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血水顺着修缘的胳膊往下流,柳随风一把抱住了他。
“松开我……”修缘挣扎的很厉害,他呼吸也急促,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梦魇中难以自拔,他能感觉的到自己身体里面那股子力量快要把他从内而外撕得粉碎。
他不要背叛阴阳司!
匕首高高扬起,预想中的痛感没有传来,修缘愣了一下,然后怔怔抬头,看向了柳随风。
柳随风缓慢收手,他胳膊上血淋淋的一道口子。
伤口深,修缘是下了狠的。
“柳随风……”修缘嘴唇哆嗦着,柳随风的伤刺激了他的神经,让他从刚才那种恍惚的状态中挣扎了出来。
修缘额头上还一层汗水,他没有管自己满是伤的胳膊,手指轻轻放在柳随风的伤口附近,缓慢闭上眼睛,他开口:“你……做什么呢。”
“拦着你自残,”柳随风揉了揉修缘的头发,伤不伤的他无所谓,“你这是在做什么?”
柳随风说的是修缘胳膊上的满胳膊伤。
又不是闲的,学非主流玩自残。
事出有因。
柳随风叹气,他亲了亲修缘冷清的眉心,温柔到了骨子里了。
“你这么对自己,我很心疼,”柳随风声音有温柔,“总有个原因吧。”
修缘不愿意说,他抿紧了嘴唇倔强的看柳随风。
柳随风就皱着眉头和他对视,眼神就是势必要让修缘开口了。
“你……”修缘动了动嘴唇,他不知道这事情应该怎么和柳随风说,更何况说了有什么用处呢,柳随风未必有办法,他最近每天都在忙着和阴阳司一起在暗中准备着搞事情,修缘不想自己给柳随风添麻烦。
柳随风也不逼着他说,他起身拿了医药箱给修缘包扎伤口,同时送了一缕灵气钻进了修缘体内。
刚才修缘的反应已经接近癫狂了,柳随风也不是纯的,仔细想想就觉的修缘体内可能是多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要不然不至于这样子。
他一边缠着纱布给修缘包扎伤口,一边和修缘说话:“最近阴阳司的事情很多,我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既然立场站到了段玉坤这边,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修缘,我会很忙,会没空和从前一样陪着你,但是我不想你因为这个对我有所隐瞒。”
修缘皱起眉头,他性子冷习惯了,实在不是会动不动对人有解释的人,他想和从前一样,摆出一脸你爱信不信的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了柳随风的眼睛,修缘发现自己胸腔里的情绪波涛汹涌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会他也知道,对柳随风,他没办法像是对别人一样那么冷漠。
可是他更不知道怎么样把这件事情全须全尾的告诉柳随风。
“蛊……”柳随风等着他送到修缘体内的那股子灵气回了他本身以后,轻轻倒抽了一口冷气。
法王给修缘下了蛊。
“你知道了?”修缘下意识皱起眉头来,他是真的不愿意让柳随风知道这些,他动着嘴唇想要解释,最后却被柳随风伸出一根手指来竖在唇边。
柳随风这会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简单,他不准备和修缘多废什么话,直接发问:“怎么回事?”
