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中圭天君

  第一百四十章
  听见谛听的名字,楚锦就挑眉,自从那天谛听被鬼王盘问了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以后,鬼王就把他扔了出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少了谛听角的谛听根本不足为惧。
  也不知道鬼王为什么会忽然想到问这个,楚锦就好奇的抬头,问他:“谛听招惹你了?”
  鬼王摇头,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楚锦一眼,然后才慢慢开口:“他去了地府,三途河。”
  “三途河?”听见这个地名以后修缘就皱眉,显然这个事情不太简单。
  鬼王点点头,他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一眼,然后哂笑一声开口:“是啊,他去找了极昼。”
  果然是去找极昼了,修缘神情严肃的和鬼王开口:“谛听也想拿极昼的魂修炼吗?”
  鬼王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修缘会知道这个,鬼王坐在楚锦身旁,抱着胳膊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沉默着点点头,然后才说话:“他确实是有这个想法,不过恐怕不太容易实现。”
  嘴角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鬼王继续:“那好歹是南阳神殿的二殿下,要是能轻而易举让一个没了角的谛听给糊弄了,他也就白活了。”
  “真的不会有问题吗?”从头旁观到尾的安承有点担心,“谛听,我感觉他也不简单啊……”
  “三途河那位更不简单,”楚锦笑盈盈的说话,许久之后他才轻轻摇头,“鬼王,借你往生镜用用,咱们也看看前前后后到底发生了点啥。”
  鬼王点点头,没有多废话,直接召出了往生镜。
  南阳天君,极昼,狻猊,这三个人中间有点不可言说的故事,现在楚锦心中有个大致,但是具体的东西还是要靠着往生镜。
  往生镜中的情形直接到了五百年前,狻猊是龙子,他有个关系好的朋友叫极昼,极昼的魂可以被神仙拿来修炼,然后增进自己的修为,不知道多少神仙慕名而来,争相来抢极昼,被这些人抓住了,极昼的魂就能被抽的干干净净,一条命都没了。
  狻猊不忍心看他过的如此心酸,取了百条人命,拿这些人的心头血炼了一块玉给极昼带着,能帮极昼藏着他魂上的秘密。
  极昼魂上的秘密能藏,狻猊因为炼玉而杀的那么些人却藏不住,一时间狻猊沦为凶兽,诸神容不下他,一个个的都要狻猊性命。
  碰巧西昼天君柳随风刚刚出关,顺手救了狻猊,也没问他到底做了什么,就把他留了下来,天上一群神仙哪个不忌惮天君,一个个都收了心思,而极昼被南阳天君收了,南阳天君也发现了他魂上的秘密,动了歹意。
  极昼感念南阳救命之恩,予取予求,只是到了后面,南阳做了什么事情,直接让极昼觉的他就是为了自己的魂才把自己留在南阳神殿的,一时间堪称心灰意冷,他想着几百年前为了他宁愿沦为凶兽也要杀人炼玉的狻猊,居然主动来了地府,要求鬼王让自己下轮回。
  他要去轮回中找狻猊。
  看到这里了鬼王就收了镜子,他开口说话:“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极昼来找了我,后面南阳也来了,搞的我地府和大反派一样。”
  楚锦听着他的话就忍不住笑了,伸手抱住鬼王在他的耳朵上亲了亲,然后楚锦才开口:“想不到这狻猊还是个性情人物,早知道从前不那么欺负他了。”
  说起来这个,鬼王就想到了之前南阳天君和他说的,楚锦小时候拿着女娲补天石打鸟的事,堂堂天君,能顽劣不靠谱成楚锦这个样子,也难为他了。
  楚锦低头看了鬼王一眼,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伸手随便薅了两把鬼王的头发,他摸了摸下巴琢磨了半天,忽然想到了什么,就问鬼王:“我怎么觉的你现在就是在看热闹啊。”
  听了楚锦的话,鬼王就慢悠悠的扬了扬嘴角,还真让楚锦说对了,他就是在看热闹,顺便还能敲诈一笔南阳天君那边的好处,有益的东西简直不要太多。
  最后从阴阳司出来以后鬼王就懒懒的眯了眯眼睛,他其实还是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说不出来是什么,就是觉的即将会出什么大事一样,本来鬼王今天准备把自己的猜测都告诉楚锦来着,但是今天看着楚锦的模样,鬼王不知道为什么,他怎么样都开不了口,后来仔细的想了想,然后才回味过来什么。
  有些事情,自己担心记挂就可以了,鬼王觉的自己有点……舍不得让楚锦和自己一起感受这种不安的感觉。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就觉的自己是不是要没救了。
  事情到了这里不算完,鬼王一路回了地府,摆渡人站在忘川上等着鬼王回来,远远的看见他了就撑着船上前。
  鬼王看见他来了,就忍不住发问:“有什么事情吗?”
