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第255章
  段玉坤单手撑着下巴,法王的做法越界了,随随便便对着活人下手,没有这种做法。
  楚锦坐在段玉坤身旁,他手指捏着那张符纸,研究了半天以后才好奇问段玉坤:“宝宝,你知道这张符纸是什么吗?”
  听见楚锦问自己,段玉坤就接了过来仔细端详了半天,这张符纸是冉巳瑾给楚锦的,汉城A大附中一个老师,叫吴金阳,他找冉巳瑾谈了交易,拿自己一双站在讲台上的腿换他前段时间失踪的学生回来。
  “瞧瞧现在的老师,”楚锦啧啧了两声,“尽职尽责。”
  说完之后他指尖就燃起一簇火焰,楚锦让这一团火直接把那张符纸都烧着了。
  “有什么问题吗?”段玉坤手指捏着熊熊燃烧的纸,他眯着眼睛,冉巳瑾不会平白无故的给他一张符纸,这里面肯定有端倪。
  楚锦低低嗯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就问段玉坤:“你说那些平白无故失踪的学生去哪里了。”
  段玉坤眉头一皱,立马就意识到了什么,他猛的抬头,问楚锦:“你的意思是,这些失踪的学生和法王有关系?”
  楚锦嗯了一声,事实就摆在眼前,差不多也就是这么个事。
  段玉坤轻轻掐了掐自己眉心,法王不择手段起来确实不太像人,楚锦叹了一口气,他站起来准备出趟门,冉巳瑾说了法王的后手很多,楚锦担心的就是这个,他眼神一凛,不管怎么样还是准备自己出去一探究竟。
  而就在楚锦出门以后,阴阳司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段玉坤坐在沙发上冷眼盯着阳台,佛光璀璨,段玉坤看见了一封带着佛气的书信。
  送信的居然是楚齐。
  “你……”段玉坤皱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楚齐脸上没什么表情,当初佛祖给了他重生一次的契机,这种契机不少原因其实都是佛祖看在楚锦的面子上给的,但是这不妨碍楚齐现在偶尔给佛祖办事。
  “鬼王,好久不见,”楚齐将手中信递到了段玉坤手中,“佛祖邀请,邀请鬼王和我走一趟。”
  段玉坤伸手将信拆开了,里面居然是一份名单。
  这是楚齐给段玉坤和楚锦准备的。
  “法王在这些人身上中了阴气,这都是些命格特殊的人,这些人的生辰八字都在这里,鬼王斟酌着用吧。”
  说完之后楚齐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段玉坤和他走一趟。
  其实段玉坤不太愿意搭理佛祖,法王是佛祖的人,当初佛祖逼着段玉坤给法王让位,现在弄的整个地府人间都狼藉一片,说白了都是佛祖的锅。
  这也是记得当初在红城楚锦灰飞烟灭的时候佛祖给了个生机,要不然就现在结下的梁子,段玉坤觉的自己可能鸟都不带鸟佛祖的。
  正儿八经见面了,楚齐就淡淡扔了一句:“人我给你带来了,没我事我就走了。”
  说完之后就没等佛祖说什么,楚齐就掉头离开。
  佛祖端坐在莲座上,在云层中沉沉浮浮,段玉坤淡淡站在他面前,两个人相对无言,许久之后佛祖才先开了口:“正使,好久不见。”
  说完之后就和段玉坤对视,段玉坤也慢慢动动嘴角,开口打了招呼。
  “佛祖找我有事么?”段玉坤淡淡开了口,索性直接开门见山。
  佛祖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以后才开始说正事:“关于法王的。”
  法王?段玉坤不说话,等着佛祖的下文。
  莲座上的佛祖依旧宝相庄严,他在胸前比着佛手,满身的气场都是大慈大悲。
  “地藏法王是我座下弟子,”佛祖缓慢开了口,“他原本是地藏王菩萨,离参透佛法立地成佛就剩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入了地府。”
  “而且还立下了地狱不空他不成佛的誓言。”
  佛祖的声音稳如水,却声如洪钟,段玉坤冷漠看着佛祖,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和自己说什么。
  最后佛祖长长吐出一口气,和段玉坤继续说话:“也许你会觉的我现在说什么都无足轻重,你和楚锦最后都会胜过法王,可是鬼王,两败俱伤的结局是你想要的?”
