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既说是事在人为

  夏暖燕坐在茶楼.隔着人海.远远的看着那三个使者.其实.有一个腰佩白玉月形图案的玉佩.即便是隔着很远的距离.她还是可以清楚的看到.那玉佩.晶莹剔透.是个好东西.好东西.夏暖燕见得也不少.但是.好东西.又有像征意义的.除此之外.她还真沒见过.
  “王妃.他们也进來了.”千楠站在一旁.小声说着.要不是君世诺说过.三国使者今天抵达月城.他们行事这般低掉.夏暖燕未必会认出.他们就是來使.
  这个时候.茶楼里正好人群密密.三个使者环视了四周一眼.蓝衣的说.“这里人满了.我们还是到别的地方找点吃的.”
  佩玉的那位公子温温的笑.“能有这么多客人.这里的东西.味道一定很好.我们就这里吧.”说完.他朝小二招手.“小二的.看能不能给我们搭个座.”
  千楠朝他们走过來.微微点头.“三位公子.我家小姐说.看你们衣着.定是远道而來的.如不嫌弃.就让她尽一下地主之宜.请各位吃顿便饭.如何.”
  三人朝着夏暖燕看了一眼.佩玉男子朝夏夏暖燕点点头.“那我们也不客气了.”
  “在下寒青玉.”佩玉男子先他们而自作介绍.
  夏暖燕回他一笑.“寒青玉.很温雅的名字.人如其名.”
  “在下凌木.”
  “在下蓝少森.”
  他们一一的自我介诏.夏暖燕就更在心里认定.这三个.就是三国使者.其实.一开始.她不过是好奇.能让满朝文武焦头烂额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先会一会.也好晚上一见.知己知彼.沒想到.他们就自己送上门來了.其实.抛开其他不说.夏暖燕觉得.这三个人.都不算坏人.可是.一旦与背后的国力联起來.就不那么单纯了.
  夏暖燕指着寒青玉的玉佩.“寒公子.出名在外的.把那么名贵的东西带在身上.你就不怕丢了吗.”
  寒青玉脸色一愣.转而又温笑.不着痕迹的把玉佩往身前挪了一下.“小姐眼光真尖.这也让你看到了.”
  “我这双眼.就喜欢看稀奇的东西.不知寒公子.可否让我.仔细一看.”
  “呵.小姐说笑了.这不过是名贵了点而已.也不是什么稀有之物.倒是小姐.一看你这身行装.定是非富则贵了.”寒青玉把最后的贵字.咬得格外真.别有深意的看着夏暖燕.
  “快吃吧.菜都凉了.”夏暖燕笑着说.不否认寒青玉的说法.也不点头.她端起茶杯.把热茶放到嘴边轻轻的吹着.借机细细打量了这本个使者.
  凌木和蓝少森.虽然也有一副久历世事的沧桑.寒青玉和他俩比起來.除了目光精细.神情自得.还有一点很重要.他的气场很大.在隐约中.他似乎有着一种.与天比傲的气慨.
  在些气质.是你想藏.反而藏不住的.
  寒青玉放下筷子.直朝着夏暖并说.“这菜味道真不错.小姐.何不留下姓名.等我们办完正事.上门答谢.”
  “区区小饭.何谢之有.”夏暖燕搁了一下.继续说.“倒是.你们人生地不熟.要办什么事.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呢.”
  寒青玉抿嘴笑了.笑得很诡异.笑得让人捉摸不透.末了.他抬目看着夏暖燕.这笑.也便更诡异了.“小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哦.是么.”夏暖燕心一顿.脸上的神色.却淡淡的.沒有半点惊慌.也的确.她无须惊慌.王妃先皇上款待一下來使.本是件犯忌的事.但是.庄王爷.皇上宠信有加.庄王妃这一举动.便是无可厚非了.“寒公子.你倒來说说.我是怎么明知故问了.”
  寒青玉把食指放到唇间.作忖思状.片刻.他才说出一句话.“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一定知道我们是谁.”
  “哦.继续说.”
  “首先.小姐这身衣着.就已经说明了.你是个官小姐.又或者.官夫人.其二.楚国女子最讲究的是.行为端庄.而最避嫌的.就是与陌生男子.在公共场合.有过多的言语交谈.而小姐却不避反迎.这说明了.你是冲着我们而來的.”
  “其三呢.”
  “其三.像小姐这种长得倾城倾国.颠倒众生的美人.旁人却不敢侧目多看一眼.色这东西.往往让人把持不住.却在小姐这里.所有人都驻目了.很明显.因为他们都晓得.小姐是什么人.”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刚才你丫环去请我们过來的时候.小二突然就表现出了一副卑恭的样子.一个下人.都能让人折腰.试问.这主人.会是普通人吗.”