修缘皱起眉头,还在犹豫要不要说,然后就听着柳随风幽幽叹气,柳随风开口:“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很担心。”
说完就抬头,直接和修缘对视,他的眼神实在是太温柔了,蛊惑的修缘内心波涛汹涌。
修缘没办法骗自己,他一个人撑着太久了,每天都在肌肤之痛和被控制的恐慌之间挣扎游走,就算是他平时是个冷清的性子,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这种苦这种折磨,他是真的害怕。
这会柳随风站在他身边,关心他陪着他,除了心疼之外没有半点别的情绪。
最后修缘是真的控制不住了,他缓慢开口:“你看的没错,法王给我下了蛊,而且是只听他话的蛊。”
修缘将眼神放在窗户外面,继续徐徐说话:“他在潜意识里面控制我背叛阴阳司……我做不到,可我又担心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
“所以你靠自残保持清醒,”这次是轮到柳随风脸色苍白了,“蠢死了。”
最后三个字说完,柳随风抬起手来将修缘紧紧搂在怀中,伤口还在渗着血,柳随风却感觉自己的心脏要比这个还要疼千倍百倍。
“你对自己怎么下得去手……”柳随风闭紧了自己的眼睛,心疼,他觉的自己现在心疼的快疯了。
修缘没想到柳随风会是这种反应,感受着柳随风双臂上传来的力度,他就漫不经心的笑笑,随后才开口:“不就是疼一点吗,我能忍。”
他不想让柳随风为他难过。
修缘轻轻拽了拽柳随风的衣角,脸上的表情依旧冷漠,但是眼神好歹是有温度的,他对着柳随风说话:“随风,我真的没事。”
怎么可能会没事?柳随风缓慢眯起眼睛,他要帮着修缘解开他身上的蛊,什么代价他都愿意付出。
而另外一边,安承只是觉得狻猊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惴惴不安的去找狻猊,却在对方家门口扑了个空子,极昼如今已经走了,难保狻猊不会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
为了这个他去找了楚锦和段玉坤,楚锦和段玉坤这会正和抽丝剥茧的找着法王和中圭的后手,这段时间阴阳司虽然看着太平没多少事情,可楚锦和段玉坤两个人却快要秃了。
法王那边有佛祖的支持,还有中圭天君,有佛业五毒为首的一众大佬,佛业五毒有多厉害,任意扒拉一个人出来都不是寻常货色。
还有法王藏在暗中不知道有多少的后手。
愁人,是真的愁人。
“你说真的咱们要是和法王正面刚的话,胜率多少?”楚锦好奇的看向段玉坤。
段玉坤正在认认真真的翻着一本厚厚的古书,听着楚锦的话就漫不经心淡淡开口:“为什么要和他正面刚?”
现在压根就没有个正面刚的理由。
楚锦无奈叹气,头仰后靠在了椅子上,懒懒散散的眯着眼睛。
段玉坤踹了他一脚,让他别闲着,滚去帮自己从书架上找点资料下来。
楚锦好嗲活了不知道多久了,满脑子的东西总得要发挥用处的,着急了他也是能当百度用的人,所以这会楚锦就把脸凑到了段玉坤面前,非常撩的眨了眨眼睛,问他:“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啊。”
段玉坤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把那句有病吞了下去,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急吼吼的敲门声,楚锦对这种打扰自己和段玉坤二人世界的行为十分不满,转身走过去开门,然后就看见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安承。
“哟,小老弟,这么着急啊?”楚锦懒懒散散的靠在门框上。
安承懒的和他多废话,直接冲着里面坐在椅子上的段玉坤吊着嗓子喊人:“正使,狻猊不见了!”
段玉坤拿笔勾画了一出重点,然后淡淡挑挑眉毛,开口:“极昼刚刚去世,他有点难以接受,出去放松一下也正常,你别去打扰人家。”
真的是放松?安承皱着眉头,心中还是不安,还不是一般的不安。
楚锦抬起手来冲着书架上勾了勾手指,一本书就顺着他的动作落到了楚锦的手上,然后楚锦随手一翻就翻到了自己想要的页数,将上面的东西大致浏览了一边以后才发出漫不经心的一声嗤笑。
安承直觉这声笑不简单,紧张兮兮的看楚锦。
“玉坤,人家古书上都说了,平时喝奶茶对身体不好,里面都是铅汞。”楚锦忽略了安承一脸焦急,非常吊儿郎当的冲着段玉坤晃了晃手中的书。
“楚锦!”没等段玉坤说话,安承就发出一声尖叫声,楚锦被他这突然提到的分贝吓了一跳,还缩了缩脖子。
夭寿了。
安承狠狠的瞪楚锦,呼吸都着急,他冲着楚锦就开始大喊大叫:“你有没有人性!现在狻猊失踪了!你还在这里……”
就在此时,外面的未羊端着一个大茶盘晃晃荡荡的走了进来,嫌弃安承站在这里不止挡路还碍手碍脚,他非常嫌弃的一把推开了安承。
这段时间楚锦不知道在忙什么,把他原本应该干的给段玉坤打下手的活,全部都打发给了未羊,可怜未羊本来还琢磨着能逮住这次大混战的机会自己多实践两趟,结果实践是没实践上,不仅仅给人家跑腿打杂,隔三差五还得吃两口狗粮,职场新人都比他混得好。
“逼急了我就辞职!”恶狠狠的把茶盘放在桌子上,楚锦就丢开书给段玉坤倒奶茶喝,段玉坤眼皮都不带抬的,楚锦就牙尖嘴利的欺负未羊:“就你现在这,学历不高没有工作经历,哪有公司要你?”