  段玉坤身上随意套着身衣服,他的外套都是楚锦的,有点大,袖子长长的盖住了他的手背,许久之后段玉坤才缓慢开口:“不管最后是不是两败俱伤,我的信仰我的追求都不会变,佛祖你与其白费口舌,不如去找法王好好说说,让他适可而止别忘初心。”
  佛祖却摇头。
  如今的法王已经杀红了眼,从让佛业五毒练莫干弯刀开始,法王整个人就都变的残忍嗜血,顺他者生逆他者亡,冥司拔地而起,地府众鬼夜夜唉啼,新鬼烦冤旧鬼哭,没有鬼的日子是好过的。
  段玉坤抿着嘴唇,法王的统治方式他无法苟同。
  “我佛,如果您今天来找我是要劝我不要和地藏法王正面较量甚至退出争斗的话,那我只能遗憾的告诉你,不可能。”
  段玉坤的口气冷淡的厉害:“有爱恨的鬼王,比起已经成了只知道杀生的法王,起码知道众生非草芥。”
  说完之后楚锦就准备离开,却不想临走之前被佛祖叫住了。
  佛祖犹豫片刻后,才对着段玉坤开了口。
  “如果到了最后时刻,我希望你留法王一条性命。”佛祖对着段玉坤开了口,他能看得出来,法王斗不过段玉坤。
  佛祖看的多透彻,法王如今强横又如何,段玉坤和楚锦是什么存在,他们两个人身边的人又都是些什么人物,最后鹿死谁手真的不好说。
  “留他性命?”段玉坤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他骤然转身,冷漠看着佛祖,“我佛,你凭什么对我提这种要求?”
  他眯着眼睛一点一点逼近佛祖,整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子的戾气。
  “法王杀了楚锦妹妹,法王杀了我阴阳司的多少人,你现在随随便便一句你希望就想让我放过法王,你觉的可能吗?”
  说完之后段玉坤转头就走,佛祖这种无理的要求他完全不想搭理。
  段玉坤没有多废话,他折身回了阴阳司,却没想到楚齐居然会在门口等着他。
  “有事么?”段玉坤看着楚齐,这位是楚锦的哥哥,段玉坤就是看在楚锦的面子上,对楚齐的态度都好了一点。
  楚齐淡淡看了段玉坤一眼,他是特意在这里等段玉坤的。
  “佛祖和你说了什么?”楚齐问段玉坤。
  “他让我最后如果胜过法王了,留法王一条性命。”段玉坤没有隐瞒,口气中没有多少情绪,就把这事说了出来。
  段玉坤顿了顿,最后也没有犹豫,他看向楚齐:“怎么,你也想来和我说说这个?”
  楚齐摇头,他把眼神在窗外停留了片刻,随后才和段玉坤说话:“我不希望你听佛祖的。”
  段玉坤笑了,他本来也没准备听。
  轻轻动动眼睑,段玉坤开口:“地藏法王……我没准备给他活命的机会。”
  该报的仇肯定要报,法王手上沾了不少阴阳司这边人的性命,段玉坤除了是鬼王还是阴阳司正使,发生了那么多事,没有意见是段玉坤能随随便便一句就能过去的。
  那么多人命债,法王这一条命段玉坤还嫌弃还不过来。
  而另外一边,冉巳瑾的那间溯世画楼里。
  墟境境主裹着一身黑色的袍子带着修缘一步一步进了墟境,四周缥缈的幻境一下一下冲刷着修缘的神经,他知道自己等会可能会面对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可他又说不出来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你那些画都是柳随风画的,”冉巳瑾的声音透着一种缥缈的空灵,“你是不是想问我柳随风是谁?”