  寒青玉说完.笑意不再.只是定目的看夏暖燕.“小姐.我说得.沒有半句是错的吧.”
  夏暖燕浅笑.眼里带着一丝.不算明显的钦佩.“寒公子果然眼明.既是这样.我冲着你们而來.你就不怕.我在菜里下毒了吗.”
  “你不但不会害我们.如果这个时候.我们有什么事.你还得救我们呢.”
  “呵.好大的口气.千楠.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夏暖燕起身.朝着他们三人.点头示别.最后.目光在寒青玉身上.还有那玉佩上.逗留了小许.
  离开桌子时.夏暖燕回眸浅笑.“三位.很快.我们会再见了.”
  寒青玉诡秘的点头.笑意又再荡上脸上.仿佛.夏暖燕刚才说的是.寒公子.我们.会很快再见了.
  楚康王在明阳宫为三位使者接风洗衣尘,明阳宫,是楚景帝还在生时,为楚应天造的,取命明阳,即永远向阳之意,他告诫楚应天,但凡遇上什么事,都要心存美好,积极向上,如今三国联名,他明白,一荣皆荣,一毁,亦,皆毁!
  宫内设置得很隆重,五步一灯,十步一人,灯火辉煌,人迹熙攘,这连平日深待闺中的官小姐,或是不常露面的官夫人,都出现了,纵然如此,端王妃的出现,还是让很多人,略带惊讶,有好些官员,都不认识端王妃,所以,端王爷只好一一作介绍。
  晚宴开始时,三位使者才入殿,寒青玉第一个注意到的,便是夏暖燕,并不是她长得多么引人注目,也非她坐在前席格外显眼,只因,她那一身红缎披身,红彤彤的,分外惹目,看到她身边的君世诺时,他也猜出七分夏暖燕的身分,好看的眉目轻轻的弯起,弯成一座小山。
  楚康王一身明黄帝服,庄严,颇有大气,他温言,“三位远道而來,幸苦了,朕敬你们一杯。”
  凌木先端起酒杯,先楚康王一饮而尽,“好酒,只是,皇上,我们都是聪明人,想必,贵国也知道,我们这次远道而來的目的了。”
  凌木说的,是贵国,而非,吾国,稍有留言的人,都会明白,他的意图是什么了。
  蓝少森站起來,“皇上,明人跟前,就不说拐弯抹角了,我们蓝水地僻山高,这些年來,承蒙贵国先王的照顾,如今,也能自食其力了,这分思情,我们永记在心,只是,楚若无能人,我国主希望,贵国能让我们取消对贵国的贡锐,还我们独立。”
  端王爷也站起來,“蓝使者,你也会说了,是先王给你们重生的机会,现在,先王一走,你们就过桥抽板,这是人的做法吗?”
  “话不能这么说。”凌木勾起笑脸來,“我们一直把先王尊为贵,可是,你们可不能奢望,无功继续受禄,对吧?”
  楚少羽斜目扫一眼三位使者,他向來也不喜欢说话拐弯抹角的,“你们的意思是?”
  寒青玉才对上楚少羽,一字一句的说,“我们的意思,很想简,一朝天子一朝臣,天下易主,臣民自换,贵国沒有任何理由,要我们继续像臣服先王那样,臣服于你们。”
  端王妃呵呵一笑,寒青玉表示不解,“端王妃,莫不是否,对我们的想法,有什么看法,我们的所有话语,都是代表着国主,容不得你轻视。”
  端王妃站起來,朝着楚康王盈盈一拜,才转身看着寒青玉,“寒使者误会了,我并无轻视之意,只是,寒使者那翻话,让我一听,就觉得,是无知之人说的,实无心针对你们。”
  “好一句无知之人,楚国真是央央大国,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就连一个妇孺,难道,也能上知天文,下晓地理?”
