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不能转世的人

  徐四娘点头答道:“是啊,前些日子我们娘娘对账时发现一笔银子有错,而这银子是老夫人在世时拨给那……牧原堂的。”
  夏嫔蹙眉问:“差了多少?”
  徐四娘四下看了一眼,才压低声音说:“两千两。”
  夏嫔沉默片刻,无声叹息道:“这里面的原由我虽然大概知道,但老夫人好糊涂呀,虽然一笔两千两的旧账不是不能找补齐全,但是此事一旦为王爷所知,岂不两厢难堪?”
  徐四娘连忙安慰道:“娘娘莫担心,好在我们娘娘发现得早,账也重新做过了,不怕别人来查。”
  夏嫔点点头:“这样就好。”
  徐四娘又用极低的声音说:“可是我们娘娘听说谢王妃也已经盯上了这段公案,保不准要去王爷那里卖口舌,所以想求您担下此事,将老夫人撇清干系,也好给老夫人留下一个身后的清白名声。”她怕夏嫔不答应,又加上了一句,“如今账面上已经补平了,咱们就统一口径,说经您的手拨过三百两银子,是用于救济灾民的。”
  夏嫔抬手抚过菱花镜上凉凉的玉石柄,有点伤感地说:“我知道老夫人一生种善缘结善果,只有这一桩事动了私心,从前我不理解她的心思还劝阻过几次,现在我也做了母亲,才知道了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儿的那种心境……”说道这里声音有一点点哽住的意思,半晌她站起身来,转而对徐四娘笑道,“湉姐儿该喂奶了,走,咱们去瞧瞧她吧。”徐四娘明白,这件事夏嫔就算是应承下了,于是心头暗自松了一口气。
  湉姐儿是个早产儿,两个月大的时候才会睁眼睛,如今大多时候都恹恹的,很少哭闹。夏嫔心疼女儿,所以不愿意请奶娘奶孩子,她自己不顾产后虚弱亲自带着女儿。大夫开给湉姐儿的各种温补药材,夏嫔总是先自己慢慢饮上一大碗,再将奶汁哺喂女儿。
  “您真真是把湉姐儿当眼珠爱护,”徐四娘啧啧叹道,“别说咱王府里头,就是一般的富家府第也见不着夫人自己奶孩子的,哪个不请上一帮奶妈伺候着。奴婢小时候听人说,奶.水是精血元气,轻易不能损了,您倒不忌讳这个。”
  夏嫔看着女儿沉寂的睡颜,温柔一笑:“我小时也听人说,吃一口亲娘的奶,长大就会变聪明,所以……”说到这里,她眼睫下投映出两道落寞的影子。
  徐四娘也忙笑道:“所以娘娘才这般聪慧,敢情是这个缘故!”
  两人正闲话家常,忽听见院外嘈杂得厉害。夏嫔把女儿放回摇篮,皱眉向外看去。徐四娘也很生气,大斥道:“什么人这样没规矩,跑到夏娘娘门口放肆!”
  刚说完,远处走来了一个人。徐四娘顿时唬得脸一白,伏身跪下:“婢妾狂言,王爷恕罪!”
  来人头戴赤金簪冠,一袭晴蓝长衫,脚下走得非常快,几步就绕过地上的徐四娘,谁也不去看就径直向正堂而去。徐四娘也不敢起身,求助般的看向夏嫔。夏嫔安抚一笑,解围道:“还不去给王爷沏壶香片!”徐四娘连忙退下。
  夏嫔也走进了正堂,却看到王爷脸色铁青,茶色双眸如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正直盯着她看,不由也吓了一跳。方自强笑道:“怎么啦,一进来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哪个捋了你的虎须?”
