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情债难偿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闭了口。视线相交,段晓楼用眼神示意她先说,她的唇瓣张合两次,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昨夜失火的事,能不能在你们那里销案,就当做没发生过……太息师太托我来问一问你们。”
  段晓楼若有所思地看她,慢慢回答:“你的要求,我都无法说不。”
  夏暖燕舒了一口气,注意到段晓楼的手中把玩着一柄碧绿的玉骨折扇,修指与指间绿玉相称,流动着优雅的光泽。别看目光,夏暖燕注视着地上的一只竹笋,辞别道:“天色不早,我回住处了。”
  段晓楼点点头:“我送你。”说着不等她多言,他率先走了出去,足下的落叶被踏得“哗哗”作响,夏暖燕迟疑片刻追了上去。
  “对了,令堂大人有回信了。”段晓楼自怀中取出一个信封,边递给夏暖燕边说,“飞毛腿今天早晨才到,他说令堂大人一直在三清观里坐关,无论他怎么说,那里的道姑都不肯把外面的消息传进去。于是他只好在三清观住了几日,等令堂大人出了关,才把信亲手送到她手上。”
  夏暖燕面露喜色,双手捧起信封,连声称谢,未曾注意到头顶上方的段晓楼正望着自己的脸出神发呆。这几天都惦记着这封回信,现在终于拿到手了,她已经等不及回去再看,于是停下脚步当场把雪白的信封撕开。
  一个绣花荷包,装着细细的一缕发;一副水墨画,画着一座高墙宅院,院中一棵桑树,秋风清扫枯黄的落叶。
  画中题诗:“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
  反复细看了几遍,夏暖燕心中略感到委屈,母亲啊母亲,为什么你总在为那不值得你付出的人伤情伤神?就算别人对你都是虚情假意,你还有一个女儿啊!母亲,你的女儿从另一个世界赶回来看你,你怎么连只字片语的关怀之词都不曾写给她?你知不知道,你的女儿非常想你,她从十八年后的地狱沼泽里爬回来,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如夏救赎你的人生!
  看到夏暖燕神情有异,仿佛要哭出来一般,段晓楼也一起低头看画,觉得看不大懂,就转而看着她的脸,关切地问:“没事吧?这里面就只有一副画,没有令堂大人的亲笔书信吗?你先别着急,若你还想写信给她,我立刻再派人送去便是。”
  夏暖燕摇摇头:“多谢,不必了。”段晓楼无声地叹息一下。
  两人又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夏暖燕把画和荷包收回信封里,喉头的酸楚渐渐止住了。路过山门的时候,人群熙熙攘攘的非常热闹。夏暖燕回了神,凝目看去,见人群中大多都是灰衣的道姑,偶尔掺杂着几个蓝衣的官差,场面吵闹不休。
  夏暖燕诧异地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段晓楼刚要回答她,一身狼狈的太善突然扑过来跪下,却不是跪段晓楼,而是跪夏暖燕。太善抱着夏暖燕的小腿,放声大哭道:“夏小姐,你救救我们啊!不要烧我的单据啊!救命啊!”
  夏暖燕正要再追问下去,转头瞧见了站在众人中间的高绝。只见他手抓一个火把,身前堆了五六尺高的书和纸张,周围站着几个衙役打扮的人,把书堆与人群隔开了一定距离。突然,高绝朝他们这个地方瞥了一眼,夏暖燕觉得他看的就是自己,心中大惑不解。恰在此时,高绝手中的火把缓缓落下……
  太善的号哭声十分刺耳,手下则发了狠,抓疼了夏暖燕的腿。夏暖燕微微皱眉,抬头问段晓楼:“高大人要烧的是什么东西?”
  段晓楼嘴角轻轻牵动两下,隐晦地说道:“都是不该出现在道观的东西,是昨夜搜到的。”
  夏暖燕挑眉,待要再说什么,太善又开始大力地摇动夏暖燕的身体,几乎要把她掀倒在地,幸好段晓楼及时在后面扶住了她。太善失控地尖叫道:“快帮我说句话啊!夏小姐,快帮我求求情,千万不能烧啊!”
