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沙雕

  如果艺术能够被人理解,那就不是艺术了,而你所期待的艺术,在他的眼里或许只是自己想做的事情,简单而快乐,不是复杂而伤神。
  虎豹狼熊!
  花草树植!
  老人小孩!
  如果不是表面肉眼可见的粗糙沙粒,夏轩都要认为是真的了,实在是太栩栩如生了。
  这些作品就像是被赋予了灵魂!
  在偌大的博物馆里闲逛着,穿着保安服的夏轩不住的对一堆沙雕称赞。
  ·老湿,别睡了,你看,这就是艺术啊!·
  打着哈欠被夏轩从怀中拎了出来,小黑一脸不爽。
  ·狗屁的艺术,能吃吗?·
  ·不要光想着吃嘛!偶尔也要陶冶陶冶情操!·
  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几名窈窕美女,再斜了眼摆着Poss的夏轩,小黑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小子,你是在装逼吗?·
  “嘶!”
  如打翻了五味瓶,夏轩强压痛到变幻的脸,在不惊扰几名美女的状况下向僻静处走去。
  ·老湿,你果然是狗吧!·
  ·小子,你还想再被咬一口?·
  ·停,正事要紧。·
  揉揉胸口,夏轩也不闲逛了,径直向目的地走去。
  “请进!”
  办公室外,夏轩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带着些许尊敬推门而入。
  半天前,天师堂的尧市负责人跑到他的工作室请求他完成一个任务,看在报酬丰富的情面上,夏轩爽快答应了。
  根据天师堂的情报和线索,他们怀疑尧市这位闻名于世界的沙雕艺术大师是只妖怪,而且是不属于任何组织的妖怪,为了维护社会的安稳,天师堂必须作出行动。
  所以,夏轩的任务就是接触察看这位沙雕艺术大师,如果确定是妖怪,可以自行采取适当的措施。
  夏轩当然是懒得弄弯弯道道,借天师堂帮助混进来当保安,夏轩直接要求和这位沙雕艺术大师面对面谈谈。
  而大师也没有盛气凌人的拒绝或摆谱,而是非常和气的按受了,出于对沙雕艺术大师淡泊宁静的气质和沙雕作品的欣赏,无论是人是妖,夏轩都愿意保持一份尊敬。
  “坐。”
  夏轩没有坐下,而是打量着这位沙雕艺术大师。
  如同完美雕刻出来的中性面容,将阴阳之美展现的淋漓尽致。
  当然,论帅气还是比我差那么一点点。
  而这样的人正像小孩一样微笑玩着沙子,沙子在他手上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不停变幻着造型,无论时间定在哪一刻,都将会是一件令人膜拜的沙雕作品。
  看他笑的像个孩子,夏轩选择暂时不打扰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沙子停止了变化,夏轩也从欣赏的状态中走出,不带有一丝情感,公事公办的看向大师。
  “你为什么而来我明白,不过在此之前先听听我的故事吧!”
  与完美面容不符的是他那略显苍老的声音,虽然有一点点别扭,但是让人觉得就应该是这样。
  “我先捊一捋,事情该从哪说起呢?就从那开始吧!”
  诶,都不让我拒绝的吗?
  夏轩张了张嘴,苦笑着看看自顾自开始述叙的大师,也只能抱着小黑开始倾听。
  “她生在雷雨月圆之夜,记得那夜电闪雷鸣,狂风呼啸,斑蓝的月光让所有动物害怕归巢。也许正是这样,让她生来便是聋哑儿。”
  好奇幻,夏轩无力吐槽,不过他选择相信,毕竟连妖怪都存在的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她父母是附近有名的善人,祖上余荫,得以乐善好施。她天性乐观,纵使遭人嘲笑羞辱,心中难过,也都微笑面对。”
  “缺陷者,总会让人觉得不同,从而开始疏远。”
  “一日,当她行到一片陌生沙地之中,感受到沙砾粗糙的质感,看着空旷的这里只有灰黄作伴,她思量着什么,堆出了她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完美的沙雕作品。”
  “自此,她每日都会堆沙雕,即便遇上再不开心的事,她不会难受,因为沙雕给予了她快乐。”
  “直到有一天,她的父母不允她外出,他们很生气的责问她为什么能够笑的那么开心,为什么不向他们哭诉,他们帮不了她但是他们会理解她,这样的她让他们无法高傲的面对她,她为什么可以活的那么开心……”
  “所以,他们杀了她。”
  我靠,这是什么沙雕故事?
  然而,夏轩还想继续听下去。
  “然后呢?”
  看着求知欲旺盛的夏轩和小黑,沙雕大师露出完美无暇的笑容。
  “然后他们被一只妖怪给杀了。”
  “那只妖怪是你?”
  夏轩开始谨慎防备。
  大师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道:“然后那只妖怪又被我杀了。”
  “我就是那一个不完美的沙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了那只妖怪,我只知道她没做完的就由我做吧!”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完美的好还是不完美的好,或许无人知晓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她从一开始告诉我了。”
  “做你想做的!”
  “惭愧啊!如今我才明白。”
  沙雕大师负手而立,毫无防备地将后背暴露给夏轩。
  “那你想做什么?”