  一转头就和修缘对视,冉巳瑾的眼中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颜色。
  修缘轻轻攥紧手指,许久之后才无声点头。
  他想知道。
  柳随风柳随风柳随风,这个名字太熟悉了,修缘甚至能感觉的到这个名字的主人在自己的生命中占了最重要的位置,可是他自己居然对这个一点印象都没有。
  冉巳瑾淡淡的笑了,他带着修缘一步一步往墟境伸出走去,等他们再次停在了一座水晶宫前才停下。
  这水晶宫从内到外从上到下都是各种形状的水晶,修缘微微皱眉,路过一块水晶的时候就照了照,结果水晶上寒光一闪,修缘居然从水晶里看出了自己的倒影。
  却又好像不像。
  水晶里的修缘一身戎装。
  他笑的朝气蓬勃,却在修缘不经意间抬起枪来,冲着修缘狠狠开了一枪。
  修缘下意识后退两步,却感觉到自己的后腰磕到了另外一块水晶,修缘猛的回头,这次看见的还是他,水晶里战火蔓延,修缘一声一声歇斯底里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他喊的是柳随风。
  再然后是下一块,修缘和一个五官模糊的人面对面站着,他让那人离开去办事,那人前脚刚走,后脚修缘就看着自己被一群群情激愤的群众抓住了,他们把“修缘”绑到木头架子上,还点了火。
  “修缘”被活生生的烧死,那些人还在热烈的喊着烧死妖孽,烧死这种招来战火的煞星。
  死前“修缘”成了一捧灰,他浑浑噩噩去了地府,浑浑噩噩的想找到那个被他送走的人。
  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修缘微微皱眉,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冉巳瑾站在他身后,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抬手轻轻拍拍修缘的后背,修缘猛的回头,和然冉巳瑾对视。
  “好奇那个人是谁么?”冉巳瑾微微一笑,他黑色的袖子随意一挥,黑色的布料滑过水晶的表面,一块一块水晶里,那张模糊的脸都有了形状,五官也开始细致,最后停下的时候,赫然是柳随风。
  “柳随风是谁,你知道吗?”冉巳瑾和修缘对视,“这里面的这个,就是柳随风。”
  “这……”修缘只觉的自己脑中惊涛骇浪,他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头疼欲裂,他脑子里面一声接着一声的嘶吼,一半的声音让他必须忘掉柳随风,另外一半的声音在怒声呵斥他这么可以忘记柳随风,两种声音交叉,像是要把修缘撕碎一样。
  最后修缘忍无可忍,从喉咙中溢出一声嘶吼,痛苦到了极致,却只觉的忽然一瞬周遭春暖花开,他茫茫然的张眼,水晶宫不见了,冉巳瑾不见了,周围一片雪白,没有任何人或者事物。
  恍惚间修缘只觉的身后有脚步声,猛的一回头,他看见了一身白袍子雪一样款款走来的柳随风。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修缘怔怔看着他,恍惚间右眼滑下一串泪水。
  “白凯,”柳随风笑的暖如春风,“不对,现在该叫你修缘了,好久不见。”
  “柳随风!!!”修缘的声音歇斯底里,平时的冷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大步跑向柳随风,想起来了,他都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
  柳随风嘴角噙着无奈的笑,他脸色和唇色都泛着苍白,松松的张开双臂迎接修缘,直到空荡荡的怀抱和真实存在的人体填满,柳随风才低头。
  他微微一笑:“楚锦太不靠谱了,明明让你忘了我的。”
  “你怎么忍心……”修缘抓紧了手中的白袖子,他真担心自己一松手柳随风就会不见。
  “柳随风,你怎么忍心……”当年柳随风为他拔了般若花屠了一座城,如今的柳随风为他以自己为药引直接入药,都是为换他平安喜乐,修缘内心发疯一样的难受。
  柳随风轻轻抱着修缘,温柔的堪比春风,他现在缥缈的只是一缕淡淡的执念,这一缕执念都是修缘。
  “这么大人了还这么折腾,不嫌丢人啊?”柳随风口气中带着淡淡的笑,他轻轻捏了捏修缘的脖子,修缘没有反应柳随风就扬了扬嘴角,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后伸手缓缓捧起修缘的脸,深深的吻了上去。
  修缘反手抱住柳随风,两个人吻的虔诚又认真,周围苍白没有温度的场景衬的两个人浑身都是绝望。
  “你不要离开我……”修缘紧紧揽着柳随风,“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柳随风,你不能给够我温柔后又离开我……”
  当年柳随风一曲霸王别姬让他在街头流连,远远的望穿人潮,在人海中一眼就看见戏台上唱尽天下悲喜的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