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第279章
  楚锦顺着段玉坤的眼神看向游乐场,两个人一步一步朝着那边走了过去,游乐场被业火烧灼过一次,如今已经千疮百孔,段玉坤一步一步朝着里面走,楚锦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微微出神。
  两个人都不是喜欢伤春悲秋的,有些事说出来未免太矫情,就这么一步一步走一点一点看,前尘往事蹁跹而来。
  “楚锦,别做经天卦的卦眼。”眼前是个巨大的山洞,站在这里段玉坤却怎么样都不愿意进去了。
  楚锦听着他的话,轻轻抿起了嘴唇。
  段玉坤也沉默。
  最后他别开了脸,淡淡开口:“我还有事,天君你自便吧。”
  说完就要走,楚锦却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天君,还有事和我说吗?”段玉坤没有回头,口气依旧清淡。
  楚锦此时是真的沉默了,他攥紧了手指,段玉坤是真的瘦,一截手腕轻而易举的就被他握住,微凉的肌肤贴着掌心,楚锦忍不住出了神。
  最后段玉坤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漫不经心的甩开了楚锦的手。
  然后段玉坤头也不回的走了。
  楚锦只觉的怅然若失。
  他茫茫然的站在原地,只觉的身边凛冽的风呼啸而过。
  北山这个山洞是当初楚锦承受第二次业火时候的地方,段玉坤不愿陪着楚锦进来,楚锦就自己一步一步的走进来,他脚下还踩着当时残留的灰烬,再次一抬头,然后看见了墙壁上一行龙飞凤舞的字。
  北阴天君楚锦之墓,未亡人段玉坤立。
  当初段玉坤以为他死在了业火中,浑浑噩噩来到山洞留了这行字,楚锦知道的,他手指在这些字迹上缓慢抚摸过去,一沟一壑都能感受的到刻字人的情深。
  楚锦只觉的手指僵硬,他握住了自己手中的戒指,只觉的内心难过的翻江倒海。
  “玉坤……”
  “段玉坤……”
  “我怎么舍得让你难过一分一毫……”
  他抬起拳头来狠狠捣着石壁,血肉之躯接触着尖锐的岩石,没花多少时间,楚锦一只手就鲜血淋漓。
  他痛苦的从喉咙中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哀嚎,像是困于绝境的兽,整个人难受的快要发疯。
  游乐场破败的门口,段玉坤缓慢的坐下,一个人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是楚齐。
  段玉坤抬起头看他,然后就听着楚齐说话。
  “鬼王,智及必伤,情深不寿。”楚齐如是开口,口气中带着一股怜悯。
  段玉坤别开脸不愿意看他,去他的情深不寿。
  楚齐忍不住莞尔,开口说了一句:“我说的是事实。”
  段玉坤不愿意听,他从原地站起来就准备离开,可是楚齐却不准备让他如愿,只是眨眼间就又出现在了段玉坤面前。
  他和段玉坤说:“不管楚锦现在做了什么选择,都不可能会害你,你不能恨他。”
  “这个和你没有关系。”段玉坤轻描淡写说话,说完之后抽身离开,整个人身上都带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质。
  楚齐挑眉不再多话,目送段玉坤离开后自己也散在了空中。
  ——
  一周后,楚锦隐隐约约发现极乐世界中有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月过半,极乐世界有鬼怪邪祟开始搞事,却尽数被穷奇镇压。
  狻猊失踪了。
  他和南阳天君在罗生门附近中了天龙部下的阵法,南阳全须全尾的回来了,狻猊却下落不明。
  阴阳司内,安承听说狻猊又出事了以后整个人都有点崩溃。
  所谓狻猊是块砖,哪里要搞事情往哪搬,安承和他关系好,之前还是一起被法王扣下来过,这会听说狻猊又出事了,他怎么可能淡定。
  南阳天君抿着嘴唇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楚锦和段玉坤都在,二人沉默不语,安承对着南阳恶语相向,最后白昼看不下去了,伸手劝阻却被南阳按住了。
