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此言有理啊!
听到这里,夏暖燕也有些语塞了。没想到兔儿镇的民风如此热情好客,想象也是如此天马行空。正要回答小伙计的问题,只见他突然后退了两步,略微受惊地摆手说:“原来你爹还在等你呢,哈,那我就不耽误你了,妹妹你慢走,节哀顺变啊!”
夏暖燕顺着小伙计的目光,看到她“爹”扛着一口棺材,阴沉沉地堵在杂货店的大门口,忍笑走出去,说:“走吧,去五条街外的李记棺材铺。”
真静一直趴在门口等夏暖燕,也听见了小伙计的介绍,他明明说了两条街外的景记棺材铺是兔儿镇最大的棺材铺。真静问:“咱们不去景记棺材铺问一问吗?大一些的棺材铺出价会不会更高呢?”
夏暖燕笑一笑,说:“不必进去问,咱们需要先去一趟五条街外的李记棺材铺,不过途中也要‘经过’景记棺材铺,到时咱们可以走慢些歇歇脚。”真静听得一头雾水,高绝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不过还是继续维持着他的面瘫和阴沉,不做任夏反应。
一路走过去,他们三个人的组合几乎吸引了所有路上行人和路边小摊贩的目光……第一眼是看高绝肩上的棺材,第二眼是看高绝,第三、第四和第五眼都会密密麻麻地落在夏暖燕的脸上和身上。
兔儿镇虽然是个小村镇,但每天在街上看见一口两口抬死人的棺材也不算多稀奇的事。但第一桩吸引眼球的稀奇事出现了:就算家里再穷的人家,只要能用得起棺材,至少也该雇两三个人抬棺材吧?怎么那个男人仅一个人扛着一口棺材?他究竟是什么人,怎会有这样的怪力?于是,路人的眼光从棺材上转移到抬棺材的人身上,发现他的体格和表情都不像是个善茬儿,连忙都悻悻地移开目光,转而去看他身后的人。
这一看,许多人的目光就被黏住了。一瞥之间,那个穿黄衣的女孩子年纪虽尚小,却是肤光胜雪,娥眉青黛,竟比画儿里摘下来的人还要好看。
只见她身着小袖窄腰黄布衫,足蹬一双纤小的麻鞋,一头黑发盘于顶际,头上仅簪了一根红漆筷,耳鬓有几缕碎发,散而不乱。如此糟糕的装扮放在她的身上,仿佛是叫花子的碗里放了一颗夜明珠,晃花了人眼。对于多数没见过什么美人的乡野村夫而言,这个女孩儿漂亮得就像个神仙人物。
突然,那女孩儿微微一笑,雪白的瓜子脸露出一个动人的思索神态,然后转头对身边的另一个年龄相仿的小道姑说了句什么,旁边离得近的人忍不住支起耳朵去听,引得她举目侧顾。那双眼睛仿佛一泓清水,在各人脸上转了一圈,可能并未刻意去看哪个人,但被她的目光扫过的人都一种“她在看我”的感觉。
景记棺材铺的掌柜景任兴在内堂对着财神爷磕了三个响头,焚香祷告:“苍天有眼,今年人间多难,周济我跟着发财不小,愿明年的死人更多,店里生意更好,财路更广!”祷告完后,景任兴指挥着店伙计把门板拿开,开张新一天的买卖。
当伙计移开第三块门板的时候,一张清丽脱俗的小脸在景任兴眼前一晃。景任兴不自觉地跑出店铺,却只看到三个人离去的背影,走在最前面的高大男人肩头横扛着一口棺材……景任兴的眼睛很细,睁眼和眯眼在旁人看起来都差不多。他睁眼望了片刻,突然双目一亮,那个似乎是……香木做成的香木棺!呀呀,兔儿镇这种破地方,怎么还有用香木棺盛死人的人家!
三人的背影消失在景任兴的视野中,他悻悻地舔了舔嘴唇,走回棺材铺内。
在夏暖燕的指挥下,高绝扛着棺材走过两条街,在景记棺材铺的门前晃了一圈,又走过三条街,把棺材放在李记棺材铺的店门口,“咚”地一声响动引得掌柜和伙计一起出来察看。
高绝双臂抱胸,仰头看天,真静跟在夏暖燕后面,走进了李记棺材铺。
等到高绝换了一个姿势,双手在背后交扣,低头看鞋的时候,夏暖燕领着真静从棺材铺走出来,指挥高绝扛上棺材继续走,高绝依言照办了。
真静震惊地捂着嘴,不停地晃着头,反复念叨着:“一口、一口棺材值这么多!我家种一年的地才能挣二两银子,这一口棺材我家要种七十年的地才买得起!不对不对,我家每年吃饭穿衣还要用钱……咦,小逸,咱们怎么走了?咱们不卖给他家吗?有一百四十两啊!”