  摆渡人无声的点点头。
  直觉问题不简单,鬼王就上了他的船。
  “你很久不坐我的船了,”摆渡人低声笑了两下,“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底的小舟被他撑的又平又稳,鬼王轻轻动动眼睑,许久之后才点点头。
  摆渡人看着他的模样,依旧还是笑,他都忘了自己在忘川上摆渡摆了多少年,一眼看过去,前面汩汩滔滔黄浊的忘川水奔流不息。
  “地府最近会有大事发生,一场浩劫避无可避,”摆渡人轻轻叹气,“鬼王,早做准备。”
  有大事发生……避无可避的浩劫……鬼王轻轻皱眉,能有什么大事?他的手指攥了起来,许久之后又松开,他问摆渡人:“那你准备怎么办?”
  摆渡人其实不是地府中人,如果地府真的有什么劫难,他完全没必要和地府共进退。
  “我准备怎么办?”摆渡人喃喃着出声,他低低笑了笑,然后抬眼眺望前面的忘川水和彼岸花海,“到时候再说好了。”
  鬼王点点头,他脸上表情难得把阴郁和悲悯都退的干干净净,他认认真真的和摆渡人说话:“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不惜一切代价送你走。”
  “鬼王太客气了,”摆渡人褴褛的黑袍子被阴风吹的猎猎作响,“我在忘川摆渡几千几万年,快忘了我是何处来何处去的人,你就是送我走,我又能去哪里?”
  听着对方的声音,鬼王轻轻开合了一下嘴唇,他张开苍白的五指,一点一点的碰上了摆渡人脸上深深笼罩着的一层黑紫的雾气。
  雾气随着鬼王掌心的力道,居然在随着苍白的五指被抽走。
  “你……”摆渡人最后终于露出了一张脸来,这脸说不上好看难看,甚至让人没办法拿美丑断言。
  “有些事情,我欠你一声道歉,”鬼王轻轻开口,“中圭天君,你该走了。”
  忘川河上摆渡几千年的摆渡人,忽然……是天上地位尊崇的中圭天君。
  鬼王抿着嘴唇安安静静的看他,脸上没有一点七情六欲。
  中圭天君皱眉看鬼王,他沉默片刻,然后才开口:“鬼王,何苦呢?”
  鬼王没出声没接话,他纵身从小舟上跃起,落在彼岸花海中。
  天上五位天君,东昊南阳西昼北阴中圭,东昊大帝端坐神位执掌天地万众生死,南阳天君如今惶惶终日,西昼天君化身冥神游离阴阳,北阴天君闯轮回台受业火在魂飞魄散的边缘走了一遭,最后一位中圭天君,他在地府摆渡多年,心中显然也是有执念。
  落在彼岸花花海深处,鬼王身子晃动间就带起猩红的花瓣,他遥遥看着忘川,这才低声说了一句:“天君,你又是何苦呢?”