说完之后还补了个刀:“其实你也不是没有工作经历啊,招阴抓鬼,虽然是个半吊子,但是你起码也围观过的啊……”
未羊:“……”
他再过来搭理楚锦他就是瓜!
这么一窝人,就和跳神一样,安承是忍不下去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安承摔门离开,他们不管狻猊,好,他管!
他安承好歹也是阴阳司的阳使!
“安承脾气见长了,”楚锦坐在了段玉坤身旁啧啧了两声,“都会摔门了。”
段玉坤呵呵了两声表示自己的不屑和嫌弃,同时对着楚锦捅刀子:“你不欺负他,他心态能崩?”
楚锦大喊了几声冤枉,然后把自己刚才说着铅汞中毒的古书摊在了段玉坤面前,问他:“你要找的,是这个吗?”
说完之后就抬头看向段玉坤。
段玉坤大致扫了一眼以后,无声点点头。
剥皮邪术。
楚锦不信天龙这么大费周折的剥皮就只是为了刺激阴阳司的人。
而且这些被剥了皮的人,都通通有一个特点,及时心头血不见了,心头血是凝聚一个人心魄惊魂所在的地方,如果真的有人要动手脚,心头血真的能干太多事情了。
这段时间,有活人被剥皮的传闻已经不是一起两起了,长生和极昼……楚锦不经意间攥紧手指。
段玉坤看完古书以后就将手放在了他手边扔着的一堆文件夹上,里面厚厚的都是资料,楚锦大致上扫了一眼,五份厚厚的档案,都是受害者的资料,一个袋子一个死者。
而现在,受害者可能还会增加。
这段时间其实是修缘一直在暗中忙着这回事,修缘和死者家属还有目击证人沟通协商,只希望这事不要彻底曝光出去。
如果到时候真的在社会上折腾出来什么恐慌,那段玉坤才觉的自己的罪过大了。
“加上长生和极昼,七个人了。”段玉坤抿了抿嘴唇,然后才开口。
刚才古书上画了六爻三三衍生和洛神九宫。
“天龙挑的人都不是一般人,长生和极昼,一个是一千多年的厉鬼,一个是南阳神殿的二殿主,都是至阴或者至阳的人。”楚锦手指缓慢在桌子上画着图。
段玉坤点点头,楚锦说的他也有所感觉,除了长生极昼,另外那五个人也是命格及其特殊的存在。
未羊听着两个人的话也感觉出来点不一样的味道,他还多看了楚锦两眼——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拖稿精,好像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这人也挺厉害的,不像是个纯打杂的小白脸啊?
摸摸鼻子未羊没想到自己那点小心思都让楚锦逮住了。
楚锦漫不经心的扬起一个笑来,然后冲着未羊眨了眨眼睛:“现在按着这图的走向来看,天龙下一个下手的人有可能有点特殊啊。”
他啧啧了两声,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未羊。
未羊被他的眼神看的有点发毛,还缩了缩脖子。
然后就听着楚锦慵懒的开口:“未羊,你这命格也不一般啊,看看这洛神图,再配上八卦演算,把你的生辰八字带进去……啧啧啧……”
他没说后面的话,成功把未羊弄的惴惴不安了。
盯着楚锦看了一会,未羊没忍住吞了一大口口水。
他紧张兮兮的问楚锦:“我……城主,你的意思是,我,我可能是天龙下一个下手剥皮的对象吗?”
没等楚锦继续戏多,段玉坤狠狠拍了楚锦脑袋一巴掌,听着楚锦哎哟了一声,段玉坤才面无表情开口:“你别听他忽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