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无力翻身

  细看孟善的面容,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长睫深目,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男子,难怪生出的儿子孟瑄俊得像个女娃娃,五官精致得仿佛是画里剪下来的人物,估计换上一身女装,连自己都要被比下去了,夏暖燕撇着嘴这样想道。还好,当日救他的时候他一直是昏迷不醒的状态,否则今天他也突然冒出来一句“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自己都不知要如夏圆过去,毕竟阻挠锦衣卫办案可是重罪。
  这时候,假风扬和宁渊走进殿去,坐在孟善父子对面的座位上。夏暖燕一面把菊花糕凑在脸上,一面借着菊花糕掩护去打量孟瑄的神色,只见他那双清亮的墨瞳一瞬不眨地在宁渊那一张跟陆江北相似的脸上停驻了片刻,然后仿佛确定了宁渊不是陆江北,微松了一口气一样,抓起酒杯仰头就是一灌。夏暖燕看在眼里,更加确信他就是当日被陆江北等人追杀、而后藏身于草丛中的重伤少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孟善如今是驻守山海关的总兵,他此次带兵路过扬州是要去福州沿海……
  “三妹妹!”一个公鸭嗓在耳边响起,“你怎么光看不吃啊,是不是你的菊花糕不好吃?那吃我这一盘吧!”彭渐捧着一碟鸳鸯饺,从对过的上席中跑到她这边的末座来,拉开一个凳子坐下,压低声音问,“喂,你的脸色怎么不大对劲儿,是不是生病了?”
  夏暖燕冷不妨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地低声说:“我就喜欢吃菊花糕,我没生病,我的脸是晒黑的。”
  这一幕落在老太太眼里,分明就是两个小辈看对了眼儿,如今正在讲悄悄话,心中立刻喜不自胜。老太太转回头,看到瑄小公子、彭时、宁渊等几个小孩儿家抱着酒壶喝个没完,不禁担忧道:“现在还没开席呢,哥儿几个可莫贪杯喝晕了头。”于是,老太太叫人把除孟善之外的所有人跟前的酒都换成了兑蜂蜜的葡萄汁,又叫人去问汤嬷嬷夏时可以开席。
  孟瑄、彭时、宁渊、假风扬等人同时抓起新上来的葡萄汁喝了一口,然后孟瑄、彭时、宁渊三人立刻皱着眉头放下了杯子,这么甜的东西只有女人才愿意喝!假风扬美美地喝下了大半杯,不经意抬眼间见其他三人都盯着他看,于是有些讪讪地放下了自己的杯子。
  孟瑄见自己父亲正跟罗老太君大谈天下第一神医罗脉通的旧事,于是看向坐在自己正对面的漕帮少主风扬,问:“公子一定就是最近江湖中人常挂在嘴边的‘拂柳剑’风扬吧?”
  假风扬木呆呆地点了点头:“嗯。”
  孟瑄微笑道:“听说风公子在武当山上学艺十年,尽得‘人中之杰’焦又乌的真传,乃江湖中新近崛起的第一彗星人物。小弟对焦前辈心仪已久,却无缘拜见,今天既然碰到了焦前辈的高徒,少不得要讨教两招,还望风公子不吝赐教。”
  “啊?”假风扬先是一阵犹豫,可是对上对面那双略带嘲讽的眼睛,他就忍不住应下了,“好啊,反正尚未开宴,比划两招打发时间也好!”自己好歹也是伍樱阁有数的几个高手之一,难道还怕个十一岁的小子不成?
  宁渊立刻觉得不妥,孟善既然敢把他的小儿子放上战场,必是对他有十足的信心,况且对面的那个小子双目神采熠熠,分明是内力深厚的表现。不管明月能不能胜得那个小子,他都不应该顶着风扬的身份跟对方交手,倘或出点什么差池,泄露了他们的秘密该怎么办?于是宁渊立刻打岔说:“风扬,你不是说你今天头晕吗?”
  假风扬听了背脊一僵,然后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意思,马上捂着他的脸说:“晕,好晕!”
  老太太正在跟保定伯讲话,百忙之中抽空对着假风扬的方向摇一摇头,道:“扬哥儿,老身都说了小孩儿不宜饮酒,现在后劲儿上来了吧?来人,快给他端一碗醒酒汤!”唉,小孩儿逞能喝酒,如今还没开宴呢就先喝上醒酒汤了!