  沉默良久,夏轩还是不能理解。
  大师又一次没有回答夏轩的问题,只见他拿出一个精致的展柜,郑重其事的朝夏轩请求。
  “你来的正好”……
  “今天,我们博物馆将展出国际著名沙雕大师XX的最后一个封山之作,请各位游客有序参观。”
  偌大的博物馆里播放着通知,众多慕名而来的游客兴匆匆的朝目的地走去。
  “咦,这是什么?”
  “据我的仔细观察,这可能是心脏。”
  “不太像啊!”
  “你懂什么?别质疑大师!”
  “妈妈,妈妈!这个心脏只喷了一半红漆,后面都是灰色和黄色诶!”
  “嘘,只能看不能说!”
  “大师可能真的老了吧!”
  也不知是谁,偷偷嘀咕了一声。
  ·老湿,它真的散光了妖气?·
  ·嗯,现在它只是一个普通的沙雕。·
  普通吗?
  大师最后和他说,红色是她用自己的鲜血染红,为的是不想只有灰黄二色,只因她想尽自己所能的添加色彩。
  “走了走了!”
  抱着小黑,夏轩已经换上了平时穿的衣服。
  任务完成,赶紧交差,家里还有一堆嗷嗷待哺的妖怪等他养活呢!
  上京,天师堂总部。
  一名冷艳的妇人轻蹙细眉翻阅着报告,突然,她的视线停在一份报告上,略施淡妆的脸颊微微抖动,这彰示着她的心情很不平静。
  xx年x月x日,受组织的委托,我去察看目标妖怪,一位国际著名的沙雕大师。
  友情提示一下,大师的沙雕作品很好看,各位同事无聊时可以来欣赏欣赏。
  言归正传。
  首先,大师的确是妖怪,但是他是位好妖怪,我们相谈甚欢,以致于他愿意死在我的手上。
  我问大师,为什么他能捏出那么好的沙雕,但是我捏出来的却是一盘散沙?
  大师看了我一眼,抓起一把沙子泼了出去。
  握不住的沙,那就扬了它!
  顿时,我一阵钦佩。
  我告诉大师说我明白了,你是想告诉我人各不同,这样东西不适合你,那不如放手,总有适合的等着你。
  大师惊诧的看了我一眼,笑了笑和我说,他的意思是因为他是大师,而我就是一沙雕观众,如果再问这沙雕问题就让我自行滚蛋。
  嗯,大师很合我胃口,所以我又问了。
  为什么他可以获得成功,秘诀是什么?
  大师指了指挂着的时钟,慢慢闭上眼睛,他双手不停的制作沙雕,似乎已经是种本能。
  坚持下去才会成功?唯手熟尔?
  不,按大师的尿性不会是这样。
  回想之前的种种,我说,你是想告诉我人的一生时间有限,做自己喜欢的,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大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有点无奈,有些悲凉。
  他的意思是说时间不早了,赶紧送他上路吧!万千沙雕现众还等着他的最后之作呢!
  嗯,结果就是大师变成了沙雕,沉眠于博物馆内,供世人欣赏。
  最后说一句,我在凑字数,够两百字了,赶紧批过发报酬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看了一遍又一遍,妇人的眉眼不停跳动,这还是她第一次看a级的报告看了那么久。
  面色冷到空气凝固,是真的凝固,她用力的拿起了电话。
  “嘤嘤嘤!”
  工作室,小萝莉抱着夏轩大腿有气无力的呻呤着。
  夏轩又好气又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无奈哄道:“不就是今天没有买鸡排,明天,明天保管你吃个够!”
  拿起电话,夏轩露出开心的笑容接通。
  “喂,你好,这里妖怪工作室,请问有什么需要?”
  “我是天师堂的,关于你的报告,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
  电话那头冷冷的,不过和楚雪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夏轩也没介意。
  “你说!”
  “我想说,你问了大师那么多问题,那大师有没有问你一个问题?”
  “他问我什么?”
  “当然是问你是不是沙雕啊?”
  说完,妇人心情好了很多。
  “诶,没想到我隐藏了那么久的身份都被你发现了。小姑娘,你问的没错,我就是传说中的沙雕青年!”
  “你说谁是小姑娘?”
  “除了你还有谁?声音那么年轻,未成年吧?我知道的,你们天师堂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未成年少女!不是我说,把尧市的负责人,那个秃顶大叔换个小姐姐呗,这样任务我都愿意多接几个!”
  夏轩心情不错,想说什么说什么。
  居然说我未成年?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
  妇人脸色紧绷,她的内心在狂笑!
  这个小伙子有前途,可以考虑来上京发展发展。
  “咳!你是谁介绍加入的?”
  “哦,是那个什么千面玉手,我跟你说,那小姑娘老喜欢打架了,打不过还哭,也不知道父母怎么教的?女孩子家家去跳跳舞,撩撩小哥哥不是好?比如说我!”
  “额,你怎么了?呼吸那么重,不会生病了吧?”
  作为三好青年,夏轩还是很关心他人的,特别是小姐姐。
  电话那头,妇人用力将桌脚捏碎,咬牙切齿道。
  “我是她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