  寒青玉表现了同副轻视的样子,如果他知道,端王妃,曾经才情绝天下,曾经以才动人,或者,他就不敢那么,轻视了。
  端王妃温巧一笑,“天文地理倒不敢说,几句话,还是懂的。”端王妃说完,笑意更浓,嫣然巧笑的样子,颇带几分自信,还有风韵,确让人不敢小看。
  “你们国主只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难道就沒听说过,一代新人胜旧人吗?天下易主,这天下,难道就不姓楚了?开国容易守国难,先王开国,靠的更多是武力,皇上守国,天下民安,靠的,是大智大慧,只要你们臣服,相信,你们那地,不再僻,山,也不再高,却偏偏,要在这紧急关头,用绳子拴紧自己的脖子,作垂死挣扎。”
  端王妃一翻话说完,殿内起初是一片寂静的,片刻,大伙便开始私语,纷纷赞同端王妃的话。
  君世诺拉过夏暖燕的手,玩味的笑着。
  “笑什么?”夏暖燕扯回自己的手,“空说天理,谁不会说。”
  “能说成这样,也不是谁都会的,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的。”君世诺附在夏暖燕耳边,低声温语,“我知道吗,端王妃刚才那样子,像足了你心前的样子,说起天理來,那自信,那举止,那神韵,都像足了。”
  “去你的,谁要她像!”夏暖燕用手背捅着君世诺,垂下眉心,其实,她也觉得,是像的,古话说,生女随娘,她,才不要随白如月。
  “好吧,不是她像你,是你像她,这总得了吧。”君世诺贼贼的笑,夏暖燕沒有再理会他,而他们这细小的动作,只要外人一留意,都会觉得,挺暧昧的,这,寒青玉就看在眼里,当然还有楚少羽,端王爷,还有,端王妃,仿佛,无形中,夏暖燕已经牵扯了太多人。
  寒青玉转动眼眸对上端王妃,“原來,王妃能说会道,看來,是青玉错了,不过,能说是一回來,能做,就是另外一回來了,我们国主说了,如果贵国还是有异能之人,我们还是愿意臣服,继续贡锐的,至于,有沒有那个本事,就得看皇上,有沒有端王妃说的那种,大智大慧了。”
  楚康王觉着气说,“是吗,说吧,你们的要求是什么?”
  凌木抢先一步说,“皇上,你们是知道的,我们青凌,向來尊月为神,所以,国主说了,如果贵国能让我把天上的月亮带回去,我们就永远像尊月一样,尊楚。”
  “你,你这不是摆明了,是要为难朕?”
  “皇上莫急,”蓝少森也笑得轻巧,“我们蓝水,是个好地方,四季鸟语花香,所以,我们国主要的,也不多,就纸上花开。”
  “狗屁,一个比一个更过分。”端王忍不住破口而出。
  楚少羽倒是平心静气,“皇叔先别急,让他们说完,那寒使者,你來说说,月寒要的,又是什么?”
  “我们月寒就实际多了,要的,不是什么天上月,纸上花,我们要的是一门确确实实的技术,水中字。”寒青玉说完,勾起嘴角,“听好了,我们要的是,能在水上写字的一门技术。”
  “呵呵,你们是商量好的了,看來,都想独立,却又想给朕一个无能之名,也真亏你们了,是想了多久,才把这难題想出來。”楚康王拍案而起。
  寒青玉温笑,“皇上,你也甭管我们是用多长时间想的,你有沒有能力让我们臣服,这才是最重要的。”
  夏暖燕站起來,对着寒青玉,温软一笑,仿若,不参杂任何杂质,“寒使者,你也会说,楚国央央大国,我国人才辈才,区区三个难題,还会把我们难下?给我一点时间,定会给你一个完美的答案的。”
  “暖燕,别胡來。”君世诺也站起來,扯着夏暖燕的衣角。
  “好,十天,我们给你们十天时间。”
  宴席散后,大臣纷纷退宴,君世诺把夏暖燕拉到地旁,正经的问,“暖燕,十天,你到底有多大把握。”
  “目前为止,沒有,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就不信,毕我此生所学,还想不出一个完美的答案。”
  “你……”君世诺张口,话还沒说出,晋王爷就把他推到一旁,埋怨的说,“庄王妃,我知道,你是靖国公主,我们大楚的事,你并不上心,可是,你总不能拿我们的江山來开玩笑,还有,”
  晋王爷挑起眉目,面目狰狞,“你不过一和亲公主,顶多,也就一王妃,你凭什么答应人家,十天给他们一个答案呢,要是到时候,你拿不出东西给人家,我们是不是就要承认他们独立了。”
  夏暖燕细眉挑起,正欲出言,被君世诺扯住了,君世诺站到夏暖燕跟前,温笑,“晋王,暖燕是冲动了点,不过,她也是好心的,难道让人踩到了头顶上,我们还要笑面相迎吗,我们大楚,从來不缺的,就是骨气,就算暖燕不说,我也会说,晋王是不是也觉得,世诺也沒这个资格说话呢?”
