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天旋你好,奴家地转
淤血已清理了许多,但是,他有些震惊——
这……为何女子体内的寒凉如此严重?这般寒凉怕会不孕吧?像是服了什么虎狼之药所致,还累及身子,留下了后遗症?
为了避免加重女子体内的寒气,他又重新配好药方。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将所有可能需要的药材一样不落地备妥,否则岂非还得一个来回?
想至此处,不禁一个寒战——他若是无法安好地护住这个女人,他会“死”得很惨吧?呵,那可是宁肯真的死,亦不愿惩罚着生不如死啊!
他狠狠甩了甩脑袋,赶走了脑中乌七八糟的想法,全心全意地煎药。
熬了药,他扶起昏迷不醒的女子,见她脑袋靠在自己肩头,他几欲脱手,最终把心一横,闭着眼说:“罪过罪过!”
但愿,主子知道了,莫要将他胳膊卸了,再从他肩上削块肉下来才好啊!这究竟是什么差事嘛!如此为难他,若给了旁人这般要挟他。
哼,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可是,却是主子的命令……
他一脸苦相地给第五蓦喂药,刚将药碗端至女子唇边,女子一个恶心,别过头怎样都喂不进去。他怒了,掰过女子的下颌,径直给灌了下去,一滴不剩!像是知道她怕苦亦怕恶心,在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捡了一粒桃肉果脯,放入女子口中。
第五蓦慢慢嚼着,嚼着,竟然上瘾了,又摊开手掌问他要了不少。分明没有醒,但短胖的手指伸出来,算是告诉那人,她已无碍。
他真心很无语,头一次见如此逞能的人,竟还是个女子?只是,他又很是敬佩,这女人居然这样能忍耐疼痛,连吭都不吭一声。
“二哥~”清脆的声音惊到了他,一抹白色从暗处飘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想我了吧?是不是?”
“怎么你也来了?”他的眉轻轻皱了皱,想再次确定一下,“主子派你来的?”
女孩儿坐在他身侧,自己倒了杯水:“从小到大,我们只听命于一个人吧?”
他幽幽地感慨一句:“主子这样看重她?”
女孩儿笑了:“主子说了,男女有别,怕你多有不便,心情不好,伤了自己的身子!”
他刚喝下一口水,呛个半死:“咳咳咳……你说什么?主子居然怕我气大伤身?”
女孩儿挑挑眉:“嗯哼~主子说,最怕你生闷气,让我赶过来瞧瞧。没想到还是真的?你真是小气~”
他没好气道:“我只是觉得主子为这个女人做了太多,若她并不爱主子,主子岂非很伤心么?”
女孩儿瞥他一眼:“我倒是觉得你多虑了!她定会爱上主子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看到对方一脸疑惑,她笑得很开心:“二哥,你该找个二嫂试试情为何物,便会懂夫人现在这般患得患失的感受了!”
他扫了女孩儿一眼,女孩儿的脸瞬间绯红,他纳闷地问:“玉衡,你不会是春心萌动了吧?那人是谁?”
玉衡脸颊更红,喝杯水压了压:“你猜?”
他指尖轻轻点着小桌,看着她:“不是北斗中人?”
见那张小脸闪过一丝惊慌,他笑了笑,“该不是四灵吧?我猜猜,莫非是玄武那个呆子?”
玉衡嘟起嘴:“玄武哥哥哪里呆了?你才是个呆瓜呢!哼!大笨蛋!”
他准备继续说话,却闻榻上人有了动静,忙上前观望。
第五蓦眼睛有些迷茫,怔怔地看着眼前人,陌生的感觉:“你是?”
他拱手行礼:“夫人醒了,属下天璇。”
第五蓦愣了愣,重复一遍:“天旋?”
她后面的一句话,将天璇和玉衡雷个外焦里嫩:“天旋你好,奴家地转。”
天璇气堵,咳了几声:“公主,属下的名字来自于北斗七星的第二星,天璇。”
第五蓦记起来了,与师父一起看过北斗星,师父知天象晓星辰,亦曾说过。她自己嘀咕着:“北斗七星啊?那不就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么?”
她猛然抬头,细细地瞅着天璇:“你说你是第二星?莫非还有其他六星?”
玉衡挤到天璇身边,笑道:“公主好机智!属下第五星玉衡,见过公主千岁!”
第五蓦微怔,脸上泛起红晕,只道:“难怪天璇从青都一直随我到了阆县,辛苦了。”
天璇惊了,口吃道:“公主,你……”
玉衡打了圆场:“二哥,你忘了,主子说过的,公主功力可不浅!”
天璇明白,只是没想到,所谓的不浅,便是轻松凌驾于他之上!看来,上次并非是自己不慎跟丢了,而是故意被夫人甩掉了?此等功力,怕是与大哥天枢不相上下,抑或胜过大哥?看来,自己不该轻看她,只当她是个虚名公主罢了……
不等他继续沉思,第五蓦开口道:“小看了自己人无关紧要,不过,还是要收敛些,万一是敌非友,岂非得不偿失?”
天璇低头认错:“请公主责罚。”
玉衡只得替他求情:“公主,别,二哥很忠心,他知错就一定会改的。”
第五蓦瞅着那个不过十四岁的小丫头,惊恐万状的模样惹人怜爱,不由笑道:“放心,我没这么不近人情,只是提醒天璇,避免一失足成千古恨。”
玉衡欢喜地坐到榻边,挽着第五蓦的手臂,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月牙眼很是清亮,犹如望月时候的白光:“公主,你与世子待人都这般好,当真绝配!”
