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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呈熙虽未失宠,但当今圣上只当是给他找了处院子“养老”,只要不是惹出什么大是大非的事情也不过问。但这也代表着,呈熙不过就是个自身毫无势力的“蛀虫”。
  而她,可是如今大将军卿家的嫡女,就连当今圣上也要对她的老爹和颜悦色,私下里各方势力也都给她三分的薄面,呈熙也顾及卿将军与她表面上相知如宾。
  毕竟,军权在卿将军手里一天,卿家就有不可动摇的地位。
  她从小因身子病弱就娇生惯养,虽然,她因惧怕呈熙的“鬼面”,早与呈熙心有嫌隙,但她依然是平硕王府的王妃,一直掌管平硕王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各种事情!就连呈熙平日里去逛的哪家戏园子,叫了哪个姑娘,她也是知道的!
  甚至,偶尔看呈熙有点沉迷的苗头,使上点小手段让一两个人消失也未尝没有过……
  她的东西,就算她不想碰,也没有人可以夺走!
  “慢着!”
  呈熙轻轻摆了摆手,就要上来的几位侍卫躬身退下。
  王妃见此场景,瞬时扭身冲向呈熙:“爷!今早你叫我来,说的那些人偶啊头发的,简直是些听都没听过的荒诞之言!如今又任由她当面损害我的名声!这鬼能说话更是无稽之谈!我……”
  呈熙抬起头,吓了王妃一个哆嗦,下面的话都忘了。
  呈熙目中闪过一丝讽刺,再看向苏沫。
  只见一双清澈的美目干净坦然,见他看向自己,那双美目微微一戾,把手里的碗往怀里抱了抱。
  呈熙:“……”
  这一幕,正好被一旁的王妃看了个彻底。在她认识里,这就是赤裸裸的调情!再看苏沫一张国色天香顾盼生情的容貌,她更是气血翻涌,恨不得上去把苏沫撕成一块一块。
  “你这般站着,成何体统?!”呈熙饮下一口茶,淡淡说道,略带沙哑的声音满是威严。
  王妃冷笑一声:“我吃饱了,还请二位好好用膳!”
  言罢,也不施礼,一甩袖子离开了清和殿。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苏沫吃饱喝足还看了一场好戏,如今心情大好,用袖子擦了擦嘴似笑非笑的看向呈熙。
  “说。”
  “你们都是心狠手辣之人,为何两人都还活的好好的?”苏沫顿了一下,看呈熙略带玩味的表情,继续说道,“她若用杀那些人的手段杀了你,无人能查出真相,她便能再嫁。你若杀了她,也不必日日流连青楼有家不能回。”
  有妻妾不能吃……
  此话一出,呈熙看苏沫的眼神瞬时不一样了。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呈熙就扭过了头,起身背对苏沫说道:“本王还并不能信你,先治好我的脸再说。”
  看呈熙抬腿要走,苏沫赶忙叫住了他,塞进他手里一个纸条:“这是我需要的东西。”
  “好。”呈熙微微点头,大步流星的走了。
  昨日从那两个地缚灵口中,得到的不光是府上的事情,还有一些这个时代的事情。
  这里,是历史书上都未出现的全新的朝代,名呈。
  当今圣上名呈焕。
  呈焕十七岁登基,励精图治国泰民安。他膝下有五子三女,而平硕王呈熙是民间传说最多的一位:鬼面三皇子、暴虐、少年最得圣上喜爱,还有——不孕不育……
  此外,最受民间仰慕的皇子是大皇子呈宇。此人今年二十六岁,比呈熙年长五岁,为人圆滑,能文能武,却有些小肚鸡肠……
  如今,是宣安二十九年。
  这里的就像中国古代一样,说文言文,写古体字,女子三纲五常,男子考取功名,生活男耕女织。
  还好,作为一名符师,古体字和文言文都不在话下,就算让她男耕女织,恐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让很多古籍都是用文言文写的,而画符也要用古字呢?否则,啧啧,真不知道那货物单子,怎么开给呈熙!