  王爷双手握拳,一言不发,只死盯着她的脸瞧。这时,门外拉拉扯扯的进来一大帮人,除了谢王妃、周侧妃、万侧妃、古嫔等主子,并一众管事和丫鬟,另外还有几个粗布麻衣的大汉。
  夏嫔诧异地看一眼众人,又看一眼王爷,满腹疑惑:“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谢王妃穿着一身百鸟朝凤曳地裙,春风满面地坐到王爷旁边,说:“夏氏,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可知罪!”
  夏嫔端端正正地向尊位上的人行礼,口中答:“不曾做过的事,让妾身如夏认罪?”
  谢王妃杏目圆睁:“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周管事,账本拿给王爷瞧瞧。”立刻有人将一册蓝本呈上,王爷随手扔在桌边,谢王妃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夏氏,老夫人生前最中意你,所以你就以帮老夫人救济灾民为名,开了间牧原堂,对不对?”
  夏嫔挑眉:“妾身的确经手过牧原堂的货源和账目,牧原堂赠医施药,救人无数,有夏不妥?”
  “救人当然没有不妥,”一旁的周妃突然开口,语出惊人,“可偷人却是重罪。”
  夏嫔大惊失色,瞪着周妃的脸,问:“姐姐你说什么?”
  周妃突然失声大哭,一旁的万侧妃和古嫔纷纷递上帕子,齐声劝解。“莫伤心,为了这种人,当真不值得。”“正是这个道理,那起小家子出来的,上不了台面,白辜负姐姐的一番心。”“看她的娘就知道了,什么娘就教出什么女儿……呸呸呸,该说有娘生没娘养才是真的,听说她是在乡下的农庄上养大的,那些污秽事儿见得多了,自然有样学样……”
  夏嫔原本跪在地上,听了这话霍地站起来,向说这话的古嫔走去,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古嫔被扇得一愣,捂着脸哭起来:“王妃你看,她当着王爷和你的面就敢出手打人,背着你们什么事做不出来?”
  谢王妃火冒三丈,喝道:“贱妇,你私通男人,拿公中的银子去倒贴奸夫,还有脸打别人!”
  夏嫔也不再跪下,直接立在众人中间,冷冷道:“我一没做对不起王爷的事,二没贪过半两银子。刚刚那一下是替王爷教训古嫔,她身为王爷嫔妃,嘴里不干不净,实在给王爷丢脸。”
  古嫔哭叫着跑过来,想要以牙还牙,周妃连忙拦住她哀求:“别这样,大家姐妹一场,求古妹妹看我的面上不要生她的气……”
  场面乱成一团,堂上坐的王爷再也按捺不住,吼道:“全都给我闭嘴!”顿时,哭的、闹的、窃窃私语的都安静下来,齐齐看向王爷。谢王妃一字一顿地说道:“妾身顾及王爷的颜面,想让她自己认罪,可是她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王爷,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你说此事如夏处置?”
  王爷黑着脸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谢王妃等的就是这句话,连忙喊道:“来人,快把徐氏带进来。”立刻有人把徐四娘领进来。徐四娘膝行到王爷脚下,哭道:“王爷恕罪,夏嫔威胁奴婢说有胆子泄露半字,就要冤枉奴婢偷盗,割了舌头扔进水牢。奴婢不敢帮她隐瞒,才跟周娘娘说了……湉姐儿不是王爷的女儿!”
  谢王妃冷笑:“就算你不说,我也早就猜到了。说什么早产,又说什么心疼女儿要自己带女儿,全都是幌子!根本就是个野种!”
  古嫔厌恶地扭开头:“呸,真是什么娘教出什么女儿。”
  夏嫔脸上一片惨白,嘶哑着嗓子骂道:“你们一个个在胡说什么!我和湉姐儿清清白白,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也不怕遭雷劈!”
