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另一位王
插曲·殇局
今天的早晨，格外的宁静。巴勒吉达伸出颤悠悠，犹如枯槁般瘦弱的手臂，迟缓的掀开被子。
“也不知道这把老骨头，还能坚持多久。”似是自嘲，巴勒吉达握住床边的拐杖，努力的站起身子，不让自己显得羸弱。不管是在自己的心腹海黎厄斯面前，还是那些各自盘算的家伙面前，他都不想示弱。他对奥秘之神塞戈列朶斯的喜怒无常，也已经从愤怒渐渐的变成了无奈，又从无奈变成了现在的接受现实。毕竟，自己也是拜这位神明所赐，活了好几个世纪。对他来说，被神凭依的感觉还算不错。想要决策的时候，没有彷徨，只要按照塞戈列朶斯的声音去做，一切都会顺顺利利。哪怕一直以来信任着，盲从的跟随着自己的人，就在最后一刻死掉的时候，他也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必然的。
“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扰了这位看起来有些慈祥的国王。假如把他现在的样子，跟两个月之前的样子来对照的话，绝对会让人误以为他被某位恶毒的术士施与了急速老化的诅咒。
“是我，陛下。”一位身着古朴，脸颊精瘦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看来，你是一夜没合眼吧？海黎厄斯。”巴勒吉达眯着眼睛，双手拄着拐杖，坐在床榻边。看起来没有太多威严感，倒是让人觉得有些慈祥。
“王。”名叫海黎厄斯的男人单膝跪地，对着面前的王行身一礼，紧接着急促的站起身子。
“你的眼圈有些黑呀，看来不只是一夜没合眼了吧？哈哈哈，就为了让我这把老骨头能睡上几个安心觉，难为你了。”巴勒吉达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步履艰难的来到海黎厄斯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海黎厄斯感觉嗓子眼里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似的说不出话来。
明明在两个月之前，那个英姿飒爽，让自己无限崇拜的王还能骑着自己心爱的雪犬出去打猎，以往的王都是不让侍卫跟随的，这一次也不例外。就在巴勒吉达骑着雪犬进入雪松林的时候，没有任何征兆的天空突然降下一道雷电，劈在了巴勒吉达的身上。胯下的雪犬直接被轰成了灰烬，但是巴勒吉达却没有受伤，就在众人感到万幸的时候，那位不死的王开始快速老化。每一天，脸上的皱纹都会增加一分。这对海黎厄斯来说，实在是无法接受。
“海黎厄斯，你跟在我的身边有多久了？”似是做了一圈剧烈的运动一般，巴勒吉达拄着拐杖坐回床边，喘着粗气、已经是满头大汗。
“快十年了，王。”
“是嘛是嘛……”接过海黎厄斯递过去的早茶，巴勒吉达漱了漱口，脸上松弛的肌肉和满脸的皱纹，都让海黎厄斯看的心痛无比。
“还记得前些天，那个那个……哪天来的？”巴勒吉达挠了挠已经秃顶的脑袋，又摸了摸剩下的花白头发。
“开尘日的第一天。”海黎厄斯回答道，这是物灵的信徒们为了感谢巴勒吉达，而在每周第一天设定的日子，被称作开尘日。以往的这一天，巴勒吉达都会在人们热烈的欢呼声中，走遍靶勒稽铒鞑的大街小巷，与人们一同欢庆。
“今天是开尘日？哦呀呀呀呀、、、我的腰~~~对对，就那里，帮我揉揉。”巴勒吉达激动的突然站起身子，结果闪了腰，海黎厄斯赶紧上前扶着巴勒吉达趴在床上。
“啊~舒服多了，对对对，那里，诶~对对对~，你这手法可真不错。”示意海黎厄斯停下，巴勒吉达翻过身子，缓缓坐直，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这么早赶过来，并不是为了给我减少疼痛的吧？”外面的阳光逐渐照进卧室中，一些灰尘的颗粒在光线下缓缓的飘动着，仿佛时间也被放慢了一般。
“呃、您明见。”海黎厄斯没有想到王会问的这么直接，反倒是一时忘了该如何回答。
“说事儿说事儿~少拍我马屁。”开着没有营养的玩笑，巴勒吉达舒缓着氛围，也能够让自己平静一些。他自嘲着，噗嗤笑了出来，换做以往的自己，一定不会这样跟自己的臣子开玩笑。看来，自己是真的老了，连心境都不一样了。
“按照您的命令，您的最后一位侍从已经离开了皇宫。”
“是嘛……怪不得昨晚起夜的时候，总感觉走廊特别安静呢。”说着，巴勒吉达哈哈的笑着，露出嘴里所剩不多的牙齿。
“如果波黎沃卜在的话……”海黎厄斯试探着看着眼前的王，却发现对方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呣……也许吧，如果他在的话，一定会说这一切都是我不顾卡穆拉的死活而遭受的报应吧。”巴勒吉达再次站起身子，来到窗边。
“如果，它就是这一切的终结，那也只能说极北之地命该如此吧。”顺着窗外看去，一头银白色的巨龙正扇动着双翼，俯视着下方的城市。
“我们，已经有几个世纪没有这么近距离的对视过彼此了。哈、真希望永远别见。”看着窗外硕大的龙头，巴勒吉达不住的摇头。在自己还非常强大的时候，并没有觉得靼纹艮是如此的强大，也不曾像今天这样如此的恐惧。他转过身子看着海黎厄斯。
“去吧，帮我准备准备，我可不想一身睡衣打扮，去见这位老朋友。”
“既然……您称它为朋友，为什么它却要毁灭这里？”这句话问的连海黎厄斯自己都觉得有些幼稚，但又必须要问。
“简单的说，一切都是因果吧……如果细致说，可就有些久远喽。你一边帮我穿戴，我一边跟你说吧，能说多少说多少……”巴勒吉达侧头看了一眼，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看来，有些事情要先放一放了。海黎厄斯！再准备一杯热茶，有客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