  夏暖燕看一眼太善狰狞的面容,然后脸上不带表情地看向段晓楼,语气又平又直地说道:“段大人,我想替师太求个情,请问你能看我的面子,不烧那些东西吗?”太善满脸紧张地盯住了段晓楼的嘴,仿佛巴望着能盯出一个“好”、“行”或者“住手”之类的字眼。
  段晓楼掀动薄唇,似笑非笑道:“对不起,夏小姐,这一回你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况且我与高绝同品同阶,也没有那个权利对高绝发号施令。”
  不远处的高绝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夏暖燕重重地叹一口气,抱歉地对太善说:“段大人和高大人都不肯卖我人情呢,恕小女子爱莫能助了。”
  话音刚落,人群中一阵叫嚷声,高绝把烈烈的火把放到浇满火油的纸堆上,大火立刻就冲天而起,人群开始向外扩散,怕一不小心沾上了火星。
  太善一回头,看见这副景象几乎要发狂了,她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扯着夏暖燕的胳膊一起往大火里冲。旁边负手而立的段晓楼也未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竟只能眼睁睁瞧着纸花般的小人儿如同风筝一样被拉走了。
  夏暖燕猝不及防被往前拖了好几步,感觉太善的手就像铁钳一样扣住了她的小臂。夏暖燕瞬间明白过来,太善这是打算让自己扑到火上面,引得段晓楼出掌灭火,心头不由冷笑一声,太善你真是找死啊,你怎知他的掌力是冲着大火去的,而不是冲你去的?
  夏暖燕与起火点本就几步之遥,被太善一扯一推就更加接近了,更危险的是,山门口刮的北风正把火焰往她的方向吹。有一个瞬间,她的耳畔已然感觉到了火焰的灼灼热度,她却奇异地没有任夏恐惧的感觉。
  “刷——”“刷——”
  大风一左一右地吹过她的裙裾,带来了让人战栗的寒意。夏暖燕一时重心不稳,歪倒在地上,眼睛的余光正好瞟见熊熊大火骤然熄灭的一幕诡异情景。
  两只大手一左一右把她从地上捞起来,左边的手来自段晓楼,右边却是……高绝的大手。而死里逃生的夏暖燕,此时此刻心里想的居然是——难怪昨天段晓楼说他们几个都有灭火的本事,原来他们的掌力中带着十分霸道的寒气。听说,天下间以“寒掌”闻名的门派有两个,那他们是出自德安的五兼门,还是大理的宏门呢?
  “丫头,怎么样?你伤到哪里了!”段晓楼语带焦灼,来回地摇晃着她。
  “啊?”夏暖燕回过神来,对近在咫尺的俊脸抱歉一笑,“对不起,我影响你们办差了吧,我马上让开。”心中隐隐有一丝后怕,假如火焰触上了她的肌肤,会很痛吗?
  “你有哪里不舒服,哪里疼?”段晓楼又摇晃了她两下,仿佛想试一试她还结实不结实,会不会被摇散。
  夏暖燕挣了一下他的手,苦笑道:“我被摇得头很晕。”
  旁边的高绝把夏暖燕扶起来之后就放开他的手了,此刻站在旁边黑着脸不说话,此刻听见夏暖燕喊晕,“啪”地一下就打掉了段晓楼的魔爪。段晓楼愤愤地瞪了他一眼:“都怪你,你怎么不等我们走了再点火?!你不知道今天风很大吗?”
  高绝抬头,突然发出一声暴喝:“把她们全都绑了,一个都不能走!”
  旁边的夏暖燕被这道雷霆之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举起手护住耳朵,侧头看去——以太善为首的一些道姑趁着火被灭了,正围上去挤作一团,在书纸堆里胡乱翻找。
  十来个蓝衣官差得令后扑上去,一群道姑闻声四散逃走。不过,蓝衣官差们显然个个都是有功夫的人,他们脚下踩着奇步,每出一拳就有一个道姑应声而倒,只一会儿工夫就把刚刚抢东西的六个道姑悉数逮捕,一一用绳子绑缚上。旁边看热闹的道姑们刚才还挺乐,现在全被吓得一哄而散,生怕遭受到池鱼之殃。
  这一边,段晓楼一面用目光给夏暖燕做着全身检查,一面指着夏暖燕的膝盖问:“丫头,你这里弄脏了,里面有没有摔伤?”然后又指着夏暖燕的袖子边,“这里烧焦了,里面有没有烧伤?”最后指着夏暖燕的胸口,“这里磨坏了,里面……”
  夏暖燕打断他的话:“谢谢,回去后我会好好查看的。”
  段晓楼对她敷衍了事的态度不甚满意,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杏黄衣裙上被磨坏的那个地方,似乎想把布料看穿一个洞,瞧瞧里面磨坏了没有。“”
  太善和另外五个道姑躺在地上,像杀猪一样干嚎干哭。其中一人眼光瞄见了夏暖燕,仿若见到了大救星,凄厉地呼唤道:“夏小姐,救命,救命啊!只有你能救我们啊!”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她,向夏暖燕求救。连太善也不例外,非常健忘地忽略了片刻之前她将夏暖燕往火里推的犯罪事实。
  夏暖燕心头暗自好笑,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了神仙级人物,谁出了什么事,都不去喊神仙菩萨救命,却齐声喊她的名字叫救命。她自己着火的时候尚且不能自救,如今又能去救谁!