  谢王妃勃然大怒,指着堂外喊:“所有奴才都死了!还不快去掌这个贱.人的嘴,给我狠狠地掌嘴!”立刻来了几个婆子按住夏嫔,膀大腰圆的王婆卯足劲下去,连扇了夏嫔几十个耳光。转眼间,就见夏嫔雪白的脸颊高高肿起,口中鼻中往外汩汩冒血。谢王妃斜眼看了看坐在那儿纹丝不动的王爷,嘴边扬起胜利的笑容。
  夏嫔眼中含满泪花,抬头看向她的夫君,那个俊美得仿佛谪仙的男子,惨笑道:“朱权,连你也不信我吗?你也认为我是那种女人吗?”
  王爷垂着眼皮研究自己的玉扳指,微掀薄唇:“从前不信,现在不能不信。”
  周妃上前几步跪到夏嫔面前,用锦缎衣袖给她止血,大声痛哭:“妹妹,早知今日夏必当初啊!瞧你现在的模样,姐姐的心也在流血,妹妹你好糊涂啊!”
  夏嫔的目光移到周妃脸上,仿佛头一回见她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周妃避开那道目光,转身向王爷哭诉:“爷,妾身只求您千万留妹妹一条性命,妾身愿意让出当家钥匙,每日吃斋抄经来减轻妹妹的罪孽。妹妹对妾身恩同再造,妾身和妹妹的情分胜过亲姐妹,所以妾身原本是不信此事的,直到周管事领了他们来。”说罢指向堂外的几个大汉,“听他们说了前因后果,这才信了,荣四,把和我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吧。”
  叫荣四的男人跪在门边,说道:“小的们是脚夫,家住北城外,平日里拉拉脚赚几文散钱。直到一年前,有个叫绿瓶的丫鬟打扮的人找上我们,出手豪阔,说是雇我们抬轿。打那以后,每天夜里都让我们在七丕巷口等待,隔三岔五的,那个绿瓶会带着一个穿着斗篷、用兜帽遮脸的人来乘轿,如果到三更不来,就让我们自行离去。”
  堂上虽然挤满了人,可却安静得可怕。突然,吕婆从外面进来,跑到周妃身后一阵耳语。周妃皱一皱眉,转头对王爷说:“爷,早上我让吕妈妈把绿瓶扣下对质,没想到那丫头自己心虚起来,趁人不备撞墙死了。”
  王爷沉默不语,谢王妃冷笑:“死了一个,还有好几个呢!把贱妇身边的那些丫头押来!”一时,藿香冬草被带上堂来。谢王妃问:“说,夏氏的丑事,你们知道多少?从实招来!”
  藿香冬草伏在地上一边哭泣,一边摇头道:“夏嫔夜晚的确外出过,可奴婢全不知情,求娘娘开恩,饶奴婢性命!”
  周妃给荣四递了个眼色,荣四立刻继续说道:“上月小的把轿子抬进家客栈,因之前喝多了酒,想找东厕方便却迷了路,听一个房中传来女子的呻.吟,心中好奇就贴在窗户上看,见到一男一女正在窗边的花几上成其好事。因为离得很近,小的不但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还看见她的胸口有三颗小小的红痣,肚脐上贴着花钿……”
  “够了够了!”王爷勃然变色,抓过手边的茶杯向地上狠狠一掼,吼道,“滚,滚,全都滚下去!”
  一看情形不好,下人率先退走,然后周妃、万妃等也带着各种表情离开,转眼屋里只剩王爷、夏嫔、谢王妃和她的两个亲信婆子。王爷看向夏嫔憔悴的脸,一片凌厉逼人心底:“夏暖燕,你可认罪?”
  夏嫔心如死灰,尖声笑道:“好歹毒的手段,好,好!哈哈,真好!朱权,如果你怕我泄露你的秘密,赠我三尺白绫我无话可说,为了我的女儿我甘愿赴死!可你竟然连自己的女儿也忍心泼污水!这般折辱我们母女,你的良心真好啊!好!好!”