  有些事情多纠结反倒没意思,鬼王恍惚想着当年和中圭天君初见的场景,年少的鬼王意气风发狂放不羁,平淡温和如同白水的中圭天君对他几经指点都没成效,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多了点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牵扯,如今再一看,恍若隔世。
  鬼王忍不住会想,如果当年年纪小的时候碰见的不是中圭是北阴会是什么场景,他对楚锦的往事充满好奇,每一件都忍不住想要细细剥白。
  摆着渡船的中圭天君想了想刚才的鬼王,年少的依靠怎么比的过后面你侬我侬的相亲相交,谁说鬼王没心没情,只是现在这点情动心动,怕是连鬼王自己都察觉不到。
  鬼王没了记忆的那一千五百年是段玉坤,有心有情的鬼王也是段玉坤,段玉坤爱惨了楚锦,爱他爱的山崩地裂,爱他爱的甘愿挖心掏肺。
  离开忘川的鬼王坐回了地府深处的石座上,他整日都有些恍恍惚惚的,十殿阎罗日复一日问着殿下的亡灵,姓甚名谁,死于何时,牵挂如何,执念如何,也不嫌烦。
  台下亡魂或哭或笑,除了癫狂就是麻木,鬼王坐在石座上看的都觉的无聊,他就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等着南阳天君带着楚锦的故事来找他。
  其实鬼王有点紧张,他手中捏着那面往生镜,他担心从南阳天君口中听到什么,关于这面往生镜什么,骇人听闻的故事。
  南阳最后还是来了。
  鬼王在鬼神殿摆了几盅茶等他。
  “能喝到本座的茶不容易,”鬼王懒懒的开口,“天君该感到荣幸。”
  南阳天君坐在了鬼王面前,伸手接过了鬼王递给他的一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鬼王也气定神闲的喝茶,喝完了之后他就眯着眼睛抬头,直直的对上了南阳天君的眼睛。
  “鬼王在等着我给你讲什么?”南阳天君放下茶杯,“是楚锦怎么拿到这面往生镜的吗?”
  鬼王点头,安安静静的摆出了要听故事的姿势。
  南阳天君笑了。
  他说:“楚锦拿着命拼他的执念,想不到你把他忘记了啊……”
  鬼王的眉头随着他的话皱了起来。
  南阳慢慢一边喝茶一边讲故事,讲楚锦爱到骨子里的南韩国主自杀了,国主死前在姻缘树下许了来生还系了一根红绳子,国主一死,楚锦也不苟活,他在黄金台上自焚,死后天君归位,为了看看那根红绳子上到底是谁的名字,心甘情愿孤闯轮回台,一举逆天惊天动地,招来业火,将他差点弄死。
  “你手上这面往生镜,”南阳天君看着鬼王的表情,许久之后低低笑了一声,然后叹气,“这面往生镜,是楚锦血淋淋的执念。”
  鬼王苍白的手指一阵僵硬,握着往生镜的力道松了,鱼纹古镜居然就这么直接摔在了地上。
  这面镜子,是楚锦血淋淋的执念……鬼王手指收紧,他深深喘息了两口才冷静下来,他把自己的情绪整理了半天,站起来就要去找楚锦。
  就在此时南阳天君叫住了他。
  “鬼王,”南阳天君喝完了杯中最后一口茶,“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办到,怎么就想着提前跑路了?”
  对啊,还有带他去见见极昼。
  鬼王抿了抿嘴唇,然后才低低说话:“本座带你过去。”
  谁知刚入三途河,就能看见满地凌乱的彼岸花,南阳天君脸色大变,他快步上前在,在河边捡到了一把精致的匕首。
  看着这把匕首,南阳天君的手都在发抖。
  他说:“这是……极昼的,我亲手送极昼的……”
  亲手送就代表不会被亲手丢掉了吗?鬼王淡淡扫了一眼南阳天君,然后开口说话:“是谛听。”
  谛听带走了极昼。
  另外一边,楚锦和柳随风并排站在纹身店的窗户边上,看着天空上翻云覆雨的天象。
  “中圭天君退隐多年,”楚锦低低开口,“他这是忍不住了,所以要出世了吗?”
  柳随风手指掐了两下,显然是在算什么,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许久之后和楚锦说话:“看起来未来一段时间,日子要开始不太平了。”
  楚锦点点头,没有否认柳随风的说话。
  如今五尊天君都在世上,未来会发生什么,真的说不准。
  柳随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抿着嘴唇站在楚锦身旁,他是这些人中活的最通透的,看的却是最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