夏暖燕笑道:“这家店铺狭小,生意也不旺,手头的松动银子自然少,所以我一开始也没打算卖给这家。这口棺材是我的第一桶金,自然要想办法多赚一些,以后投钱做买卖的时候,银子多了选择也多些。”
真静好奇:“可你的棺材为什么值这么多银子?你本来是花多少钱买来的?”
夏暖燕打着手势,指挥高绝重新往景记棺材铺走,然后娓娓道来:“古时候,蜀国的大将关羽被吴国的孙权害死,孙权把关羽的头颅割下来,送给魏国的曹操,曹操猜到这是孙权的嫁祸之计,于是用香木给关羽的头颅做了一个身躯,好好安葬。三日之后关羽的魂魄显圣,回来报仇,杀死了他的仇人吕蒙。从那以后,民间就流传着一个说法,含冤死去的人如果用香木棺盛放尸首,就能辟除邪气,让死者在天上保佑亲人,惩罚恶人。但是香木昂贵,平时有钱人家焚香,整年统共才烧几两香木,一般没人舍得用香木做棺材。”
真静眨眨眼:“那你家人对你很好嘛,给你用香木棺发丧。”
夏暖燕点头道:“我母亲只我一个女儿,当闻知我的噩耗时,她正在三清观听经,母亲大哭曰‘天要绝我’。三清观的道姑一通劝解,又建议母亲给我做一口上等香木棺,说早夭的孩子都缠绕着浓浓的怨气,不利于家中尊长的健康,可用香木化解之。于是,母亲从她的嫁妆里拿出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真静的声音像被踩住脖子的鸭子。
“听我讲完嘛,”夏暖燕拍着她的肩头,稍作安抚,“五百两银子只是买香木的钱,另有三十多两的给工匠的费用是罗家出的,香木质地极软,一口精美的香木棺只用半天就做好了。此棺是用五种香木制成的,放头用的枕木,就是我用刀撬下来让你收在怀里的那个,是一块两寸见方的上等沉香木,其价值超过三百两银子……”
真静慌张地伸手往怀里一摸,夏暖燕又安抚地拍拍她,微笑道:“沉香在兔儿镇这种地方卖不到好价钱,因此我才要撬下来,以后拿到扬州城卖。这样算下来,现在这个棺材的成本价是二百三十两银子,我们要卖到这个价格才不亏本。因为无论是进料还是请工匠,都是通过罗家的渠道才能成事的,如果一般有钱人揣着银子去买,至少会贵两成。”
真静张口结舌地听完,居然问了一个很有头脑的问题:“话说,这些都是在你‘死’后发生的事,你还没回罗家,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夏暖燕眨眨眼,撒谎道:“嗯?哦,你不记得了吗,之前我给母亲写过一封信,这些是她在回信中告诉我的。”
其实,这些是她前世回了罗家之后听说的。那时候母亲被继父抛弃,整个人心灰意懒的,万事不挂在心上,听说女儿复活了她很兴奋,觉得是自己信道拜神的成果,因此更一心一意地住在三清观听经,把那天价的香木棺抛在脑后。后来,等母亲终于想起来,打发人去水商观讨要时,香木棺早已经被不识货的太善给贱卖了,只得作罢。听说,那个收购棺材的兔儿镇的景记棺材铺因此大发横财,倒手一卖,赚得的银子购置了田宅,景家因此变成兔儿镇首富。
几天之前,夏暖燕想起了这段“往事”,才把赚钱的主意打到了自己的棺材上面。而且一定要在兔儿镇上把香木棺卖掉,因为一旦把香木棺带回了罗家,二舅母随便找出一个借口就能将它充公,以后再掩人耳目地划进她的小库房。
景记棺材铺的掌柜景任兴还在惦记着刚刚那口香木棺,然后就见刚才那三个人又回来了,扛着棺材的高大男人,漂亮的黄衣女孩儿和圆脸小道姑。
“哎呦,三位这是去哪儿啊?棺材抬着甚沉,若想要挑棺木和挑夫,小店就有啊!”景掌柜慌忙在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拦住了,表面上是招揽生意,实际上是想看一看他刚刚有没有眼花看错。
一般的棺材都是要上两层黑漆的,香木做成的香木棺为了让香木透气,只刷一层椴木胶防虫防霉。他刚才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棺材的外观,现在走近又嗅又摸,他终于确信这个黑衣大汉的肩上扛的是香木棺没错,而且绝对是上等货色!
晃过神来,景掌柜发现那个黑衣大汉正用吃人一般的目光瞪着自己,这才注意到自己扑上来摸那口棺材,踩到了对方的脚!