  至于男耕女织,苏沫昨晚就在默默的思考这个问题——以她前世的身手,恐怕那个耕种的是自己吧……
  这一顿早膳,最终只有苏沫一人吃饱了。
  而呈熙,待走到书房,看到苏沫塞给他的纸条,额上的青筋又欢快的跳了起来,伸手打破了桌山的笔山。
  一旁的小太监赶忙上去收拾。
  呈熙顺了顺气,把纸条塞给了小太监:“按照这个买回送到昨日那个丫头那去!”
  “喳!”小太监战战兢兢的接过。
  出于好奇,小太监一出门就展开了这个让自家爷火冒三丈的纸条,一看之下,也差点晕了过去……
  这是要开一间铺子不成?
  王府办事效率就是一流,这上午递上去了单子,下午东西就送到了。
  苏沫指挥着将这些东西搬到了隔壁的屋子里。
  二十公斤上好的朱砂,放在橱子里——别看多,她苏沫画符的速度用不了多久。
  两斤半顶级朱砂听说逛遍了整个京城也只买到了一斤。那就
  一斤吧,反正到了当世恐怕一两都是难求的。这个,放在架子上的玉罐子里。
  一支从城外道观里买来的据说有五百年的桃木剑,苏沫看了一眼,也就两百年,随手挂在了床旁边。
  两支柳木做的毛笔,这个摆在桌上即可。至于为什么要买两支——当然有一支是备用的,反正不花她苏沫的钱!
  一车各色纸符——普通的黄符、夹了朱砂的红符、有金丝的金符、特殊材料泡过的黑符等等,应有尽有!
  两对刻着佛家箴言的铜铃。
  三根虎须。
  ……
  “小姐,除了一些需要些时日才能凑集到的材料,您要的那个鞘鹊木暂时并没有任何消息……”一位太监清点完东西,躬身说道。
  “没有,就算了吧……”苏沫目光略微暗淡,挥了挥手让他们去忙。
  鞘鹊木,即使是前世,她也只见过那么一寸见方的一块。是她妈妈留给她最珍贵也是最重要的一件遗物。听说那是她妈妈祖上传下来的家宝,只有自己的血亲才可使用。否则,苏家也不会任苏沫拿走鞘鹊木。
  鞘鹊木,可避百邪,护九命。这也是苏沫上一世孤身执行任务那么久依然能全身而退的重大原因。
  她拿到时,鞘鹊木还可护她三次。
  在她孤身战百鬼的前一日,鞘鹊木终于在救了她第三次后碎成风中飞尘,消失的无影无踪。而苏家,也终于找到了机会对付她……
  未想到在古代,这鞘鹊木也是如此的稀有……
  等一切收拾妥当,已是夕阳西下霞光满天。
  苏沫感到身子甚乏。
  这个身体,柔弱的很,前一天又刚刚失过血,今天也是有些劳累,不知多久才能调养回来。
  苏沫一遍叹息一遍挪到了塌上,没一会便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位白衣翩然的邪魅男子踏雾而来。
  “昨夜在回廊一见,我就感叹世上竟有如此佳人。”男子的面容渐渐清晰,
  那人长发散开并不束起,随着他的步履,青丝摇晃随风而动,说不出的的风流洒脱。而这人眉宇间的一点朱砂痣更是衬托着他容貌非常。
  那细长带勾的眼角微微眯着,更是添了几分超凡脱俗的神韵。
  当他冲苏沫妖娆一笑——
  苏沫顿觉胸口的血翻腾不已!
  此子是妖非人。
  苏沫赶忙心念清心咒,用牙咬向舌尖。
  但她贝齿刚一轻动,就被一只如白玉般光洁细腻的手捏住了下颚。
  “这才刚刚开始,怎那么的心急?”
  此时这妖怪凑近,苏沫方看清,那一双眸子竟然是一紫一金,而各带双瞳!
  “紫金鬼狐!”苏沫不由惊叹道。
  “果然有几分本事。”那妖倾城一笑,看的苏沫本提到胸口的血差点吐出来。
  狐妖最会蛊惑心神,幻术更是它们的拿手之计!而这紫金鬼狐,又是逆天而行的存在!只怕一些上古妖魔也无法与其比拟!只是不知,这妖狐练出了几条尾巴……若是九条,恐怕天下都要生灵涂炭了!