  这一回,段晓楼连装一装样子的机会都没留给夏暖燕,拦腰一抱就携着她飞走了。
  真静蹲在院子里“嚓嚓嚓”地洗衣服,不经意一个抬头间,就惊见夏暖燕被段晓楼横抱着,两人从屋顶上落下来。真静一扔洗衣棒,跑上去焦急地询问:“小逸,你这是怎么了?又生病了吗?”怎么中午竖着出的门,现在竟然横着回来了?
  夏暖燕从有着淡淡梨花香的胸膛上挣开,冲着这个宽阔的胸膛,她第五遍申诉道:“段公子,我真的能走,请你把我放下去。”段晓楼这才悻悻地松了手。夏暖燕落到地上,对真静笑一笑解释道:“没事,刚才我不慎摔了一跤,其实什么事都没有。真静,你快去找两个盛水的小竹筒来,有盖子的那种,咱们明天有用处。”
  盛水的竹筒?真静眨眨眼,误以为夏暖燕是想把自己支开,好和段公子单独相处相处,于是真静自作聪明地说:“找竹筒啊?呀,那可是很麻烦的事,可能要找两三个时辰才能找到!我不会那么快回来,你们进屋慢慢聊吧,我要一直找到天黑!”说着在围裙上印了印湿哒哒的小手,一溜烟就跑远了。夏暖燕一阵无语。上天能作证,她是真的需要竹筒。
  好记性的段晓楼仍然没忘了之前的那茬子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平坦坦的胸口问:“夏妹妹,你看你这里的衣服被磨破了,里面……”
  夏暖燕翻个白眼,硬邦邦地回答他:“里面很好。”
  可是段晓楼极不放心:“你还没看就知道很好?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吧!”
  夏暖燕非常坚定地告诉他:“我就是知道。不用检查。”
  经过刚才的一出“火场惊魂”,已经令二人之间的尴尬气场淡化了不少,两个人很有默契地选择遗忘了段晓楼求亲被夏暖燕回绝的那一段过往,开始很自然地聊天说笑,比求亲之前的态度还显得热络几分。
  “对了段公子,你到现在还没说清楚,高大人烧的那些书和纸张究竟是什么呢,我看刚刚太善为了它们可是连老命都拼出去了,还捎带上我的小命!”看到段晓楼还是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夏暖燕就更加好奇了,“呵,难道一个小小的水商观里还能有什么惊天的秘密不成,连说都说不得?”
  段晓楼咳嗽一声,终于为她解释道:“那太善想抢回的,就是她的放贷单据。昨夜我们的人虽然搜到了这一批单据,但他们几人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就取走其中一张,余下的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后来太善回了房也不曾发觉,大概还以为她自己侥幸躲过了搜查。今天陆江北拿起单据来一看,发现那是一张高利贷的借据,而且上面的利息高得惊人。夏妹妹你有所不知,大明律法虽然允许民间借贷存在,但利息决不能高于一般钱庄利息的四倍半,那太善的放高利贷则远远高于此标准,就是民间俗称‘驴打滚’的利滚利。”
  夏暖燕点了点头,太善放高利贷的事她倒是头一次听说。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上一世太善把真静家的欠租加得那么高,分明就是高利贷。她也接着段晓楼的话说道:“所以,你们今天就去找太善秋后算总账,把她所有的单据都没收了,并打算一把火烧掉以示惩戒。而那些道姑师傅们,大概是被太善许下了什么好处,因此才会帮她一起去抢夺单据,不过最后还是失败被擒。”呵呵,刚才那一幕“官兵勇擒道姑”的情景还真是有够精彩。
  段晓楼抚然一笑道:“夏妹妹真是冰雪聪明,说的分毫不差。就在早些时候我没收单据时,急红了眼的太善突然对她的弟子大喊了一声‘听着,抢回一张单子的赏银十两,升作内堂管事’。于是那些道姑仗着自己是女子,撒疯耍泼的扑上来抢走了几张,我又不便出手伤她们,毕竟她们只是被太善收买利用了。可高绝那混蛋为了抢回单据一出手就伤了不少人,还反过头来指责我办事不利。呿,连对女人都动真格的打,真是无情无义……”
  夏暖燕晒然:“这里的道姑们大多是山野村姑,从没见过什么武功高手,还以为凭着人多就能硬碰硬。她们不知道,其实在高手眼里她们轻如微尘,抬手就能拂走。”夏暖燕想了一下又说,“不过,她们已经得到了不少教训,虽然曾阻挠官差办案,但到底只是一些愚民,你们一定不会严处吧?”
