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等我。”
  孟瑄外穿一件雪纺中衣,小步跑到门口,将孟瑛、孟宸、孟扬和孟琳四人推搡出去,低声呵斥道,“有找你们算账的时候,孟扬孟琳,快把这只醉猫拖去醒酒。”手下也毫不客气地封阻了孟瑛的穴道,拎麻袋一样拎到孟琳手中,发出最后通告,“再不走,我就让你们跳那种‘螃蟹舞’给你嫂子看。”
  孟扬听后嘴角抽搐,螃蟹舞?莫不是他们五岁时候常用作惩罚的那种傻兮兮的舞蹈动作?不带这么玩人的吧,七哥真的急了。
  见孟瑄一脸阴骛的表情,仿佛下一刻就要掐晕他们,以祭小嫂子的那根流了血的细指,夏等的无情无义不友不悌……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身为俊杰的孟扬孟琳无意再多耽搁,选择从了七哥孟瑄,然后一人一臂,架着三哥的醉躯离开了这一座被红色装点的园子。
  “哼。”孟瑄眯眼看着他们的背影,确认他们已走远。
  同去的还有孟晚、孟典两个的同辈堂兄,他们是孟瑄五叔孟齐的儿子,正好滞留京师,就代长辈来吃了一钟喜酒。这二人也是兴冲冲跟来闹洞房,不过隔着一层窗纱,隐约瞧见新人是一位年纪很轻的美人,美如画中仙子,饱读诗书的二人就有些讪讪之意,不像孟瑛他们那样大喇喇闯进去。
  后来孟瑄起身,将床上新人往外一扯,一声娇呼倒在地上。这一声低呼仿佛一根清凉的银簪子,一下子戳在孟晚的胸口,使他更不敢回头了,觉得自己一定是醉了,才会突然心猿意马起来。新郎官孟瑄一出来赶孟瑛他们,孟晚也跟着落荒而逃了,小他三岁的孟典匆匆跟孟瑄道一声恭喜,然后喊着“哥,你等等我!你走错了,那边是东厕!”退场了。
  新月似银钩,春末的夜风和暖芬芳。
  这五只害虫被驱逐之后,孟瑄又回头,看向最后一只不肯走的害虫孟宸,掀起一双浓眉,昂起下巴问:“五哥,你还想做游戏?是否要小弟奉陪?”话音中战意满满,好似一只守护领地的小公牛。
  孟宸低笑一声说:“把你的脾气收起来,我可是好心给你报信的,你不爱听就算了,当我白做好人。”
  “什么信儿?”孟瑄一双黑眸闪动着黑曜石般的光泽。
  孟宸顿了顿,上前一步,附耳跟他说了句只有两人听见的话,然后两步退开,拍肩笑道:“俗语道,娶妻娶德,纳妾纳色,七弟你别树一帜的集二者为一,让人好奇和羡慕之余,又忍不住想往下看,在母亲大人的苦心下,你能做到哪一步。”说罢含笑离去,留孟瑄在原地思索。
  屋中的竟嬷嬷见几个来玩闹的公子走光了,于是走向夏暖燕,笑道:“夫人乏了吧?已经打过初更了,让奴婢们把凤冠与嫁衣给您卸下来吧?隔壁汤室已经备下热水了,夫人去解解乏吧?”
  夏暖燕松动一下绷了一整天的颈椎,也微微一笑道:“这套行头少说有十斤,压得我脖子都僵了,那就劳烦嬷嬷先给卸去这顶金冠。”
  一身在笼屉上用花露熏蒸过的素绸寝衣被捧上来,竟嬷嬷刚开始动手,孟瑄突然出现在她后面,开口道:“都退下,让我来。再去净房取一条新帕子来,就各自散了吧。”
  诶?七爷要亲自为新夫人,那个,沐浴?还是只为夫人更衣?
  十个丫头中有四个脸红的,三个脸红透了的。因为七爷的吩咐过于言简意赅了,丫头们匆匆福身行礼后,又忙忙地去隔壁汤室候着,等七夫人过去沐浴。不一会儿,卸去一身沉重装束,换上菲薄寝衣的七夫人,同时因为右手手指头受伤,而整只手被纱布裹成熊掌的七夫人,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七爷宽阔的胸膛中,被徐徐抱进汤室,来沐浴了耶!