  “八条。”妖狐微微张口。
  苏沫一惊。
  狐妖能练出三尾已可以为祸人间,八条的话,若是普通妖狐,前世的自己可以与之一战。
  但面前这个,是紫金鬼狐……
  而现在的自己因为身体等各种限制,完全没有前世一半的能力!
  恐怕有些棘手。
  果然,在现代,好多上古妖怪都灭绝了。这紫金鬼狐对于前世的苏沫来说,只是传说中的妖怪,文献中也是记载极少。
  “我是怜香惜玉之人,只是来与你谈一笔生意。”那妖狐轻轻松手,也不知如何动作,已坐到一旁的桌子旁,自斟自饮喝起了茶。
  每一动作都是妩媚天成,若是平常人,恐怕如今早迷了心智。
  “那三皇子脸上的鬼痣,是你捣的鬼吧?”苏沫坐起身,冷冷开口。
  “冰雪聪明!”妖狐轻轻拍了几下手,坦然承认。
  苏沫心想——果然如此。
  再看向那妖狐时,苏沫目光一冷,淡淡说道:“哼!你是妖怪,我是符师,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
  “你现在,可是落在我的手里了,符师大人!”妖狐浅浅一笑,只是一个晃神,就将苏沫禁锢在了臂弯之中,一双紫金变幻的双瞳定定看着苏沫,“或者,我们可以做些更有意思的事情。”
  说着,妖狐在苏沫额上一点,苏沫就一动不能再动。
  苏沫心念“不好”。
  这不经用的身子果然还是拖累了自己!若不是身体虚弱阳气太弱,也不至于灵气匮乏如此,轻易就落入了妖狐手中!
  “符师大人,你看我这样可好?”那妖狐轻轻拖起苏沫的脸颊。
  “看你这般样子,还未尝过这人间的极乐吧?”
  “你这个……”苏沫缓缓开口。
  “嗯?”
  妖狐未能听清,将耳朵凑到了苏沫嘴边。
  “受!”
  苏沫大喝一声,一口血喷出。
  只见她嘴唇速动,血在空中形成一符,将妖狐罩在其中,幻象立破!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来日见面之时,你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妖狐渐退,声音渐远,眼前的场景变得模糊,再定神时,苏沫看到的是自己的床帐。
  而此时,屋门大开,桌上的茶杯里有半杯晃动的茶水,而自己……衣衫不整。
  “这妖狐真是胆大包天!”苏沫赶忙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心里算计着怎么让这妖狐跪下来喊自己姑奶奶!
  “小姐,是我……”
  突然,一道女声打断了苏沫的出神。
  苏沫整理好衣衫,走到桌边坐下:“进来吧。”
  很快,一个青衫小丫鬟走了进来,正是早上在厨房见到的。而自己中午已经派人给呈熙说,将她要来贴身伺候,想是来报道的。
  苏沫如今身心疲惫,但初来乍到不能失了诚信。
  心想一会还要给这丫头驱鬼,不知又要耗费多少体力,就伸手拿起杯子想要喝杯水润润嗓子。
  待拿起杯子,看到正是妖狐用的那个,再想到刚刚的场景,苏沫心里一怒,伸手就把杯子摔了出去。
  “嘭”的一声,吓的门口的丫鬟一个激灵,“扑腾”一下就跪地上了:“小姐,你可要救救我的命啊,早上我有眼不识泰山惹你生气,你要觉得摔杯子解气就往我身上多摔几个!”
  苏沫:“……”
  苏沫深吸了几口气,揉了揉额头,亲手把那丫鬟扶了起来:“你叫什么?”
  “菱涟。”姑娘答道,看苏沫不生气,就兀自笑了笑,两个小酒窝倒是很讨人。
  “走吧,我们先办正事!”苏沫拍了拍菱涟的胳膊,率先走出了门,看这天色,竟已全黑。
  苏沫让菱涟在门外等着,自己在屋内画了一张符,一边吹着上面的墨迹一边往外走,待走出门时,看到门口的菱涟正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
  “刚,刚刚,我看到一只白脸的猴子从你那屋跑了出来,见我看它非但不怕,还冲我笑了笑……那笑,实在是太吓人了!”菱涟哆哆嗦嗦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