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徒殇无欢的追逐
刘回侧目.看着楚少羽.明显的是在询问.
楚少羽仰天狂笑.他比君世诺看上去.多了几分孤寂.“我向事对事不对人.这件事.本就不沒那么复杂.就这么要枉人性命.不是我们楚国的作风.我只是不愿意让皇上老迈不堪之年.才后悔自己做了一件傻事.”
有些爱.不能言明.有的时候.比什么都痛苦.楚少羽明白.君世诺明白.南宫忱明白.夏暖燕.其实.她又何尝不明白呢.
南宫忱邪魅的勾起嘴角.笑得分外自信.“刘大人.我尊称你一声大人.不是因为我真怕你.而是觉得.你说暖燕善良的那番话.我是挺认同的.暖燕怎么说.都是我南宫山庄的客人.无论是谁.都别想从我南宫山庄带走一个.不愿意走的人.我管你是吃朝廷一品奉禄.还是天王老子.提醒你.别小看南宫剑法.反正.我是不会点头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南宫忱说完.反手收剑.笑意依然.
君世诺和楚少羽凝目.也反手收剑.所有人的目光.就盯在刘回身上.
刘回看扫了一目君世诺和楚少羽.又看了一眼南宫忱.他突然明白了.如果沒有楚少羽和君世诺.兴许.他真能带走夏暖燕.如今.他们二人代表朝廷.南宫忱代表南宫山庄.弄不好.真的会家毁人亡的.
南宫纬站起來.走近刘回.拍着他的肩.意味深长的说.“有时候.做事也要问下形势.咱们都一把年纪了.不适合太过偏执了.”
刘回看着君世诺.又再看一眼楚少羽.“两位王爷.但愿你们都不后悔今天做的事.”
顿了顿.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放人.”
少顷工夫.屋内又恢复了安静.安静得让人.有点喘不过气.
楚少羽向南宫纬赔礼.“庄主.上一次沒有表明身份.实是晚辈的过错.”
“你的身份诸多不便.不表明的.又岂止我一个.要怪的.早就怪了.”南宫纬目看着夏暖燕.“这么一闹.这里终归不是久留之地.我就腾个时间你们说说话吧.”
“世伯.谢谢你.”除了言谢.夏暖燕找不到任何言语來表达.南宫纬默许南宫山庄为她所做的一切.然而.大部分的时候.感谢信的话.是根本不需要说的.
君世诺试探性的问.“暖燕.我能单独和你聊聊吗.”
“我们.还有话可聊吗.”夏暖燕哽语.
南宫忱拉住她的手腕.“暖燕.别跟自己呕气.这次不说.下一次见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楚少羽和君世诺敏感的盯着南宫忱的动伯.从什么时候起.南宫忱和夏暖燕熟悉到.这种亲密的举动.也是那么随意的了.
夏暖燕忖思一下.听话的点头.南宫忱附在夏暖燕耳边.轻喃喃语.“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就你这么一个表妹.”
夏暖燕惊愕的抬目看着南宫忱.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南宫忱只是抚过她的头.给予她最起码的安心.便和楚少羽离开.
“我们出去走走吧.”君世诺在靠近夏暖燕时.夏暖燕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硬生生的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他们來到池边.一池五颜六色的鱼儿在打闹.时而露出个头.又扑通的潜入水中.夏暖燕整个身体倚在围栏上.看着鱼儿.不言不语.
君世诺靠过來.侧目在夏暖燕身上逗留.脸上有着明显的隐悔与难堪.“暖燕.最近过得好吗.”
“挺好的.”夏暖点头.又觉这几个字的说服力不够.补充说.“有南宫山庄上下的人那么照顾着.况且.在这里.与世无争.我可能过得不好吗.”
“过得好就好.过得好.就好.就好.”君世诺喃喃自语.喉咙打结.“听说.南宫忱又要立新妾了.”
夏暖燕扭头.奇异的看着君世诺.不明所以.“沒想到.王爷连这事也关心了.是的.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他要纳的.是你吗.”
君世诺的话.像风一样.泌透夏暖燕的心.冰冰.凉凉的.她曾经说过.非君世诺不嫁.她也曾经说过.除却君世诺.嫁谁.终归只是一样.然.她却未曾想过.在君世诺眼里.原來.她是这般随便的人.随便到.可以抓住一根稻草.就拼命往上爬.
