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记忆的藤蔓

  米梦楼的话带着谷玉的思绪飞出窗外，她仿佛看见妈妈站在讲台上，讲述着四叶草的故事，声音清脆悦耳，如同黄鹂鸟婉转的歌声：
  “四叶草的绿，永远保持保持着那种新鲜感而不变，从出生到死亡。它本身就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幸福。它把幸福都显现在叶子上了。第一片叶子代表真爱，第二片代表健康，第三片代表名誉，第四片代表财富。倘若你同时拥有这四样东西，那幸运就无时无刻不围绕着你了。”
  这就是妈妈特别喜欢四叶草的原因。
  世间总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巧合，能让她看到熟悉的场景，使自己被丢失的某些记忆触景重拾。
  “小姐，吃中饭了。”张阿姨站在门口说道，打断她的回忆。
  米梦楼留下来跟她一起进餐。
  与一个并不太熟的人在偌大的餐桌上共用午餐，她觉得不自在，低着头吃得很快。
  “要细嚼慢咽。”米梦楼的声音传过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视线遇着他关怀的目光。怎么感觉怪兮兮的？
  “饱了，您慢吃。”她放下筷子站起来，碗里的饭没有吃完。
  “不多吃一点？”
  “不了。”她急急离开，与他在一起别扭，弄得自己吃不下饭。
  吃完饭半个小时后，有辆专车来接她去博雅康复中心进行治疗。
  秦博士的办法一套一套的：催眠、按摩、电疗，每天不厌其烦地交替进行着。
  经过不懈地努力，她的记忆之门逐渐被打开。
  她低头抚摸着手腕上的镯子，记忆就像藤蔓，扯出一点，能拖出一大串。
  妈妈临终前把这镯子给了自己，要自己好好守护它，因为它是幸运的象征。
  我的妈妈没了！浓浓的悲哀向她袭来。
  当时她推开镯子不肯要，对妈妈说：“可是，为什么您戴着它，却这样多灾多难？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这不是它的原因，是我自己的原因。是我自己没有珍惜本该拥有的幸运，是我自己放弃了它。”妈妈回答，声音很虚弱。
  看着妈妈苍白的脸，她不忍拒绝她，把镯子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这才是我的谷玉，很明事理。”妈妈摸着她的手，叹了一口气，问道，“如果关于你爸爸的事情我骗你了，你会怪我吗？”
  “怎么会呢？”她说。她从小就没有爸爸，现在自己已经满了18岁，算是成年了，有没有他对自己来说已经无所谓。虽然她小时候很羡慕别人有爸爸，但是那种羡慕的年龄已经过去了，还提他干什么！
  “我撒谎了，他没有死，还活着。”
  “过去的事情别提了。”她心里很难过，这种坏男人，从来不管我和妈妈，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不能全怪他，主要怪我，是我太软弱，直接就抱着你走了，再也不肯回头。”妈妈哽咽着说。
  她最不想看见妈妈哭，妈妈哭她也会跟着哭，从小就这样。
  “对不起，我不该割断你跟你爸爸的联系。我跟他的恩怨，不该转嫁到你的身上。血缘是断不了的，他永远是你的爸爸，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妈妈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她说，“去找他吧，给他看你手上的镯子，他就能认出你。”
  “不。”她倔强地说，“我讨厌去见他！我们两个在一起很开心了。不要再提他，我上学去了。”
  她说完就走，自己紧张着呢，高考只剩三天了。妈妈在后面喊她也不肯回头。
  自己之所以扭头就走，是因为不想再跟妈妈提爸爸那个沉重的话题。自己总是表现得大大咧咧的样子，什么事情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内心很脆弱也很敏感。爸爸这个词，已经像石头一样压在她的心上，她只想跑开去透气。
  她真的很后悔，她这一走就是永别。她这才知道妈妈是临终托付自己的愿望。妈妈得的是肺癌，肺癌晚期，在医院里没有半年，还没有来得及等到自己高考结束，就那样突然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