  “都别说了,朕同意暖燕的做法。”楚康王从殿上走下來,单手拍着君世诺的肩,沉默了小许,才缓缓的把目光放到夏暖燕身上,转而,又扫了一眼在场的人,才又说,“这本就不是暖燕的事,所以,我们更要想办法,看最短时间内,能不能找到,寒青玉说的,天下能人,也许有,也许沒有,总而言之,现在,不能在他们面前失威,他们都是代表着他们的国主。”
  “可是,天上月,纸上花,水中字。”端王爷凝眸,眼角的细纹皱得明显,“皇上,他们摆明了,要为难我们,别说一样,我就不相信,这天下,有谁能拿到这三样东西。”
  “那倒不一定,事在人为而已。”说话的,是端王妃。
  “莫非,端王妃,你有办法了?”楚少羽惊愕的看着端王妃,就像发现了惊天大秘密一样,他一直以为,能应对的,除了夏暖燕,就不能别的人了,沒想到,先开口的,竟然是端王妃,那个从不议政,从不涉事的端王妃。
  端王妃温软一笑,侧目却停在夏暖燕身上,摆明了,有些话,是说给她听的,“天上月,世人本就拿不到的,他们要的,不过是无中生有,纸上开花,那就是以假乱真,至于最难的,可能是水中写字吧,因为,这个,他们要的,是确确实实的技术。”
  说完,端王妃轻轻颤眉,然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夏暖燕。
  夏暖燕故而温笑,笑起來很虚,很迷,旁人看不出,她是在笑,抑或,是在扯着嘴角,“无中生有,以假乱真,呵,端王妃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夏暖燕一句话,把端王妃的好意拒之门外,端王妃一时愣了一下,才恍惚着陪笑。
  晋王一转刚才的黑脸,也诡秘的笑着,“哟,还真看不出來,端王妃和庄王妃,年纪隔二十,思维竟走到一块了,还真别说,刚才端王妃反驳寒青玉的话,让我想起庄王妃在反驳柳玉晶的时候,那神韵,真的,是一模一样的。”
  端王爷从鼻孔里发出一丝不满,“都这节骨眼了,晋王还有心思说笑话。”
  “就是,我一个小丫头片子,和端王妃站在一起,都矮了一截,哪敢攀比。”夏暖燕也不示弱,笑着并带着不算明显的愠气。
  “皇上,臣等先回去了,至于这三大难題,臣会召集天下能人,尽量想办法的。”端王爷迫不及待的告退。
  楚笑歌扯着夏暖燕的衣角,“嫂子,改天再去看你。”
  夏暖燕扯嘴角,笑了,笑得十分悲怆,也十分滑稽,本是姐妹情该深,却落得个姑嫂相称,在白如月面前,楚笑歌那么亲昵的叫她嫂子,夏暖燕听着,都觉得恶心,她真心想知道,白如月听着,是什么感受的。
  端王爷一心护妻急彻,如果,他早就知道,白如月和夏暖燕,早已相见,也彼此知道了对方的身分,他,还能那么淡定从容的对着夏暖燕吗,他,还能看着夏暖燕,在他面前,活得洋洋洒洒吗?
  君世诺拉过夏暖燕的手,放至掌心,冰冰凉凉的,他轻皱眉,看着已然沒了身影的白如月,小声的说,“沒事吧?”
  夏暖燕摇摇头,挪移着嘴唇,“沒事,能有什么事,若非迎面相对,我又岂会和她多言半句。”
  君世诺轻叹口气,“有件事,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心虽如铁石,但她的心,温软如春,她还是,很想珍重你的。”
  夏暖燕知道,君世诺还有一句沒有说出的话:珍惜眼前人。
  夏暖燕笑意更浓,笑着笑着,眼里蒙上一层薄雾,模糊了视线。
  夏暖燕不喜欢做罪人,也不喜欢做恶人,当然,她也不喜欢做薄情之人,只是,如果白如月觉得,仅因为她对夏暖燕那姗姗來迟的关切,夏暖燕就该欢天喜地的去接受,去感激流涕,那她的如意算盘算错了,世间沒有那么便宜的事,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因为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一笑泯恩仇。
  其实,夏暖燕深知,也不是那么的怨恨白如月了,只是,她们中间,隔着那么多人,她已经跨不过去,唤她一句,娘亲了,夏暖燕知道,这辈子,她,都不会和白如月认亲了,一辈子,都不会!
  楚少羽以为夏暖燕的异色,是因为那三大难題困惑着她,他起过來,故而轻松的笑了笑,“暖燕,沒事的,我觉得,以你的才学,十天之内,一定能把这难題,迎刃而解。”
  夏暖燕回过神來,咯咯的笑,來掩藏住内心那点,轻浅的悲凉,“王爷,你太抬举我,能不能解,还得靠大伙呢!”
  “说句实话,朕希望你能帮上忙,可,也不指望你真能帮得了,毕竟,那不是常人能解的。”楚康王朝着夏暖燕,客套的笑着,“暖燕,需要朕怎么帮,你尽管开口,另外,朕还会让各地官员,在五天之内,把最有才能的人,送进月城,一起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