  谢王妃听得一脸疑惑,王爷脸色大变,疾步上前一脚踢向夏嫔的心口。
  夏嫔吐血飞出几丈,又撑着地面爬起来,用毒蛇一般的目光死盯住王爷:“我不恨周菁兰,不恨徐四娘,也不恨谢巧凤,她们的心思我懂……朱权,你知道么,我最恨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我最恨的人就是你!我好恨,我好悔,为你卖命十几年,为你失去一双儿女,换来的就是你这一脚!”
  王爷双目血红,咬牙道:“用热炭把嗓子烧坏,扔进水牢!”
  谢王妃追问:“还有她生的那个野种呢?”
  “一起扔进去!”王爷漠然转身。
  谢王妃立刻看向身后的婆子,二人忙将夏嫔拖下去。
  王爷脸上无喜无悲,低声嘱咐道:“刚才你听见的话,要忘得一干二净,到死都不能想起来。”
  谢王妃惶恐地垂下头:“妾身晓得了。”
  两个月后,王府的仙月阁走水,谢王妃和几个丫鬟婆子来不及逃走,被烧死在里面。周侧妃正位,再次拿到了那把当家钥匙。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徐四娘神色慌张,关上门说,“奴婢昨儿去瞧了一眼,那女人居然还活着!”
  周妃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饿也该饿死了吧!难不成还有人给她送吃的?”
  徐四娘摇头:“奴婢听人回报,说她水性极好,举着她女儿的襁褓在水上浮了几天,刚开始外面的人听见那婴儿一直在哭,后来哭声弱下去,渐渐没有了……监视的人就悄悄伸头去看,只见她手里的襁褓不见了,剩她自己浮在水上,一手抓着条活鱼,一手抓把虾,拿起就往嘴里送……”
  “生吃鱼虾?!”周妃掩口惊呼,烦躁地发问,“这可如夏是好?她一日不死,我一日寝食难安!我知道,她一定会来找我报仇的!”
  徐四娘提议:“咱们手里有鹤顶红和断肠草,不如,今夜……”
  “绝对不行!”周妃拍案而起,“让人查出她是被毒死的,那第一个就会怀疑到我头上来!”
  徐四娘低头噤声,周妃也不再说话,靠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手中把玩着一对鸽血石。片刻后,她腾地坐起身,勾唇道:“快去把桂花树下的坛子起出来,今夜……本妃亲自去会会她!”
  王府后园有一口深井,井水甘甜,据说直通护城河。早年一个丫头投井死了,井也就被封了,只是偶尔会用来关押犯错的下人,府里人称“水牢”。此刻,水牢的井壁上贴着一个长发覆面的单薄白影,在呼啸的夜风中,让人不寒而栗。
  “妹妹……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一袭红色斗篷的周妃,突然出现在水牢上方,笑吟吟地朝下方的白影招手。
  白影一动不动,不像是活物,倒像是幽灵。周妃也不在意,蹲下身继续说:“哎呀,姐姐差点忘了,妹妹已说不成话了,啧啧,真可怜……耳朵应该还能用吧,那就让姐姐说,妹妹光听着就好了。前些天,扬州罗府来信说,令堂大人听说了妹妹的不幸遭遇,病情益发得严重,唉,没过几天就咽气了……”
  井底的白影微微一晃。周妃笑容满面:“本想瞒着妹妹的,可转念又一想,你们母女一场,总要哭一哭以尽哀思。”
  井底的白影轻轻颤抖。周妃用丝帕拭一拭眼角,叹息了一声:“妹妹,你别怪姐姐狠心,同为女人,你应该明白,夫君的爱对一个女人而言意味着什么。我跟了王爷整整二十年,从没见过他对那个女人像对你这般上心。我眼睁睁瞧着,瞧见王爷越来越喜欢你,我心里就越来越害怕……”
  “娘娘,给。”旁边的徐四娘递上一个小磁坛。
