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雷霆之怒
林玉松老头和林青高已经站在了庄稼地的田埂上,和大多数的农民们一样,他们要愁坏了!
天若是闹起脾性来,“呼哧”的鼻息便是狂风,争执的话语便是电闪雷鸣,一旦情极而泣,那暴雨便须臾而至。眼前这一望无际的麦田青黄交融,没有了昔日鳞次栉比的整齐,反而是狼藉不堪。
如是把麦田当做大海来形容的话,麦田生机盎然之时,就如同大海风平浪静;可此刻在暴风雨的侵蚀之后,大海的姿态就像是定格在了波涛汹涌的样子——大浪、旋涡、水花、泡沫全都充盈在这个画面之中。千千万万棵麦秆儿斜躺横卧、东倒西歪、残破凌乱,其惨状,唯有一场伤亡重大的战斗后的场面可与之相比。
“这老天爷啊,早不下雨,迟不下雨,偏偏这个时候又刮风又下雨,大麦刚刚要黄了,这个时候躺在地里,肯定全都瘪了,还收啥啊?”林玉松一声又一声叹息。
林青高也愁苦不已:“这次怎么躺成这个样子了,前几年的时候,也有一次下大雨,也没见有这么严重啊?”
“看来啊——还是这大麦不能种啊!一下雨都扛不住!这真是白忙活一年了……”
“这么大雨,主要是种大麦的原因?”林青高有些不大相信。
“我种了这么多年庄稼,还不知道吗?走,去六干上头看看,尚家今年就死赖着种的全是麦子,去看看他们的麦子倒得情况怎么样?”
同样的愁苦情绪弥漫在整个县里农民的心上,尤其是县委书记许岩松,暴风雨之后,第一时间便下到地里,视察受灾情况。第二天,县里便召开了紧急的大规模会议,商讨应对策略。
许岩松介绍完灾情的详细情况后,开始征求大家的建议:“据粗略估计,此次灾情至少使全县预计的大麦产量减少二分之一,这带来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现在我们要做的工作有两方面,第一,要尽快商讨出一个完整详尽的善后方案,保证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全县能平稳地度过这段困难时期;第二,灾情一出,会将我们未来几年内的战略规划与工作部署打乱,就昨天我视察的情况以及各乡镇干部反映的群众意见来看,老百姓种大麦的信心和积极性受到了严重打击——这是相当严重的问题,种地赔了钱,老百姓要是不愿意再种了,不仅我们以往做的工作全付诸东流,今后我们的工作也很难顺利展开。大家都发表意见看看,有想法尽管说!”
此次会议,刘长乐也在参加之列。因刚刚竣工不久的五闸村的修河修路工作完成及时出色,加上整个施工过程中刘长乐表现十分勤勉,因此受到县里表彰。近两天,他的心情格外明快,听到许岩松广泛征求意见,在县里各单位、各乡镇干部发表完观点之后,他率先起立,有条不紊地说道:“许书记,刚刚各位书记都谈了自己的观点,我这里有一点需要补充。昨天暴风雨之后,我也下到地里看了五闸村庄稼的情况,有些人家种小麦多,但是小麦倒伏情况明显好很多,这是刚刚很多人说的情况,也是老百姓怨气最大的地方,因此我们总结的原因是大麦某方面有问题。但是我还发现另外一种现象,我们村有几家大麦的倒伏就比其他人家少得多,我仔细看了一下,这几家大麦种得都稍微稀一些——这可能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所以我认为,此次大麦倒伏,原因可能不仅仅在于大麦本身的问题,还有其他很多外界因素,我们需要一个更加全面系统的原因分析。”
“刘长乐同志说得不错。今天早上在开会之前,我收到了一份齐王寨镇柯建业同志的报告,这里面就谈到了这个情况。我刚才听大家说了那么多,大家的看法都很好,但是像刚刚刘长乐同志说的那样,能够真正深入到群众中去发现问题的,其实并不多。柯建业同志今天要处理镇上的一件事情,告假没到,但是他能连夜赶出这样一份报告来,”许岩松将手中的文件耸起来,“可想而知他的担当与负责。另一方面,假设此次大麦的倒伏与播种疏密有着最直接的关系,那么为什么有些地方种植的稀疏程度就比较合适,而有些地方却不行呢?在规划种植大麦前夕,我们投入了大量工作去考察,力求到时候能因地制宜,也印发了相关指导性文件协助大家落实工作,但就目前受灾情况来看,不同乡镇不一样,我们现在不好说这与最开始指导群众种植的工作有多大关系,但是其中的联系是必然的。这也从侧面反映了我们在做各位干部的工作落实究竟有多到位,倘若当时种得好,说不定这次影响就小。所以啊——”许岩松扶了扶手里的话筒,满腔感情地继续说道,“我们三心二意不行,半心半意也不行,一定要有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这一次开会,我把大家都召集过来,也是为了做大家的动员工作。受了灾,老百姓有意见、怨言,但是我们的战略规划不能变,来年的大麦种植工作还需要进行下去,我们需要各位同志深入群众,平复群众的情绪,做好群众的动员工作,切切实实为荣昌县的繁荣昌盛而努力奋斗!只要我们好好干,我们的幸福生活来得就快!”
数小时的会议,一直持续到日影西斜。众人散会后,刘文伟和刘长乐相伴而走。
“今天开会,你那么积极干啥呢?”刘文伟终于按捺不住,质问起来。
刘长乐满腹疑虑:“不挺好的吗?许岩松也夸我了!”
“夸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做过啥事,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个烂椽子,还要出头,你是想别人现在就把你拆了啊?”
“我现在做的,大家都看得见,他许岩松也看得见,我怕什么!”莫名被骂,刘长乐很不服气。
“是,大家都看得见,大家看见的不单单是表面,还能看得见你里面的那些腌臜东西。很早之前,许岩松就提醒过我,他是平白无故提醒的?不要光想着怎么往上爬,你现在还没到那个时间,你就别当那个出头鸟!”
刘长乐气得满脸通红,却也不敢再做声,只得灰溜溜跟在刘文伟后面,缀得有些距离。不经意间,一辆黑色桑塔纳从他身边驶过,路上一小滩积水被溅到裤子上,气得他在后面大骂。
看着飞驰而过的小汽车,刘文伟长叹一声:“看来这赵先见的麻烦也来了!”
开车的正是赵先见,他匆匆忙忙来到林青照住处,叩门而入:“青照,去一趟西安。大麦受了灾,西安那里谈好的事情要出问题了!另外——”
赵先见忐忑不已,睁大眼睛盯着林青照:“赵洁刚打电话来说,赵欢去学校找她了。处理完事情后,去找一下赵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