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小的知晓,别驾放心,小的这就下去安排,保管不出纰漏。”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李孝廉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出纰漏,不出纰漏,我让你不出纰漏……”一边念着,李孝廉劈头盖脸就给那官差几个大巴掌。
  捂着脸上的巴掌红印,官差也不敢说话,只是缩到一边,显然有些害怕。
  “平日里四处摸钱,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那二十贯钱,你要是还敢揩油,可别怪我跟你翻脸不认人!”
  一句话,吓得那官差赶紧的跪在了地上,就差磕头求饶。
  受人跪拜之后,李孝廉的气终于消了大半,被宋勉吓得失去了的胆气,也回来了几分。
  当即便摆了摆手,示意那官差下去办事。
  耀武扬威一番之后,李孝廉终于找回了几分自信。
  可是要说这就敢睡觉了,那还是差上了几分。
  坐在椅子上沉吟了片刻,便随口吩咐了一声磨墨。
  侍候近前的官差都知道这位别驾今日脾气不好,当下一听吩咐,马上就有人应声冲了出去,不过片刻的功夫就从书房里取来文房四宝,挽袖研墨。
  李孝廉提笔写了一封信又亲自用火漆封好之后,这才交到官差的手上,吩咐道:“明天一早送去瓶子胡同。”
  瓶子胡同,因为状如瓶子得名。胡同口窄小,入内大度,胡同两侧除了并州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的宅子之外,最里面瓶子底的位置不大不小还有个广场。
  广场无大小,在并州城内除了这瓶子胡同之外,也就衙门口才有。
  所以虽然只是一个无甚用处的广场,仍显得瓶子胡同与众不同。
  不过因为前些时日李家出了一场火,胡同里的那个广场上倒是堆砌了许许多多的杂物。有从院子里拆出来的不要的玩意,有翻修宅院的料子,林林总总的堆砌的满满当当。
  不过,左邻右舍也没什么人会闲言碎语。
  一来因为李家往日的交情,二来也是因为李家遭逢此难,若是上门说话,难免遭人非议。
  当然,这一对杂物也方便了李孝廉和李思维的勾连。
  一身农夫打扮的官差走到胡同尾的官场上,看似拾荒一般的把一封信笺插入其中,之后又拿起一截看似不要的木头,慢慢离去……
  宋勉并不知道这些,若是被他看到,肯定要忍不住赞赏一句读书人果然有手段。
  这个白天,宋勉依旧忙碌。虽然衙门口替晖月出了一口暗气,可晖月要想在衙门口站稳,只靠这一点可是完全不够。
  毕竟,没了小苏这个耳目,他总要再培植出一个耳目。要不然的话他怎么好调教狄仁杰。
  “可惜了,军伍出身的脑袋就是有些不够灵光。”走在并州城的大街上,宋勉一手肉包,一边胡思乱想。
  待他走到了衙门口,肉包也就吃完了。随手在身上抹了抹沾在手上的油腻,宋勉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算了,随他去吧。”
  门口当值的听到,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宋勉也好说话,回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便踢落着步子走进了衙门。
  晖月没在当值,也没在值班房里候着,让宋勉有些以为。问了一句才知道,合着今天主管三班衙役一个姓邓的小吏不知道发什么疯,一大早就把三班的班头都给叫了去。
  本来快班的班头是小苏领着,不过因为小苏和狄仁杰去了上党,这快班的事情就由黄宏和晖月盯着。
  黄宏撇着嘴不去看那个邓姓小吏,心说你不过就是因为肚子里多了二两墨水而已,跑老子面前装什么大爷,要是再敢胡说八道,老子就去你们家听墙角。
  虽然黄宏一肚子腹诽怨气,可也没好多说什么。反倒是晖月,轻声说道:“邓官人的做法有些不妥当。”
  皂班头头因为马上要退回家中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所以只是笑呵呵的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嘀咕那个本该要过来替他的李力,怎么不见了踪影。
  至于壮班的头头,是个粗中有细的汉子,可是因为没读过什么书,细的有限。
  当下便瓮声瓮气的说道:“新来的小子,你倒是有先见之明啊,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当头头啊。既然知道自己没资格,那就躲一边去,一个壮班我正愁人手不够,快班我也一并领了刚好。”
  汉子话音刚落,那邓姓小吏便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汉子也是挺横,虽然不好直接收拾面前这个读书人,可也没有给邓官人好脸色,只是把头撇到一边。
  一转头,就看到黄宏在哪里撇着大嘴一脸鄙夷的看着他。
  汉子当时生气,忍不住啐了一口:“呸。”
  虽然他这一口是对着黄宏去的,可是在那邓姓小吏的眼中,这可是赤裸裸的打了他的脸面。
  他是谁,他可是别驾李孝廉的亲信。
  你个粗人身子再壮,终归也只是个下等贱民而已。
  私下里说什么倒无所谓,可是这会儿你做这个事情,那可就不行了。
  “怎么,黄班头对我有意见不妨明说,摆出这副脸色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觉得自己本事大了,连我这个管事都管不住你了?”
  黄班头这会儿也想明白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事情,心下后悔的跟吃了一斤黄莲一般,连忙换了一副笑脸,舔着脸说道:“哪敢呢,邓官人莫在意。我大老粗一个,失了礼仪,是我黄某人的不是,我这给您礼道歉了。”
  这就是黄班头粗中有细的细了,事实上若不是这厮每次犯了错之后能马上拉下脸赔笑认错,这个班头早就不知道换了多少次了。
  邓官人看了黄班头一眼,算是饶过了他这一遭,转头对晖月说道:“我的做法有何不妥,这位……官人不妨明说。”。
  “是。”晖月拱手一礼,当即说道:“论资历,我只是初来乍到的新人,论能力,衙门口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
  晖月倒是实诚,有什么说什么,却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的掉进那位邓官人的陷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