  另一边,彭时转头看见殿门口的末座上,自己的弟弟像扎了根一样坐在那里开吃了,嘴里塞满了菊花糕还一张一合地说个不停,因为殿内环境嘈杂又离得远,也不知他在讲些什么,但是看那个东府三妹妹石像一般的表情,估计是对他很不耐烦了。于是,彭时隔着半个大殿叫道:“小渐,你快回来,咱们的棋还没下完呢!“
  因为殿中诸人都是等开席等到百无聊赖的状态,就算正在谈话的也是在没话找话说,突闻这样一声呼唤,立刻都被吸引了注意力,转头去看大殿门口的吃得正香的彭渐,以及低头研究手指的夏暖燕。彭渐不吃也不说话了,抬头望一眼横眉竖目的哥哥,恋恋不舍地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下刚才那盘中断的棋。
  那个棋盘就刻在大殿的墙上,跟坐着的人平齐的高度上,棋子是一种可以嵌进棋格中的半圆形小球。整个大殿的墙上刻了十几个类似的棋盘,可是在罗府,几乎从没有人用它们来下过棋,所以从制成之始就是纯装饰品,每一个都被擦得晶大殿的亮,灿然地看着一众空着肚皮等着开饭的人们。这一边,宁渊从彭时他们那里得到了灵感,也拉着假风扬到其中的一个棋盘上对弈,以免那个叫孟瑄的小子再找他聊天聊出什么破绽来。
  于是,大殿上除了孟瑄一个,每个人都开始自得自乐的两人一组或玩或谈的颇为开心,当然,坐在大门口的夏暖燕并不算在内,因为她有本事将自己变得比端茶倒酒的下人更加不起眼,这也是她前世在罗府的生存法则。不过老太太对于大殿中的情形是十分关注的,立刻就注意到瑄小公子不仅一个人闷闷地坐那里发呆,而且手边的那杯葡萄汁满满的一口都没动过。
  保定伯孟善是罗府十年不遇的贵客,他家的小公子也是贵客中的贵客,其珍贵程度甚至要排在时哥儿渐哥儿扬哥儿渊哥儿之上,怎么可以让他觉得无聊和受冷落呢?于是老太太第一时间捕捉到了门口的外孙女儿的身影,隔着整个大殿呼叫道:“逸姐儿!你娘不是教过你怎么下棋吗?你快去陪瑄小公子下一局!”
  夏暖燕受到了传唤,慢吞吞地挪动到保定伯他们那一桌旁边,看着那个十一岁的漂亮男孩,卯足了耐心地问:“(小朋友)你要下棋吗?”
  漂亮男孩点点头:“随便。”下盘棋倒是可以打发时间,可他不想跟一个十岁的小孩儿下棋啊。
  “哦,”夏暖燕也点点头道,“其实我也随便。”
  漂亮男孩闷了一刻,可能这一刻里他真是无聊得厉害吧,就算对手的智力只有十岁,他也想下盘棋来打发时间,于是他问:“(小妹妹)那我们用哪一个棋盘玩?”
  夏暖燕歪头道:“随便。”
  孟瑄也歪了一下头,不再多言,径直走到了大殿之中最大的那一个棋盘下,此棋盘足有其他棋盘的四五个那么大。夏暖燕跟在他后面走,发现对方足足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再想到对方长得比自己更漂亮的容貌,不由得在心底嘀咕一声:小屁孩神气什么,我还脱过你的衣服呢。
  两人站到了刻在墙壁上的大型棋盘边,孟瑄略调整视线,皱眉打量了对方两眼,听刚刚罗老太君的话中之意,莫非她是刚学会下棋的?夏暖燕见孟瑄仿佛又卡住了一般,于是主动摘下墙上挂着的棋篓,问:“你用白子还是黑子?”孟瑄下意识地回答:“随便。”
  夏暖燕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拿黑子,发现对方的手也向黑子伸了过来,于是转手去拿白子,可又有两根手指头悬在了白子上方,于是她索性罢手让对方先选,只见那只手略停顿了一下,然后抓走一把黑子。上一次在山道上天色已晚,所以没留意过他的手,如今近距离的去看,才发现他的手指不像一般的公子哥儿那样白白嫩嫩,不少关节处都生着一层厚茧,看生茧的部位推断,应该是长期握持刀剑一类的兵器磨出来的。而且,比起她曾经见过的几个高手,比如陆江北、段晓楼和宁渊的手上的茧更多更粗糙,可见他真的很勤奋。
  而后,到了定棋局先手后手的时候了,这一次夏暖燕懒得再问他意见,转身去桌案上的果盘里摘来两条细长的叶子,把叶子交结成十字状,又将其中一头递给对方,说:“斗草吧,谁赢了谁先手!”孟瑄先是一愣,进而自嘲道,自己已经沦落到喝加糖的果汁、然后跟小女孩玩斗草的地步了吗?
  两人的手各持草叶的一端向后拉扯,“啪嗒”一声,夏暖燕手中的草断了,于是她点头道:“你先下吧。”反正就是让他二十子,他也休想赢自己。
  这时候,保定伯起身去更衣,老太太连忙走出大殿找到了汤嬷嬷,一口气连问道:“红姜,你们在搞什么?怎么还没开宴?英姐儿琼姐儿和前哥儿呢?二儿媳妇她人呢?刚才上的葡萄汁客人们都不爱喝,还有别的饮品吗?”
