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呆若木鸡

  看着疯狂的父亲,还有两个畏惧却母露怨恨的堂兄弟,苏沫喃喃着:“唉,竟然混到这么凄惨的地步……真的是,毫无留恋了……”
  她抬起失血苍白的手,轻轻一挥,完成了最后一笔的符篆。
  这一笔,也耗空了她全部的力气,本就跪在地上未能起来的她瞬时倒了过去,指尖的血像是被天地吞噬一般汩汩流出混入身旁的符篆里,在她身旁随风恍若魔鬼肆意张牙舞爪。
  这个妖娆多姿的女人沉静的躺在坟头上,乌黑的发随风飘动着,沾染上褐色的泥土。她苍白的面容衬托着紧蹙秀丽的眉和空洞的双目,一串泪水蜂拥而出划过无暇的脸蛋,渐渐泪水化成了她体内最后的血水。
  只能叹一句——红颜薄命。
  气柱从天而降,瞬时将她整个吞没,黑夜顷刻被照的如同白昼。
  鬼怪齐鸣,无数睡梦中的人见到了香阁楼台和地府鬼魅,那是他们前世因果轮回的残渣碎片。
  那一夜,轮回倒转,天道混乱。又恰逢鬼月,至此半月内神州上下被阴霾笼罩不见天日,身子弱因果深的不少人只能卧床不起嘴里嘟囔着胡话。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恐慌和混乱之中。
  而光柱消失后,那个被称作“第一符师”的倾城女子也凭空消失了,连一根发丝都没有留下……
  而在榻上梦到此处的苏沫,眼角流出一串晶莹的泪珠。她想要嚎啕,却像是大脑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只能静静的,默默的流着眼泪。
  屋内漆黑一片,只有那只嫁衣女鬼目睹到了这一幕。
  她看到这样的苏沫,突然觉得与刚刚那个拿着桃木剑对着百鬼也毫不畏惧的她是如此的不同。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段不能说,不能碰的过去吗?每到梦里,就会梦回吗?”女鬼不由的伸手为苏沫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因为苏沫与她已经下了协议,算是达成了契约,她们只见不能相互的伤害,她也不像其他鬼怪一样不能近苏沫的身。
  “或许,作为鬼,不会做梦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女鬼悄悄走出了屋子,她望着天边不知何时出来的月亮喃喃道。
  “至少,只有梦,能将昨日的场景重现。那又是何等的痛苦啊!”
  黑夜,一声悠悠的叹息随风远去。
  “大,大人……”
  嫁衣女鬼突然退避三舍,面带惊恐的看着这去而又返的地狱鬼君。
  阴梵君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俊朗的眉毛微微皱起,像是埋怨她的惊呼,恐她惊扰了那睡梦中的人。
  阴梵君悄然走到苏沫床前,伸手轻轻抚在了她秀丽的额头上,修长的手指在她微微颤动的双目上点了一点,如玉的指肚轻轻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痕。
  一道温柔的金光从阴梵君的指尖冒出,一场甜美的梦用法力织出,随着阴梵君手掌轻柔翻转,射入到苏沫眉心处。
  苏沫的秀美缓缓舒展,嘴角微微扬起。
  看着床榻上的苏沫已经睡的安稳,阴梵君眼睛亮了亮,带着警告的意味看了嫁衣女鬼一眼。
  那女鬼吓的又是后退一步,心领神会的点头如啄米,仿佛在说——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我什么都不会说。
  阴梵君再次看了苏沫一眼,身形一闪,消失在暗夜之中,仿佛没有来过一般。
  而此时的苏沫已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在春暖花开的梦里,她隐约中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就在那万花丛的后面,若隐若现。她想要上前,那身影却又极速的后退。
  苏沫想要看清他的面容,却始终不能。
  那人的身影如此熟悉,可从花丛间投射而来的目光却又如此的陌生。
  那眼神,是如此的温柔,带着缠绵的深情,连那一树树的桃花都掩盖不住的温暖爱意。
  “你,你是……”苏沫不由轻声问道。
  可那人没有任何的言语,反而一闪消失不见了,只留给她满梦的桃花和阵阵香风。
  苏沫有些迷糊了,好像刚刚还在自己前世夜战百鬼后与父亲兄弟的对峙中,一下子就跳到了这么美好的地方。
  对,那些都是前世了!如今的她禁术成功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重新开始了一段人生!
  想到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一切,还有她的小小算计——这一世,我一定要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一定要开心快乐,一定要,得一心人!
  想着,她的睡颜,不由得浮上了一抹深深的笑意,看上去很美,很美,就像是带开的花骨朵,娇艳欲滴。
  第二日,翠竹轩的众人只觉得前一日睡的特别沉,不过醒来时却又全身无力。就连守在门口的护卫都觉得前日夜里有一段时间貌似昏睡了过去,完全没有一点的记忆。
  日上三竿,苏沫的房门依然紧闭着。被呈熙叫来伺候的菱涟站在门口像是火烧了屁股,走来走去,却又不敢进去扰了小姐的安眠!
  可是,这里是皇宫啊!不知道有多少规矩要守着,连皇上派人送的早饭都放在门口了,小姐的房中依然没有丝毫的动静,这真真是急死人了!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如玉雕琢的手越过菱涟伸向关着的木门,菱涟抬头看去,见是自家爷,赶忙跪下行礼:“爷。”
  呈熙不知为何一早醒来就觉得头有些疼,却又不记得昨夜没有睡好。因此也起晚了一些。
  不过待他用完了早饭,却发现那个住在西厢房的丫头竟然还没有起!
  他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别,伸手一把就把房门推开了。
  站在门外的众人,瞬时呆若木鸡。
  桌椅早就因为打斗烂成了渣渣,茶杯茶壶更是不知道丢去了哪里。
  而满墙满地的不知是血还是其他什么,撒了整整一屋子。
  更可怕的是,在屋内的地板上,如同鬼画符一般,被一双玲珑小脚踩出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小,小姐!”菱涟赶忙就要往里冲,却被呈熙一把抓住甩了出去。
  菱涟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连哭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