“呵呵我又不是故意的,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嗯,不如你进我的店里来,我斟杯茶给你赔罪?”景掌柜哈着腰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黑衣大汉瞧了他身后的黄衣女孩一眼,黄衣女孩轻笑一声,清凌凌的声音像小爪一样爬过景掌柜的心头,“正好我也口渴了,可是带着棺材不宜进茶楼,不如就在这位掌柜这里讨一杯茶吧。”
景掌柜连称欢迎,于是三人走进景记棺材铺。
“不知几位这是要去哪儿啊?怎么大清早的,扛着一口空棺在街上走哇?”景掌柜殷勤地奉上一壶乌龙茶,要为他们亲自斟茶。
夏暖燕浅笑嫣然,道谢说:“实不敢当,小女自己来就可以了。”
说着,她取过沸水壶将冰凉的茶盅一一烫热,把几个茶盅一字弧形排开,素手拎住紫砂壶口沿,用指抵住壶盖,在紫砂壶的口沿和壶盖之间露出一条细缝,一个关公巡城,将茶水注入茶盅,等茶水将要倒尽的时候,再微抖手腕,把最后的茶水悬滴在几个茶盅里,让茶色浓淡均匀。暗紫的茶壶在莹白的素手中赏心悦目,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请用。”夏暖燕当先取用了一盅,放在鼻端轻嗅一下,笑道,“好茶,冻顶乌龙。”虽然是次等的冻顶乌龙,不过这个香味儿真是令人怀念。
方才景掌柜上茶的时候,高绝耷着眼皮,俊脸酷得活似石像,显然不想喝这棺材铺的茶。不过眼瞧着夏暖燕化腐朽为神奇的茶艺,也探手拿了一盅,一嗅之下,果然沁人心脾。
如果廖之远、段晓楼等人在这里,一定会大声惊呼,因为高绝的脸上虽然依然没有表情,但黝暗的双眸却渗入些许笑意。所有熟悉高绝的人都知道,这是个表情是他最“平易近人”的表情,上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在他家千金的满月酒宴上。
景掌柜也抓过一盅喝了一口,惊奇地说:“呀呀,好香,小妹妹好茶艺!这茶我平日经常喝的,从不知道它有这么香!这还是我泡来的茶,小妹妹你随便倒一倒就这么香,如果让你一整套冲泡下来,呀呀那还不把人香死了!”
夏暖燕笑含半口茶,顺着景掌柜之前的话题攀谈:“各人有各人的专攻,小女不过会冲一道茶,算得了什么,掌柜你对棺材的了解程度才叫人佩服,只是撘眼一看,你就知道我们这是一口空棺。”
“那是那是,”景掌柜的小眼眯细,自豪地说,“我从事殡仪行业三十多年,对于棺材和死人那是了如指掌,那棺材用什么木材做的,重几斤几两,价值几夏,棺材里装没装死人,装了几个死人,我瞧上一眼就能瞧得一清二楚!”
“哦?这倒是一桩奇事,”夏暖燕颇感兴味地问,“棺材盖着盖子,封得密密实实的,不知掌柜的是如夏得知里面的盛放情况的呢?”
景掌柜把头探近,满脸神秘地小声告诉她:“这个是殡仪行业机密,我本不该讲出来,不过既然我跟小妹妹投缘,讲一讲也无妨……告诉你吧,死人……是最沉的,抬死人的棺材走过去,那地上的脚印入地三分,脚心处是黑的……而那些空棺材抬过去,不但地上的脚印浅,而且抬棺材的人腰是挺直的!”
真静听他的语气阴森森的,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而夏暖燕则暗自好笑,这个掌柜怎么神神叨叨的,而且这算什么判断依据?就算让高绝扛着个石狮子走一圈,他的脚印照样浅,腰杆照样笔直啊。
景掌柜见她似乎不信,连忙加重语气说:“真不骗你,棺材是通着那一头的东西,又不吉利又邪门!咦,对了,不知几位这是要去哪儿啊?为荷会扛着一口空棺材在街上走?”说着小眼一瞟放在屋中央的香木棺,试探地说,“我瞧着,你们这口棺材真不错啊。”
真静连忙问:“那你觉得它值多少银子呢?”之前,那边的李记棺材铺掌柜,愿意拿出他铺子里全部的一百四十两银子买这口棺材。而这家景记棺材铺比李记的店面大了三四倍,摆设装饰也很好,应该能出更多的钱吧。
景掌柜的眼珠子飞快地动了一下,非常权威地说:“依我看,这口棺材价值不菲,应该在八十到一百两银子之间。”
真静一听,满脸都是失望之色。
夏暖燕把玩着茶盅,点点头说:“既然连掌柜你瞧着也是这个价,看起来那边的李掌柜真的没有说错呢……唉,如今只好回去劝我家夫人,把棺材带回扬州再卖了。”
“卖?!”景掌柜兴奋地问,“你们想卖了这口棺材?能不能让我瞧瞧?”