的确.只要她愿意.无论是南宫山庄.南宫纬.或是南宫忱.都很乐意做她的溺水浮木.可是.除却君世诺.谁.她都不想依附.这点赤裸裸的心意.在君世诺那里.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怎么样.王爷是想阻止吗.还是想说那句旧话.你不愿意看着我和别的男子.夜夜承欢.”夏暖燕勾起嘴角浅笑.最后四个字.她拉得长长的.她本想表明立场的.出了口的话.却成了一阵酸辣.
君世诺张口瞠目.一语难言.“暖燕.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夏暖燕挪动两唇.轻薄的笑了.“我变成怎么样了.夜夜承欢.这不是王爷教我说的吗.这你就能说.我说了就不行了.还是.你觉得.我说了.就不知廉耻了.再说.也是王爷你教我的.洞房花烛夜.春宵难觅.本就该尽情欢爱.”
君世诺双眸深深的锁住夏暖燕.看着一脸轻淡的她.说起欢爱却那般轻描淡写.心里蔓延着一阵.又一阵的极痛.夏暖燕不该是这样的.她不该这样轻薄自己.
“王爷.不是还有话说吗.”夏暖燕温笑.一笑妖娆.
君世诺愣在那里小许.才反应过來.他低下头.咬了咬下唇.才淡淡的说.“暖燕.我宁愿你恨我.宁愿你怨我.宁愿你伤害我.我也不愿意看到你是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自己轻视自己.让我多心痛.”
夏暖燕抿嘴.转过身.又把目光停在鱼池里.“王爷.你错了.我说过.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伤害你呢.再说.恨你.或是怨你.我都负担不起.”
夏暖燕继续说.“你说得倒轻巧.恨你一辈子.苦的.终还不是我么.”
“可是你这样.你开心吗.”
“有什么不开心.要什么样的生活.说什么话.全凭我一张嘴.你也许不知道.沒有了你.天下人于我而言.都是一个样.我不用再为了爱你.而屈尊自己.虽然说不上是纾尊降贵.却也是要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很低.低到.你已无法从中辨别原來的我.”
君世诺愕然.这些话.夏暖燕从未和她说过.再者.他也从沒想过.嫁给自己.会让对方受过半点委曲.其实.于夏暖燕而言.或者.真是如此吧.毕竟.夏暖燕一直以來.都是活在权贵当中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一直以來.过得那么苦的.”
“罢了.我和你说那么多.无非是让你清楚.离开你.也许.对我來说.是件好事.”夏暖燕垂眉.又再抬眉.一目温润.而又倔强.“不.一定是件好事.”
君世诺嘴角慢慢隐着一丝笑意.纵然夏暖燕千方百计在他面前.轻薄自己.然.她还是她.她的那股与生俱來的倔劲还在.她.还是他爱的那个夏暖燕.
这么一想着.难免.又有了点小伤感.自己心爱的人.一娶再娶.终是.嫁作人妇.与己无关了.是吗.或者.南宫忱.的确是她目前.最好的归宿.只是.南宫忱.妻妾成群.夏暖这么一个心高气盛的女子.南宫山庄.真的容得下她吗.
君世诺的隐悔.夏暖燕尽收眼底.忽然.有点于心不忍.人家千辛万苦过來.不惜以己性命.换她安宁.她就这般不知好歹.把人伤着才好.
夏暖燕收敛神色.温笑.“王爷.其实.我现在.沒什么不好的.普天之下.南有楚国.北有靖国.我都呆过了.现在.还有南宫山庄对我如此厚待.想必.这天下.沒有几个人.能有我这等福份.得到上天的青睐.有那么好的殊遇了.”
“我想.也沒有几个人.像你这样.那么的颠簸了.”君世诺直视夏暖燕.哽咽的说.
曾几何时.夏暖燕说过.他欠她的.是一辈子.一辈子那么长.后來.他总以为.能还的.君世诺真心想过.用自己的一辈子疼爱.去偿还对夏暖燕的亏欠.可是.如今.人各天涯.他有心想还.却已是无力回报.
夏暖燕深深的垂下眼眸.沒有再说话.君世诺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说到底.她这辈子.是颠簸无依的.她不过想找个依靠.终是沒想过.那么难.原來.是那么的困难.
从靖国到楚国.从一嫁到二嫁.从家事.到国事.她样样都迁就时势.势不从人.总是要等到.她心力不从.才让她明白.君世诺.终不是她的良人.
呵.多么大痛大彻的领悟.她算是懂了.就算拖着满身疲倦.也不会得到上天的半点垂怜.要不然.她也就不会落到如此下场.举国通辑了.
翌日清晨.君世诺和楚少羽就匆匆离开南宫山庄.回月城复命.是复命.还是请命.其实.他们也不晓得.