  “让他骂。”南阳开口,口气无悲无喜。
  楚锦不留痕迹的皱起了眉头。
  他感觉出来了,这件事上面另有隐情。
  “我故意没救狻猊。”南阳淡淡开口,此话一出,众人心中都是一震。
  他冷笑一声:“如果当初不是狻猊,极昼好好的留在我的南阳神殿,怎么可能会出事。”说话间,他的手指在颤抖。
  “我之前一直在用极昼的魂修炼,可是我后来后悔了!我可以尽我所能弥补极昼,对他好,补偿他,但是我绝对不可能让别人有机会再伤害到他。”
  话说到这里南阳不太冷静了,从知道极昼出事以后他就已经开始在奔溃的边缘游走,所谓人间最苦求不得,明明知道自己欠这人良多,到最后却连一个补偿的机会都得不到,更遑论这人多看他一眼,多留他一念。
  楚锦忍不住微微皱眉,他看的出来南阳有些失控,走上前去准备劝阻他,结果却被南阳狠狠一个眼神刺在了身上。
  “你没资格碰我。”南阳狠狠吸了一口气,“你手中的莫干弯刀,沾了极昼的血。”
  说完之后他伸出手来就冲着楚锦的胸口拍去,等到掌风到眼前时,楚锦才反应过来,这人下了死手。
  南阳是铁了心要杀他的。
  “南阳!你疯了!”这话是安承喊出来的,修缘和白昼一左一右准备阻止,最后谁都没有来得及,楚锦缓慢抬起手来,自己轻描淡写的挡住了南阳的攻势。
  他是战神,北阴酆都大帝。
  段玉坤从头到尾站在原地,不动作也不说话,只有刚才在南阳要伤到楚锦的时候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南阳,冷静。”楚锦冷淡开口,他眯起眼睛来,眼前的南阳带着一种他们谁都没有见过的疯狂。
  冷静纯粹是扯淡,南阳完全没有冷静的打算,他双眼猩红,动手的时候都是完全下了死手的。
  楚锦无意伤到南阳,却不得不堤防他随时想要自己命的手,最后南阳眼见着就要掐住楚锦喉头的时候,一根钢笔刺破空气,狠狠刺穿了南阳准备掐楚锦的那只手!
  南阳吃痛收了手,楚锦借势后撤几步,一指横在唇边缓慢念了一段咒语,然后原本在地上挣扎的南阳就被硬生生的控制了。
  众人刚刚松了一口气,段玉坤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一步一步走在南阳面前,完后施施然的弯腰,拿着一张纸巾盖在钢笔上,将钢笔缓慢从南阳的手上一点一点拔了出来。
  他动作不轻柔,南阳痛的龇牙咧嘴。
  “无间道这么久,辛苦你了。”段玉坤的声音带着一种阴柔,南阳只是听着就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背后冒汗,他狠狠吞了一下口水,然后才抬头看向段玉坤,他开口说话:“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段玉坤漫不经心的哂笑一声,站了起来,这支钢笔他还挺喜欢的,就拿着纸巾一点一点擦干净上面的血渍,段玉坤漫不经心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话:“我既然说了,就有我的证据,你可以不承认,但是这个不影响我的判断。”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然后才抬头。
  楚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旁,楚锦也看地上的南阳,此时他的心情绝对算不上好,沉默了一下之后,楚锦才问他:“我能问你一句,为什么吗?”
  南阳冷笑,只是问楚锦:“如果有人害的段玉坤死了,你会怎么做,继续和他做朋友做兄弟?我不信你有这么大度。”
  楚锦心说要是有人敢伤段玉坤他是绝对会要这个人性命的,但是楚锦没有说出来,他只是不咸不淡的笑笑,也不准备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他说:“劳你费心了,能杀段玉坤的人现在没生下来。”
  说到这里楚锦顿了顿,他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感觉到了段玉坤在看自己,但是有好像没有,等他再次转过脸去的时候,段玉坤已经恢复了平时冷清的模样了。
  也对,他们两个现在能有什么关系?