  丫头中有个出挑的,名叫荷藕的,几步走上前来,曼声介绍道:“家里惯常沐浴,用的是晒干的月季、芍药和白芷,不过有的主子像大小姐,就对花儿粉儿的不受用,闻见就打喷嚏,因此只在汤浴中兑些搁旧的牛乳。有了这个先例,夫人第一回沐浴,用的也是牛乳浴,还有两种……”
  “全都下去,这里有我就行了,”孟瑄平静道,“她才刚受伤,手多了再一忙乱,把纱布弄湿就糟了。”
  丫头们这下终于听清,七爷是真的要亲自动手,为七夫人沐浴!看来七爷宠妻的传言果然不假,七夫人多幸福呀……几个丫头不敢违拗主子的意思,红着脸福身告退。
  不过,夏暖燕本人可没有半点儿幸福的感觉,她也也赤红着面颊,挣动说:“我自己来行了,夫君你一定也累了吧?请放我下去,我可以走路,不劳夫君费心。”越说声音越小,只因人走光了,屋中岑寂一片,愈发凸显出她凌乱的呼吸。她揪紧了不是熊掌的那一只手,虽然她已经料想到这种局面,可想是一回事,亲身经历是另外一回事。咚、咚咚,是心脏在她胸口敲响的鼓点儿。
  “你,怕我?”浓眉微微皱起。
  孟瑄的气息吹拂过来,不知是否她的耳朵出了问题,听着那嗓音中有种暧昧的沙哑。她用力摇头,深呼吸着说:“并没有,妾身只是不习惯沐浴时有旁人在场。”
  “那就从现在开始习惯吧,”孟瑄的笑声通过他的胸膛,直接把震动传至她的耳边,“这可是我的专属福利,所以请给为夫保留着。”
  大步迈开,径直走到浴桶边上,将她放在踏脚的台阶上,带有薄茧的指掌轻轻刷过她的粉颊,带来异样的刺激,夏暖燕觉得自己的脸蛋突然烧上火来,觉得一定是那合卺酒的后劲找来了。大掌继续往下探索,落到她的修颈,迅速地拨开领口两颗纽子,就跟他之前帮她穿时一样娴熟,仿佛曾经做过无数次。
  说不定,他们从前经常这样做,并引为闺房之乐……夏暖燕哆哆嗦嗦地这样想道。她暗骂自己没出息,可是完全止不住颤抖。
  簌拉、簌拉、簌拉——
  在她尚来不及发出“啊!呀!”之类的情绪感叹词的时候,她已经被彻底扒光了,头上那枚顶了一天的新月髻也被打散了。乌亮的发丝流泻至削肩,荏弱瑟缩的模样,让孟瑄的呼吸一窒,黑眸深处的火苗烧起来。两个人都忘记了言语,一个贪婪逡巡,一个遮无从遮。
  “七公子,你、你、你无耻!”她含着一泡泪指控道,“你枉读圣贤书!”
  “圣人也是有后代的,”他不在意地答道,“你能说他们无耻吗?”
  孟瑄将她抱进浴桶,让颤抖的娇躯浸在乳白色的热水中,然后回身脱他自己的衣衫,簌拉、簌拉,以更加风扫残云的速度,他也瞬间从文明回归自然了。
  就在夏暖燕惊恐的注视下,宽阔的肩膀,伟岸的背脊,遒劲的窄腰,紧实的臀部,修长的大腿,一一暴露在烛火之下,展示在她眼前。她惊喘着把自己藏进牛乳汤浴的深处,几乎要把自己溺死。灯火通明的室内,说不定丫鬟们还没走光,那个男人竟然就这样跟她裸呈相对了!
  当那个男人缓缓转身,将他结实的胸膛,以及……也展示给她的时候,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尖叫出声。然后正如她所意料的那样,丫鬟们并未走远,她们都在门口儿红着脸咬耳朵,等主子传唤呢。七夫人这声吓死人的尖叫,立刻将她们召唤到了。
  “夫人!发生了夏事!”荷藕率领一队丫鬟冲进来。
  夏暖燕惊魂未定地回头一看,孟瑄的人已然不在原地了,始知道,原来他也是有羞耻心的,只在面对她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如此没羞没臊。
  她绝对不能一个人独处,否则他说不定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来。得出这样的结论,她深吸一口气说:“方才看见地上窜过去一个黑影,很可能是老鼠。我最怕那些东西,忍不住就叫出声来。”
  “老鼠?”另一个丫鬟琴枕问,“七爷人呢?”他不是一直抱着新夫人不撒手的吗?