临走时.夏暖燕甚至.沒有和君世诺.说过只言片语.要说的话.太多.不能说的话.也太多.说不出口的话.同样.太多.一切.还不如.只是沉默.一路沉默.总能给很多的暇想.
君世诺和楚少羽牵着马.久久的.久久的.驻站在那里.最后.是楚少羽道的别.“南宫兄.好好照顾暖燕尾服”
南宫忱认真的点头.他想.他会的.只要夏暖燕愿意.他真的.会好好照顾她.为了君世诺.为了楚少羽.或者说.为了白如月.更多的是.为了南宫纬.他都会的.
夏暖燕淡漠的扯扯嘴角.“无论任何时候.希望.我们都是后会无期了.这样.对你们好.对我.亦好.”
君世诺垂下眼眸.在他的耳里.夏暖燕的对她好.言外之意是.她想重新生活.她想和南宫忱从头开始.末了.他偏执的点头.头也不回的转身.
清风坐落马背.忽而又转头.定定的看着夏暖燕.一目复杂.她抿嘴.“王妃.一日是庄王妃.在清风心里.你就一辈子都是庄王妃.有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的全部.一辈子那么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王爷的用心良苦的.但愿.那一天不会太晚.不会让你后悔.亏欠王爷太多.”
清风的一席话.夏暖燕硬生生的忤在那里.除了恍惚.她不知如何言语.直到.君世诺他们的影子.消失在她的视线.夏暖燕才吃力的笑了.
君世诺用心良苦.总有一天.夏暖燕会后悔.亏欠君世诺太多.这是什么笑话.分明是让人哭笑不得.夏暖燕自知.她和君世诺.若要说谁欠了谁.只有君世诺欠了她.绝对是这样.真的.只有这么一种可能.
南宫忱侧目看着夏暖燕.眼里.有点隐忧.“暖燕.怎么.几句话动情的话.就让你深信不疑了.”
夏暖燕耸耸肩.淡然的笑了.“怎么可能.这些话.谁不会说.换作我.我也能说得比这.更动情.”
夏暖燕说完.在心里嘀咕了一下.只是.清风凭什么.可以说得那般理直气壮.她可以站在君世诺的立场.却沒有权利呵斥自己.还呵斥得.那般.理直气壮.
“知道就好了.这些事.就不要纠结了.走.回去吧.”南宫忱抚过夏暖燕前额.
这被宠溺的感谢觉突然滋生.夏暖燕才恍然想起.南宫忱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的身份的呢.
夏暖燕扭过头.微仰着头看着南宫忱.“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南宫忱温笑.“想查一个人.对我來说.简直易如反掌.我首先.我就纳闷的是.端王爷为什么要三番四次的杀你呢.后來.查到了白如月身上.只关键的人都出现了.其他的.就随着浮出水面了.”
“不过.最让我吃惊的.不是你是白如月的女儿.而是.白如月竟然.是我的表姑.”南宫忱在说到最后时.轻叹了口气.世事那般巧.他竟然和夏暖燕.也算半个家人.这是之前.他想都不敢想的.
夏暖世努嘴.强力让自己看上去.沒有太过介怀白如月的存在.“那.世伯也知道了.”
“沒有.我想过了.既然我爹都不去查你.也许.这样.对他來说.也是好事.倘若.爹知道.表姑还活着.一定会上门求见的.”南宫忱敛目.目光在夏暖燕身上逗留片刻.“人家是堂堂端王妃.连嫡亲女儿.都不敢相认.我爹.她不见得会相认.”
“这也许.也不能怪她吧.”夏暖燕坦言.这是她的心里话.“一个久居荣富.受人敬仰的人.你要她突然放弃一切.还要受世人的闲言闲语.换作谁.都不一定做得到.况且.白如月.已经到了格外依恋安定的地步了.你要她再面对那段不堪的往事.说不定.于她而言.就是被洗劫一空了.”
夏暖燕嘲弄的笑了笑.“再说.那么多年來.关于白如月的流言蜚语.我不都悉数收下了吗.她还有必要.充当好人吗.”
“暖燕.你还好吧.”南宫忱忽觉.有点心疼夏暖燕.他终是明白.纵然夏暖燕是君世诺的王妃.为何.楚少羽还是不能自控.全副心思都在她身上了.任何人.只要接触夏暖燕够深.都会忍不住.去怜悯她.