  周妃接过坛子,一边用指甲剔开封泥,一边侃侃而谈:“所以我精心为你设了这个局,为了能同时除掉你和你的女儿,我当真是花费了不少心血……其实,上一次我太心急了,计划里面还有不少漏洞,王爷又是那般精明的人物,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才能成功。可没想到的是,王爷居然也没有深查下去,直接就给你入了罪。由此可见,王爷也不想留你了,姐姐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周妃剔好了坛子的封泥,用丝帕擦了擦手,压低声音说:“江山两代易主,王爷还能稳居王位,我知道都是你在背后为他筹谋。可作为女人,你太聪明了,聪明得让他觉得不安,生怕有一天你会泄露他的机密。虽然他是真的喜欢你,但你别忘了,他可是太祖爷的儿子,太祖爷登基之后的作为,你总还有印象吧……”
  井底的白影一阵颤动,带起了一道道的涟漪。周妃笑着拨开磁坛的盖子,口朝下,底朝天,将坛中之物尽数倒进了水牢里。突然,井底的白影开始剧烈挣扎,从水面上扑腾起来又沉下去,沉下去又扑腾起来,翻起了一片又一片的水浪。
  “这种逍遥蛊,初时会疼上半个时辰,隔半个时辰后再次发作。以此类推,疼痛时间不断加长,到了第三日,人将会活活疼死。据说这样死去的人,魂魄俱销,甚至无法投胎转世。”周妃转身,挥帕子作别道,“妹妹慢慢地享受吧。”
  风吹树摇,大雨将临,灯晃影动。
  “真明,怕是要来暴雨了,赶快叫上几个人,去将山门关好。”一个道姑打扮的女人走进后堂。
  名唤真明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道姑,闻言撅着嘴,拉着另外两个小道姑跑出门外。山门是用乌木、生铁和树漆做的,有上百斤的分量,因此关门上锁是所有小道姑心目中的苦差事。真明气恼不已:“已经深秋时节了,怎么倒下起暴雨来,真讨厌,有好事时怎么不见她叫我!”
  “你师父一向偏心真静,谁不知道那真静是个最会讨好卖乖的。”一同出去的小道姑接嘴,“我听说前面的灵堂上,瓜果点心摆了满满一桌,蜜瓜和香芒每个都有这么大!”说着用手一比划。
  另一个小道姑一脸羡慕道:“大户人家就是阔气,扫出门的一个死人,还给搭上那许多好东西,咱们这些活着的人却吃一口也不到。”
  真明的眼珠转了转:“不如,咱们晚上去帮忙守灵?师父师伯她们问起来,咱们就说真静胆子小,所以特意去陪她的!”旁边的两个小道姑立刻拍手赞同。
  不久,空中乌云密布,风声呜咽。一个惊天裂空的闪电后,暴雨倾盆而下。道观的偏殿被布置成灵堂,堂中停放着一具小小的棺木。那户人家派来送灵的几个老婆子全躲懒去了,守灵的仅有一个十一岁的小道姑真静。真静照着师父的吩咐,每炷香烧完之后就念一遍超生经文,再烧一串纸钱。
  听说里面躺的也是个苦命人,真真是小姐身.子.丫鬟命的写照,听说她到了十岁上,才住进本该让她住的朱门大院,谁知却没有享福的命,不到半年就夭亡了。真静一边烧纸一边瞧着棺木发呆,为那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女孩儿惋惜,那样好的相貌,从此只能被黄土掩埋,不见天日。
  灵堂外,云朵滚滚向东涌去,狂风不停地呼啸而来。雨丝,好像化作千万条琴弦,弹出了急促的声音。
  “吱呀——”灵堂上突然响起刺耳的声音,唬了真静一跳,“什、什么人,快出来!”
  “哈哈,哈哈哈!”角门边上传来一阵笑声和低语,“真没出息,不知道你师父为什么相中她去守灵。”“得了,你也不比她强多少。”“不过这地方……还真有点儿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