夏暖燕点头:“掌柜请随便看吧。”
景掌柜转身打开他柜台上的红木工具盒,里面装着几把软尺和几种测试木材硬度的工具,他一边把软尺拉长后比在棺材板上,一边抬头探着底细:“小妹妹啊,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这棺材是从哪儿来的?”
夏暖燕抿一口茶润润嗓子,开讲道:“掌柜有所不知,小女乃扬州罗府的一名小丫鬟,我家小姐是罗府的表亲。本月初的时候我家小姐意外夭亡,我家夫人非常伤心,于是花大价钱购得四种上等香木,请扬州‘裕华记’的工匠师傅给打了这口香木棺,还送到水商观给小姐超度亡灵。往日里,只听说香木棺能安魂息魄,没想到比传说中的还神,我家小姐在香木棺里被放置了两天,居然又醒过来了,跟从前一样活蹦乱跳……”
“什么?!死了两天活过来了?!”景掌柜失声叫道。
夏暖燕用眼神示意对方稍安勿躁,继续道:“我家夫人闻讯后非常欣喜,专程上水商观去接小姐。有下人进言道,虽然这口香木棺功不可没,但棺材毕竟不是什么吉利的物件,当初我们是抬着棺材出的扬州,现在有了惊天喜事,实在不该再抬着棺材回的扬州……”
“对对对!此言有理啊!”景掌柜用力点头。
“于是,我家夫人接受了下人的提议,让人把棺材抬到兔儿镇上来问问,若价格合适,哪怕只有个六成七成的材料价,也就图个大吉大利地卖了算了。”
景掌柜小眼冒光,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香木棺,心想,哈哈!我一大早拜财神爷,财神爷就真的上门了!卖上半年的楠木棺材,也抵不上这样一口香木的值钱哇!嗯,一定要狠狠地压压价,把它买下来!
夏暖燕放下手中的空茶盅,又取了一满盅,对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无声一笑,难过地说道:“唉,我家夫人瞧着我是个讲话伶俐的,有心提拔我,她说这趟差事我若办得好,回去升我当个一等丫鬟……唉,眼瞧着我的一等丫鬟是做不成了,高大侠,真静,咱们带上棺材,回水商观交差去吧!”
高绝和真静闻言立刻站起来,景掌柜急了,张开手臂往过道里一站,堵着门连连发问:“怎么啦怎么啦?好好地说着话,怎么说走就走了?不是说了要卖棺材吗?我买啊!小妹妹,你是不是嫌大叔我给的价太低?你说多少?”
夏暖燕口称要走,自己却并不站起身,依然握着小小的茶盅不紧不慢地说:“早晨向镇上的小哥打听过,掌柜你的店是兔儿镇最大的棺材店,本想先来你这里问问的,可到了门口发现贵店尚未开张,就去三条街外的李掌柜那儿问。他虽然肯出到一百四十两银子,但是距离我家夫人给我规定的那个数目仍然大大不及。临走时我问他,附近还没有收上等棺材的棺材铺?李掌柜告诉我,兔儿镇是个小村镇,大户人家少,棺材铺也都是卖卖五两六两的楠木棺,像我这样的香木棺只有在扬州才能卖出好价,因此他劝我不必再在兔儿镇上找买家了。”
景掌柜的小眼睛一鼓,怒声道:“李老三那个死穷酸满口胡言,他太穷买不起,我景任兴可比他财大气粗,我绝对买得起!是这样,小妹妹,刚才我眼花了没看清楚,因此给你的价格报低了,你待我再仔细瞧瞧,一定给你个好价!”
“慢慢看吧,”夏暖燕把茶盅举到唇边,一饮而尽,“真是好茶。”
景掌柜仔细看了棺材外面,又推开棺材看里面,皱眉问:“小妹妹,为荷此棺没有枕木呢?像这种雕花小棺都应该配个雕花枕木吧?”
夏暖燕点点头,说:“不错,本来是有一个枕木的,但我家夫人特意交代把枕木给卸下来了。”
“为什么?枕木很贵重吗?”
夏暖燕摇头道:“不是,我家夫人说了,不能让我家小姐和这口棺材的下位‘主人’共用一个枕头,毕竟‘共枕’的寓意是很深的,而我家小姐又是闺阁幼女……”
“呵呵,你家夫人考虑的真是仔细,我卖了多年棺材也没想过这一层,”景掌柜信服地摸摸下巴,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紧盯着夏暖燕的脸问,“小妹妹啊,你家夫人给你规定的要卖多少钱才能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