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前尘往事

  “师兄知道？”莫安逸看到邓宗之的反应，感觉他可能对域外生物有些了解。
  “嗯。”邓宗之握紧手中的戒指，他至今都不会忘记那时的场景。
  邓宗之的呼吸变得不稳，情绪有些不稳，思绪也回到了还未修道之前。
  在他还未入凌霄宗之前，他只是世俗界的一个富家公子，从小娇生惯养，胸无大志，从未想过去往升仙大会成为修真者，只想一辈子吃吃喝喝，悠闲玩乐一世，一直长到十四岁，都还未修炼。
  一日他去书房去找他爹要银子，打算去和好友去牧月观吃酒，听小曲，不成想他爹不在书房，他便躺在了屏风后的软榻上，等着他爹回来，然后便在不知不觉之中睡了过去。
  直到听到了一声响动才从睡梦中醒过来，那是砚台砸在地上的声音。
  少年邓宗之赤着脚下榻想要去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耳中便听到了他爹发出了“嗬嗬”的声音，屏风的缝隙刚好足够他的一只眼睛往外看。
  邓宗之凑近屏风，看向外面，先是一阵反胃，接着便害怕的紧紧地捂住了自己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外面他爹正被一只怪物开膛破肚，吃着他体内的器脏，而那只怪物身上穿的正是他娘的衣服，他还记得晨间他娘问他衣服好不好看。
  那只怪物俯身在地，低着头用口器扯下他爹的血肉，再伸出长长的舌头将碎肉卷入口中，头上顶着一对硕大的猩红色眼睛，人身的四肢反向弯折杵在地上，像只虫子一样。
  少年邓宗之吓坏了，身体忍不住的颤抖。
  他爹气息微弱的躺在地上，头刚好朝着邓宗之的方向，嘴唇微动却未发声，邓宗之看得分明，他爹是在对他说“躲起来”。
  邓宗之赤着脚往后退了一步，不慎撞到了软塌的一角，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就见正低头啃食的怪物转过头来，四肢在地上爬动，然后恍然起身，身体站直，摇摇晃晃的朝着屏风走过来，怪物头颅两边坠着的人皮缓缓地合上，化作了他娘的面貌，面容干净貌美，嘴唇异常殷红，而前襟上染满了他爹的鲜血。
  化作他娘面貌的怪物红着一双眼睛，将挡在他身前的屏风甩到一边，双手伸向他，捧住他的脸颊，沾了他满脸的鲜血。
  然后用一只手的拇指摸向他的嘴唇，让他的嘴巴也变得鲜红，像是吃了人一般。
  “娘的乖乖宗儿啊，让娘亲一亲好不好。”怪物化为的娘亲眼中含笑，用着平日里他娘亲对他的语气和他说话，用的声音也是他娘的声音，极尽温柔。
  “宗儿不回娘的话，那娘便当宗儿答应了，宗儿真乖。”
  怪物娘亲的笑容变大，嘴巴逐渐裂向耳后，脸上的人皮滑落，露出了里面恐怖的头颅，人身怪物头。
  邓宗之浑身颤抖，完全挣脱不了怪物钳住他肩膀的双手。
  年少的邓宗之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他娘去哪里了，这个怪物又是从哪里来的。
  “宗儿啊，多陪陪娘好不好，我们不去升仙大会好不好，娘是个凡人，不想我儿一去不复返。”
  邓宗之也不知这怪物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用的声音还是他娘的声音，说出的话正是他六岁那年爹要送他去升仙大会之前娘亲说过的话。
  “宗儿啊，做个悠闲富家翁不好吗？”
  这是他娘前几日与他说的话，因为他一月前见识到了修真者上天入地的莫测手段，少年人谁不向往肆意游行的生活，他便动了要去求仙的心思，随口与他娘说了一句真羡慕仙人的生活，他娘当时便说了那句话。
  “一直陪着娘不好吗？”
  顶着怪物头颅的怪物娘亲伸手抚摸着邓宗之的脸颊，语气中带着无限伤悲，真像一个不愿自己儿子远行的母亲。
  邓宗之虽胸无大志，但不代表他傻，听了这怪物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从小将他抚养长大的便是这只怪物。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流了满面，也不知是因为害怕死亡还是因为他娘早就不是他娘了。
  “宗儿，想不想去陪爹爹，他在轮回路上很孤单的。”怪物的头颅凑近邓宗之的耳边，轻声道。
  “宗儿是舍不得娘亲对不对，”怪物伸出舌头将邓宗之的眼泪卷入口中，用不符合她恐怖外表的温柔嗓音继续说道，“宗儿不怕，下辈子娘亲还会找到你，继续做你的娘亲，你说好不好。”
  怪物将他抱入怀中，做着最后的告别，甚至还用双手抚摸着邓宗之的后背，安抚着他极度害怕的情绪。
  邓宗之大气不敢出，任由这怪物抱着，无从反抗，眼中的光亮逐渐熄灭，等着被这怪物开膛破肚。
  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邓宗之的眼前寒芒闪现，从书房的门外涌入无尽寒气，明明是炎热的夏日，但书房内的温度却急速下降，邓宗之除了害怕造成的抖动，又加上了因为温度下降造成的抖动。
  “何人在打扰我和我儿。”那怪物将人皮合上，又变成了邓宗之他娘的面貌。
  那道寒芒未消，就见书房被拦腰切开，上半个书房全被掀开，这时邓宗之才看清了操纵着那道寒芒的人。
  那人面上冷若冰霜，眉心显现着一道冰蓝色竖纹，浮空而立在半空之中，手中握住飞向他的飞剑，那飞剑正是方才晃了邓宗之眼睛的寒芒。
  那副画面和书房内的血腥阴暗完全不同，那时犹如天神下凡的场景深深地刻进了邓宗之的记忆里，至今他都忘不了。
  而那天神后来也成了他的师尊，带他入门，教他练剑。
  后来当时还不是他师尊的玄清尊者一击便斩杀了那只怪物，只给那怪物剩下了断成两截的身体，又给了邓宗之时间为他爹敛尸安葬，才带着他回到了凌霄宗，收他为徒。
  邓宗之从那时起才开启了自己的修道生涯，进门虽晚，又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但红尘已断，所以进境很快，很快赶超了比他入门早上将近十年的师侄们，又在不到千岁的时候进境到化神期，让人望尘莫及。
  “师兄，师兄……”莫安逸轻轻用手推了邓宗之一下，才将他从那段记忆深刻的过往里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