  汤嬷嬷苦着脸摊手道:“厨房管事五天前才新换成了阳戊家的,如今她什么都没揽上手,又逢上这样的大宴席,厨房里就更乱成一团了,只好请客人们再稍待片刻吧。让他们空等着也不成样子,可是咱们家里的爷们儿少,舞姬歌姬的一概皆无,要不然,我把那一帮子给四小姐唱大戏的戏子叫过来唱上几场?”
  老太太摆摆手说:“如今他们都在下棋,玩得正在兴头上,芍姐儿那些戏子唱的戏我一听就脑仁疼,明儿把那些人全打发了吧,芍姐儿她从道观回来的时候也该去书院念书了!”
  汤嬷嬷又接着刚才的问题汇报说:“二夫人中午就回娘家了,走得很急也未来得及向您告假,不知是孙家又出了什么事;大少爷又是一整天不在家,他的贴身小厮雄黄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大小姐那边儿遣人来回话说,自从那一日掉进水里,大小姐的身上就一直不大好,怕席间失态,故此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
  “那琼姐儿呢?”老太太烦躁不已,关键的时刻竟一个顶事儿的人也没有!大老爷们儿也没一个在家的,老大他还在三清堂里忙活,老二又去捣鼓他的生意去了!
  汤嬷嬷擦一把汗回答:“二小姐自然是一早通报了要来的,可是一直没挑到合心意的衣裳,如今还在选衣裳呢!”
  老太太沉声吩咐道:“派人去催一催琼姐儿,再加派人手去厨房帮忙,告诉阳戊家的,席面的档次可以适度降低一些,但一定要尽快上菜,若是这一次搞砸了,那就叫她也学王启家的那样,卷卷铺盖走人吧!”
  汤嬷嬷点头应是,然后想起来什么,又问道:“既然客人们不爱喝果汁,甜品又不宜在饭前上,不如给他们冲一些红果茶喝吧?”
  “红果茶?”老太太困惑。
  “对啊,”汤嬷嬷提醒道,“就是上次三小姐在马车里给您喝的那种红果茶,前几天三小姐又做了两斤红果茶,让人送来福寿园给了茶水上的甘草,如今您一次还没喝过呢。那种茶香气扑鼻,沁人心脾,一闻见就想捧起来喝,您跟我喝过之后都赞不绝口,想来也能冲给客人们尝尝的。”
  “好吧,那你快去准备!”老太太瞧见保定伯已经更衣回来了,慌慌张张地冲着汤嬷嬷摆手道,“然后再去厨房里催一催!”
  老太太转身快步走进欣荣殿,惊奇地发现刚才还在下棋的彭时彭渐、宁渊假风扬,现在全都不下棋了,四个人皆围在瑄小公子和逸姐儿后面,对着墙上的那个大棋盘指手画脚的不知在议论些什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欣荣殿的棋盘上,夏暖燕跟孟瑄一共下了三局棋……第一局棋,两个人的神色从漫不经心,到收起玩心,到面色凝重,到举棋不定,再到额头生汗,最后下成了一个平局。
  平局?竟然是平局?夏暖燕愤愤地盯着眼前之人,心道,难道这个世上真有神童,才十多岁就能跟她于棋盘之上斗智,还打成了平手?须知,棋艺是她最得意的一项技艺,怎肯在这上面输给一个小孩子!回思了一遍这局棋的进程,她觉得自己前半局都是在敷衍了事,抱着应付小孩子的心态,以致渐渐跟对方进入僵持状态,倘或她从一开始就好好的下,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在三十步之内确定胜局!
  而孟瑄也对夏暖燕怒目而视,输了?他竟然输了?算上之前他下的先手棋,这局棋分明是这个小丫头赢了他一个子!岂有此理,他前世活了十九年,今生又活了十一年,浸淫于棋道已经二十余载,竟然输给了一个初学下棋的小丫头,他如夏肯甘心服输?于是孟瑄沉声道:“再来一局!”
  “来就来!”夏暖燕深吸一口气,敛息凝神,这一次一定要彻底击溃他。
  重生一次,两世为人,怎么可能会在自己的得意领域里输给一个小孩子!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这样想道。可是因为太过急于求胜,他们二人都同时忽略了两个问题,第一,普通的小孩子绝不会有这般高明的棋艺,能跟重生后的自己打成平手的小孩子,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第二,他们目前都正在扮演着小孩子的角色,对身边之人都是深藏不露,从未动用过真正的博弈手段,难道为了争一次输赢,就要暴露自身的实力吗?