夏暖燕摇头.“沒事.早知结局如此凄绝.当初.就算.再爱.我也不会嫁给君世诺的.嫁给他.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一场徒殇无欢的追逐.”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回家.”夏暖燕昂起头.决然的说.沒有半点回转的余地.“我从來最讨厌的.就是面对困难.选择逃避的人.有的人.也许.她真的能避过一辈子.然后.安然一生.可是.我不行.我不想做那种人.”
南宫忱眯起双目.深深的思量着.夏暖燕的一句回家.让他的心.重重的撞击了一下.的确.夏暖燕执拗起來.或者理智起來.都是让人有种惧怕的感觉.“真的决定了.”
“嗯.决定了.”
“你就这么.带着一身不清不楚的罪名回靖国.你可知道.这等于自投罗网.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在楚国.你是贵人.那么.在靖国.就成了罪人了.靖国.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也沒想过.要谁放过我.”夏暖燕冷笑一下.忽感心里也冷了一下.“赎罪也好.认罪也罢.我爹都落成了这个下场.虽然他不是我的亲父.至少.也育了我那么多年.无论是君命难违.还是真心实意.这些年.他确实沒有薄待过我.怎么说.我都应该回去.给大家一个交待.”
说着.夏暖燕已双目含泪.她泪眼婆娑的看着南宫忱.用着同样决绝的语气说.“表哥.我从不惧死.我怕的.从來.都只有一个.就是君世诺爱或不爱.如今.爱或不爱都是痛.何不让自己的心.多一点求赎呢.”
南宫忱拥过夏暖燕.什么也沒有说.一切.均只是天命.爱得太深.痛得才更深.谁敢说.夏暖燕亏欠君世诺.就凭着夏暖燕对君世诺这份入已渗入骨髓的爱.君世诺就已经.沒有权利再说.她亏欠他了.
时下初秋,凉意阵阵,夏暖燕牵着马进入凉州,两旁行人,纷纷让路,闲言纷嚷。
“你看她还敢回來,真不知孝廉。”
“听说国公爷死的时候,她也在当场,竟然救都不救国公爷,人家说,红颜多祸水,她呀,不仅能媚惑君主,连亲父也让她祸害了。”
“女子长得她那般要强也就算了,还长了一颗要强的心,她这从一落地,就注定了,是白如月让她來祸害国公一家的,亏国公还有先皇,都那么宠她,现在好了,宠出一个白眼狼來。”
夏暖燕目光扫了一眼四周,大伙的人顿时沒有再说话,散开了,夏暖燕心想,原來,她从來都是事非人,不是因为你做了一件好事,之前的坏名声,就可以一抹而去了。
比如,她披甲上阵,是好意,是想尽己力,为靖国做点事,遇上君世诺,军败淮南,也不是她的意愿,又比如,她二嫁君世诺,也是善心,当时的她,是一心一意,用自己轻薄的身躯,肩起天平的,后來再爱上君世诺,和他琴瑟相和,本也非她意料之内,白如月浮出水面,更不是她所想,夏业的命,也从來就沒有在她的手上操纵过,凭什么,凉州上下,那么多人,就沒有一个人,可以体恤她呢?
夏府,依然庄严,夏家,依然讫立,夏良俊,子继父位,同等荣誉,只是,这个家,少了夏业,如同少了顶梁柱,荣誉只是外在。
夏暖燕进入夏府,顿觉凉意更深,原來,人未到,她回凉州的消息,已经传入夏家了,里里外外,一屋子的人,站在那里等着她。
“三小姐!”陆云走上前,拎过夏暖燕的包袱,“回來就好,回來了,就好!”
夏暖燕垂下眼眉,她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陆云都会站在她这边的,所以,她并不是孤军奋战。
夏暖燕抬起头,咚的一声,倏地,只见她双膝跪地,“我是我对不起夏家,是我沒用,二娘,三娘,你们罚我吧!”
二夫人站起來,居高临下的看着夏暖燕,要是以前的夏暖燕在她面前低头,她一定会趾高气扬的,可是如今,沒了夏业,她趾高气扬给谁看,她还想争的,又是什么,除却夏业,她根本不需要和夏暖燕争些什么。
“如果罚你,能要回老爷,就算把你推进万劫不复的境地,我也不会皱一下眉毛的,可是,不能,老爷再也回不來了。”二夫人凄怆的说,有怨,也有恨,但是,这些怨恨,已经让她提不起劲去和夏暖燕较真了,“我只是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说,是君世诺一剑插入老爷的胸膛的,实话说,你当时,在不在场?”
二夫人这一问,其实,夏暖燕也瞠目结舌了,她当时在不在场,说在场,只是一瞬,说不在场,她又的然且确的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