  段晓楼温柔地看她一眼,低笑道:“你这算帮她们求情吗?”笑声微微震动了胸膛,空气中都弥漫着来自他衣衫上的淡淡梨花香。
  夏暖燕不置可否,又想起一件奇怪的事:“对了,我瞧见刚才除了太善的单据,还有很多的书册也被烧了,那些全都是她记的黑账本吗?嗯嗯,真奇怪啊……会不会太多了些?”
  段晓楼犹豫一下说了实话:“那些都是春.宫.书,是从那些道姑的禅房里搜出的。”
  “……”哦,夏暖燕略微尴尬,早知道就不问的这么详细了。
  看着第一次露出类似“害羞”神情的她,段晓楼愉悦地笑道:“本来寻常人家有几本这种书也没什么,可这里毕竟是道观,收藏那些书籍平白玷污了清修之地。昨晚带头搜查的魏文州又是个很较真的人,竟把所有跟这个沾些边儿的书一股脑全扣下了,所以加起来才有两百本之多。”
  夏暖燕眨眨眼睛道:“这个么,算是出家人没有遵守清规戒律,自有她们的戒规、戒条去处置,不如就请观主太息师太亲自监督执行。你们也不会再深究罪责了,对吧?”
  现在,夏暖燕总算明白为什么之前太息对她那么客气,原来还有这么一码子丑事想让她出面求情。如果水商观收藏两百本春.宫.书的事传扬出去,那么以后这里再也不会有香火香客,倒可以把道观换个招牌,改作一家青楼。不过,太息与她双方各有所需,她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就帮这些道姑一次吧。
  段晓楼皱起好看的剑眉,眸间暴出了少见的戾色:“别的人我不管,那太善实在是黑了心,这次少不得要让她脱一层皮!”
  夏暖燕耸一耸肩,客观冷静地分析道:“太善放高利贷,在律法上最高的惩罚就是‘毁据’,这个你们已经做完了;之前太善拉我去扑火,我却并未受伤,最多算她一个‘伤人未遂’。她还可以狡辩说自己只是一时情急救火,忘了松开抓着我的手,再搬出来她的‘出家人三大特权’之中的‘宽延缓刑’,呵呵呵,最多就是罚一罚银子,连大狱都不用进去坐。况且,你们烧了她的高利贷借据,令她损失了大笔银钱,她又会把主意打到那些种着道观农田的租户身上,变本加厉的从他们那里剥钱,这叫做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段晓楼看着这个神采飞扬、侃侃而谈的小丫头,忍不住伸手揉一揉她的发,安慰她说:“你别操心这个了,对付区区一个太善,不需找任夏罪名,我也能让她吃尽苦头。”
  “不行不行,绝不行!”夏暖燕扯住他的衣袖,急声阻拦道,“段公子你听好,我不要你擅用锦衣卫的权力做这些事,也不要你帮我对付太善!”她欠我的,我会用自己的办法讨回来,我既不愿假手于人,更不愿再欠你更多人情。只因我最明白,钱债易还,情债难偿。
  段晓楼敏锐地猜出她的心思,声音中不由带了一丝苦涩:“怎么,你我一定要分得这般清楚吗?”
  夏暖燕仍不肯放手,紧紧揪着他的袖子规劝道:“古语道,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太善是个十足的小人,要么你就干脆杀了她,要么你就别得罪她,否则你就是为自己埋下一个将来的隐患。”她前世就有这种血淋淋的教训,被太善一欺再欺,最后逼得她差一点上吊。
  洪武三十一年,太善得知她嫁进了宁王府为妾,就写了封信暗中约见她,手里攥着她“曾在道观为奴为婢”的旧事进行敲诈,威胁她说如果不给钱,就告诉宁王她曾在道观里偷盗、行为不端、打人伤人,还能叫出来很多的道姑作证。
  那时候,夏暖燕刚才嫁进宁王府一年,谨小慎微地在谢王妃的铁腕下讨生活,仅仅在王府家宴上见过一回自己那高贵的夫君,宁王朱权。那一年,刚满十五岁的她立刻被朱权神秘而优雅的风采所迷,心中燃起了青涩少女的痴恋,很希望能让他注意到世上还有一个她,怎肯让太善出来败坏自己的名誉。
  于是,她立刻从自己的嫁妆中取出了一百两给太善,以为给一次钱就打发了对方。谁知太善见钱来得很容易,就得一想二得陇望蜀,一次又一次地冲她狮子大开口,使她疲于应付,吃不下睡不好,整天里担惊受怕。只因不想破坏自己在夫君心里的形象,她渐渐起了轻生的念头,觉得假如自己死了,太善就会停止勒索,自己也能留一个清白的名声……幸好最后她得到一位贵人相助,这才绝地反击,彻底地摆脱了太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