  “我实在是没想到你会叛变。”楚锦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他和南阳认识的时间也挺长了,从前在天上的时候几个天君就少不了一起喝酒游乐,只是如今各自有了点别的事,分道扬镳也是必然。
  说出来也是感叹。
  楚锦轻轻动动眼睑,将自己心中那点感受给生生压了下去,忽然想到从前柳随风和自己说的,希望五个天君都能平安喜乐,也不枉在这世上畅快的走一遭。
  柳随风啊柳随风,你想不到的,最后给自己人捅刀子的还是自己人。
  “你以为你这么困住我了就万事大吉了?”南阳狞笑着看向楚锦,连最开始的伪装都懒的保持了。
  他眯起眼睛看楚锦,眼神中的讥笑藏不住。
  楚锦心中忍不住咯噔一声,只觉的事情有可能会不太简单。
  再然后楚锦就听着南阳爆发出一阵掀人头皮的笑声,他攥紧拳头。
  “地藏法王的后手你们永远都想不到……”
  “真的好戏还在后面。”
  “楚锦,我无意与你们为敌,可是抱歉了,我忍不住。”
  说完之后南阳就猛的发力,楚锦意识到不好,抬手就想镇压他,结果封印并没有支撑多久,居然就尖啸着彻底碎掉。
  楚锦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的周遭阴气涌动,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妙,猛的一把抱住段玉坤滚到地上,其他几人也前后发现不对劲,纷纷撑起灵气来和南阳天君抗衡。
  “别硬抗,”楚锦咬牙开口,“扛不住,护好自己就可以。”
  南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布局,在整个阴阳司下都埋藏了一个大阵,鲜少有人知道天上的南阳天君精通各种奇门遁甲术,阴阳司下这处大阵他苦心孤诣很久,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只听着阵法咆哮,硬生生的将周围方圆十里内的阴气都汇聚到了一起,写过这压迫人的气场齐齐对着这几个人下了杀手。
  段玉坤被楚锦强硬的按在怀中,好像隐隐约约还能感觉的到楚锦身上的温度,段玉坤忍不住轻轻闭起了眼睛,楚锦身上有他顶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他觉的安心。
  “别乱动。”楚锦在段玉坤的耳边轻轻说话,许久之后无奈叹了一口气,“这阵法玄妙的很,你身为鬼王,身上修为强横,阴气也更浓烈,最容易被这阵法伤到。”
  此时楚锦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温柔,他将段玉坤护在怀中,什么都不想,只想着让段玉坤不要受到任何一点阵法的波及。
  他口中低声念咒,随着咒术在楚锦口中流转,他的手中也多出来了数柄闪烁着冷光的匕首,楚锦眼睛一眯,对着南阳就将匕首狠狠甩了出去。
  南阳眼睛一眯,他好歹也是天君,修为上绝对不弱,堪堪避开楚锦所有攻势,他嘴角露出一个冷笑,还没等他开口,楚锦眼睛一眯,趁着南阳避开那几把匕首的空闲,手腕猛的一翻,瞄准了南阳的软肋狠狠将刀子飞了出去!
  匕首刺破空气,最后狠狠的按照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入了南阳的体内,南阳一声闷哼,随后就狠狠吐出一大口血来。
  沾了天君的血,整个阵法更加诡异,最后南阳自知留在这里没什么用处,瞅准机会直接从窗户上离开。
  南阳离开,他喷在地上的血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居然开始加速运转!
  运转间,大阵内的每一处都藏着杀机,最后楚锦松开段玉坤自己缓慢站了起来。
  “楚锦?”段玉坤不知道楚锦要做什么,下意识就喊他的名字。
  这次楚锦没有回头,白昼忍不住环视一圈四周后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就被身旁的安承给拦住了。
  安承非常不客气的开口:“这种事轮不到你插嘴,我们正使和北阴天君知道怎么弄。”
  白昼感觉自己成功get到了安承的敌意,连带着旁边的修缘都对自己不太友好,于是白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看起来以后帮楚锦的日子任重又道远啊。
  “南阳拿自己血部下的血阵,估计是真的想出其不意折损咱们一波来着。”楚锦漫不经心的冷笑了一声,然后无奈摇头,开口说话:“可惜了,被咱们打乱了。”
  段玉坤祭出往生镜,靠着操纵上古神器暂时压制着这整座大阵的攻势,如果真的由着这座大阵发挥它的全部威力,后果不开设想。
  楚锦深知段玉坤的顾虑,他此时也想尽快破阵,最后索性楚锦也拿出了莫干弯刀。
  他用莫干弯刀在自己的指尖上狠狠划了一刀,鲜血瞬间滑落,楚锦就用莫干弯刀的刀尖和刀刃接了这些血,滚过刀子的血就带上了一股子邪气和杀气。
  “你要做什么?”段玉坤一转头,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楚锦一句。
  他担心楚锦为了破阵伤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