  就这样,第二局的对弈又开始了。
  经过一番厮杀,卯足一口气的夏暖燕苦心孤诣,终于险胜了对方四子。此时,两个人都感觉到不大对劲儿了,双双都用惊疑不定的眼神打量着对方,心道,没想到这世上真有神童!古语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比一山高,古人诚不我欺也,真是失敬!
  最让这二人感到不妥的是,因为他们的棋盘极大,所以刚才的一番厮斗被彭时、彭渐、宁渊和假风扬四人瞧得清清楚楚,并成功引起了他们的兴趣,于是他们都丢下自己的棋盘,凑上来围观二人下棋。
  在这四人的催促中,夏暖燕和孟瑄又开始下第三局棋。
  这一次,他们都在心中懊悔刚才一时不慎竟然暴露了真实的下棋水平,还引来众人的关注,于是下定决心要守拙藏智,恢复到一个普通孩童的菜鸟水准。甫一开局,他们就处处卖破绽给对方,想让对方尽快把自己解决,于是下的棋路一步比一步白痴,让后面围观的四个人大失所望。
  而后,彭渐最先抛弃了“观棋不语真君子”的原则,开始为夏暖燕出谋划策,教她怎么杀掉对方的那一片黑子,看不过眼的彭渐、宁渊和假风扬也开始参与进来,对着墙上的棋盘一通指手画脚,于是两个人的对弈最后就演变成了六个人的口水战,观棋的四大谋士各执一见,针锋相对地讨论着他们每个人提出来的行棋方案中的亮点和败笔,最后总结出了一套兼容并蓄的综合方案。
  夏暖燕只觉得自己头顶上仿佛有一群苍蝇在“嗡嗡嗡”地飞,很想把棋篓子一扔回自己的座位吃点心,可是转头间看见老太太那赞许中带着期盼,期盼中带着殷切,殷切中带着不明意味的目光,她只好继续硬着头皮下这盘见鬼的棋。
  “祖母万安,白琼姗姗来迟,请各位原宥!”伴随着这道黄鹂鸟般清脆的声音,一个十二岁的宫装美人款款走进大殿来。
  夏暖燕的眉心突地一跳,旋即侧目去看,此人不是罗白琼又是谁。那眉眼,那笑容,那神情,那言行举止,虽然透着几分稚嫩生涩,没有前世那个三十岁时罗白琼的风情万种,但她分明就是跟周菁兰联手害死了自己、自己母亲和自己女儿的那个人,那个以亲情为名,一次又一次给自己设下陷阱,最后诱自己跳入万丈深渊的女人。她的好二姐,罗白琼。
  果然是人靠衣装佛要金装,十二岁虽然不是一个女子一生最好的年华,但却胜在青春的活力,胜在天真无邪的小白兔气质——虽然不知道罗白琼是否曾有过天真无邪的岁月。总之,眼前这个身着娟纱金丝暗花云锦宫装,外披翠纱露水纱衣,头梳双环如意高髻,簪着一支金錾花双喜扁方,一支玳瑁镶珠石珊瑚松鼠步摇,面带甜美笑容,走路婷婷袅袅的小美人刚一走进大殿,就立刻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尽管夏暖燕早就做好跟孙湄娘、罗白琼、罗川谷见面的心理准备,尽管她回罗家就是来找这三个人的,尽管她已经把自己的心锻造得跟石头一般坚硬,可是乍一看见这个宿世仇敌的面孔,她还是忍不住心头那撕裂一般的强烈恨意,几乎要耗尽自己全部的自制力才能不把恨意表露出来。
  她曾救过周菁兰的命,周菁兰和徐四娘却恩将仇报,设毒计陷害自己,自己也没生出过这般强烈的恨意。她们为男人,为尊荣,为名分,为了女人天性之中无法并存的一面,自己虽然厌恶和不齿,但也能理解一二。她们杀她,不过是因为她挡了她们的路。
  可是,她自问从自己在王府中获得尊荣和权势之后,时时刻刻都在为罗家人谋福利,事事都以他们为先,不断付出不求回报,他们不感激也就罢了,还动不动就反咬她一口,亏她还能耐心地跟他们周旋了十几年。
  当年,罗白琼求自己给她的夫君梁弈州谋一个正四品的通政使司官职,尽管是一件强人所难的事,自己还是日日夜夜为此事耗费心神,多方谋划,没想到等她辛苦做成此事后,却留下了一个滥用职权的把柄、一个宁王印鉴在罗白琼的手上,往后,只要是二房的人来找她办事,话里话外总会提一提这段旧事以作要挟。饶是如此,她依然克尽耐心地为他们做各种事,以为日久见人心,他们早晚会感受到她的一片亲善心意,再被她的心意所感动,没想到最后等到的却是她看清楚了他们的险恶居心,而彼时,她真的已经无力翻身了。
  她夏曾有半分对不起他们,他们竟负她如此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