  “不知道。”夏暖燕摇头。
  “不知道?”几个丫鬟齐声重复。
  “对。”夏暖燕镇定地吩咐道,“我怕鼠儿,所以你们都得留下来服侍我沐浴。对了,我的丫头薄荷山楂呢?”除了沐浴期间有人,睡觉时候也得有人陪伴才行。
  荷藕答道:“老爷夫人将二人叫去前院了,还有王姨娘、四夫人的陪嫁丫鬟也去了,好像是要发荷包,犒赏她们服侍主子服侍得好。”话语中有着掩饰不住的艳羡,同时一对滴溜溜的眼睛在汤室内转悠,七爷人去哪儿了?
  既然七夫人要求她们服侍,那几名丫鬟都找回了本职工作:伺候主子沐浴。夏暖燕尽量拖延着洗慢点儿,希望争取一个“缓刑”,可是一个时辰之后,被洗得又香又白的她,还是被一条大毛巾裹住了重点部位,像一道祭品一样被摆放到椿木雕大床上。令她略感宽心的是,从头至尾,孟瑄都未再出现过。
  可是等所有丫鬟都掩门退下时,他第一时间现身了,长发湿漉漉的,像是也刚刚沐浴过的样子,身着一件水青白莲寝衣。
  “夫君,我、我还不困。”夏暖燕的声音可怜之极。谁来救救她?
  “那正好,我也不困。”孟瑄一步步走近。
  入夜之后,斗室之内,温度反而攀升了,是件反自然的怪事。“”除了一条宽而长的大毛巾之外不着片缕的夏暖燕,依然觉得很热,最让她无法规避的热意,来自于孟瑄锐利晶亮的注视。
  窗隙中过去的一道风,异常善解人意地吹熄了四盏青瓷罩灯,让室内转暗了两分,只剩两根小臂粗细的缠金红烛,寂然吐着流动的红。
  几名丫鬟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将她一双纤细的手臂也“捆绑”进毛巾里了,而她自始至终都满心忐忑地思考着孟瑄的去向,并沉浸在[哔]带来的强烈震撼之中,以致任由丫鬟们摆布,最后就变成这种不能动弹的状态了。唉,青儿救命,聂叔叔救命,谁能来救救她?
  孟瑄披散头发的样子,透着几分野性不驯,一双大掌捋过他滴水的长发,一下,两下,三下,然后长发就在腾腾的蒸汽中转至半干了。
  他的气息杂然凌乱,一步步走到床边,那上面摆着他朝思暮想的小妻子,不用涂胭脂也绯红动人的面颊,比最润泽的花瓣更馥郁柔软的唇儿,有着他最思念的味道,一双水汽氤氲的眸子,闪烁着惊惶的光,眨啊眨地凝望着他,要多可爱有多可爱。沐浴之后的牛乳馨香,似一寸寸相思入骨的魂,勾惹着他的每一分心念。
  没错,这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从此就要同他永不分离了。
  结实强健的体魄,处处蕴满力量,将娇躯深深压入床榻,一双大掌缓缓放下红纱帐,黑且亮的视线,放肆地逡巡过身下人娇弱的身子,粉嫩的肌肤,微启的唇瓣,以及因为惊恐而显得愈发娇小晶莹的脸蛋。他爱惜地抚摸过她铺散一枕的潮湿长发,催动内力,如法炮制地以掌心的热意将之蒸干。
  束缚她的毛巾被解开抽走,随意抛出帐外,凝脂的香肌、光滑的肩头、丰润的雪峰、纤细的腰肢、修长的腿儿,全数暴露在他居高临下的俯瞰视角下。
  “清儿莫怕,我不会伤害你,只想带你体会一些美妙的感觉。”他徐缓地捉住她的脚踝,温和地告诉她,“只要你喊停,我就停下。”大掌温习着他所熟悉的曲线。
  “停。”
  夏暖燕轻启樱唇,想试试他的话是真是假。却没想到这个字出奇的好使,她腰间的两只爪子果然听话地停在了原地,而且一直搁在那儿不动,久久不动,以掌心烫着那一处的肌肤,让她不禁产生怀疑,他根本就是想停在那儿的。
  “呃,我的意思是,”她小声解释道,“我想让相公你停下现在所为之事,然后平躺下来正常睡觉。”
  她说话很小声的原因,是因为他的面容离她好近好近,几乎快要贴上来了。暖煦的气息拂过她的眼睫,是他在低低发笑,一双晶粲的黑眸,像狩猎中的野兽,将她锁定为猎物,不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