还说明还活着的希望,若是一句话死了,那就是死了,冰冷的尸体,再也活不过来。”
“我娘亦是如此,乳母伍娘亦是如此。相比之下,下落不明还令人心怀希望……”谢楚意说着,他一只手搭在纳兰旭懿的肩膀之上。
纳兰旭懿偏过脸来看着谢楚意,谢楚意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你破了家规喝酒了,你知道我会说话。我会为你保密的,你也要为我保密。”谢楚意对着他笑了。
“好,可你为什么要假装不会说话?”
“这个啊……我只是想让我爹多关心我一下而已。没想到他直接请了先生来了……”谢楚意很愧疚:“不过,你也来了,我多了一个新的朋友。”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当你的朋友?”纳兰旭懿擦去眼泪恢复原本的状态。
“刚才啊,你喝了我的酒,还跟我说了心事,这还不算吗?”谢楚意眼睛转了转立即起身,双手行礼非常正式地说道:“在下梁王谢语独子谢楚意,中原人士,今年八岁。特请问朋友名字。”
“纳兰旭懿。”他简单的四个字,让谢楚意愣住。
“纳兰家第一百二十六任族长纳兰荣阙长子,家属江浙,同岁。”纳兰旭懿见他呆住,又补充了一句。
谢楚意竟有一丝一脸羡慕的样子看着他:“我们名字里都有一个字读yi,而且都是同岁,你是几月生?我是十月。”
“七月。”
“你果然比我年长……刚才叫你哥哥果然是叫对了。”
纳兰旭懿抬起头看着谢楚意,他好似并非外面传言的那样是个废物,方才他还安慰自己。若不是家中长辈教导不可与皇家的人往来,导致了他对皇家的人有莫名敌意,纳兰旭懿发现不应该这么对他,他重新审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