第五蓦明白,在叶承韬心里,其实并未真的存在主仆之分,只不过他到底是世子,又是棹隐烟波的主人,理应恩威并施。如此,她只得对玉衡说些近似体己的话:“世子与我也是人,和你们是一样的,即便身份不同,但说到底,还是不希望你们受伤。”
天璇微哂,好个一语双关!身份不同,主子是主子,属下是属下,属下受伤了,主子难道不会吃亏?他闷不做声,心里不悦。主子的确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但这个夫人,不,目前在他看来,还没资格做他天璇的夫人!不过是个钟鸣鼎食之家的富贵公主罢了!
第五蓦见天璇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微微一笑,这恰恰证明,天璇的确有些非同寻常,实力不容小觑!也罢,反正北斗是棹隐烟波的,而棹隐烟波又是叶承韬的,自己无需关心太过。
她在江湖中听人说起过,棹隐烟波似江湖非江湖,一部分为江湖一流名人,一部分是散落各地的隐士,至于他们会的东西,那就多了!比如医术、轻功、暗器、内力、剑法、刀术、长短枪、蛊毒……这些优秀的人士不分地域、男女、老少,全部为那主人所用。听闻,棹隐烟波足以踏平武林,江湖传言,棹隐烟波有大大小小不同名字的组织,但主人有且只有一个!不过,从未有人见过棹隐烟波的主人。
问她如何得知?自然是叶承韬跟她风轻云淡地说过一星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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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王刚出狱,那夜她睡得很早,迷迷糊糊地听到脚步声,懒得起来,翻个身继续睡。
“你啊,知道是我,便睡得如此放心么?”
“若你都会置我于死地,我干脆就不要再相信任何人,直接自尽好了!”
“真是孩子气,不拿生死当回事!”
“叶子,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啊?”
“阿蓦,我不会让你死。哪怕为你失去整个棹隐烟波,我也在所不惜!”他的怀抱从未有过的紧,像是抱在怀里都怕她不见了,几乎要揉进身体里。
她很感动,但更多的是愧疚,觉着欠了叶承韬许多。不过,片刻后,她似乎反应过来了一件事情——等等,为她失去整个棹隐烟波是什么鬼?
她仰起脸,满腹狐疑:“你方才说什么?棹隐烟波?莫非你是……不可能,你那时在藕榭被那么多人追杀,怎么会无人帮衬你?”
第一次,叶承韬在她面前笑得这样放肆而轻蔑:“那些角色根本无需我花费棹隐烟波的实力,不过区区左相的芳亭轩罢了!”
他的眼底有刀剑的光芒迸出,负手而立:“我的对手从来只有沈伏、沈辙,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一个是执掌天下兵马的主帅!对手健在,我又岂能轻易丧命?”
他的意思是,那些杀手不过是马前卒司马开的试探,并非沈伏沈辙二人的杀手锏?若是双方生死博弈,只怕那父子还有重头戏吧?叶子是心胸宽广之人,怜惜天下百姓,不能硬拼,但,如果处理掉沈家父子可以过得更好,却为何迟迟不动呢?除非,还有一个巨大的威胁存在,阻碍了他的计划?那会是什么人?或是什么力量?不论是什么,都意味着叶子在忌惮沈家!投鼠忌器?否则,他应该早就将庆阳王府夷为平地了,至于兵权,五年前,沈辙从凉王手上夺走的,不得还回来么?他,受制于人!
第五蓦猛地起身,紧紧抱住叶承韬:“叶子,我,我知道错了,你不能有事!我,我不想你有事!你若出事了,我怎么办呢?”
叶承韬懵了,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回身微微一笑,捧着那张脸,温柔尽显:“傻子,我不会有事,你若安好,我便无恙!你要相信我,我会永远等你,等你安安心心地陪着我,一起去实现海阔天空的梦想。好么?”
她不知道怎的,听见他的话,心中七上八下,根本静不下来!她知道棹隐烟波厉害,所谓君子亦斗不过小人啊?万一……当初毒圣梅君鹤的陨落,不就是因为那群伪君子的不择手段吗?!
他像是已经知晓心爱之人的想法,又将她抱紧了一分,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将她哄睡着,才放心离开。
其实,她真的睡不着,只是不想他熬夜。叶承韬离开后,她辗转反侧。那时,她陡然发觉,叶承韬在自己心里的分量似乎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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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蓦回过神,发现玉衡正仔细地看着她尴尬之余,她起身道:“我去给你们做饭。”
天璇忙阻止:“公主,你的身子还未痊愈,属下去就好了。”
玉衡惊呆了,喃喃自语:“没听说二哥会做饭呐?”
她挠挠头,双手合十,很是期待地看着天璇在庖屋忙碌,又屁颠屁颠地给他拿水、烧火。
天璇的手艺不错,是些家常菜,玉衡吃得津津有味,如同在享受美味佳肴,陶醉不已。
三个人住在一处,玉衡贴身照顾,天璇始终守在院子里。
九月二十四,夜,她跪在墓碑前祭拜。天璇同玉衡陪在一侧,她沉默不语,最终只说了几句想念的话就离开了。
九月二十五,小雨淅淅,秋风阵阵。
天璇和玉衡都被打发去了县城里,她独自一人站在山上,久久地沉默着。
雨滴打在伞骨上,再滑落下去,跌入泥土。
第五蓦跪下身,烧香祭拜。看着燃烧的三支香,她很是难过:“阿婆,今个儿是你三年的忌辰,蓦儿最后一次来看你。明天,蓦儿要回青都了。”
“阿婆,蓦儿还没跟你说,我要嫁人了,夫家是青都人,是王爷的儿子,待我黑好,你莫操心,我会好僧(好好)把个人照顾到。也不晓得撒草(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看你了,我会孝顺阿姆,她吃了一辈子的苦,我不会委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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