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丰州来人了
而此时的丰州城内则来了一队神秘的人物。
驿家客栈内,一个身穿月白长衫的清冷男子正立在窗前眺望东南方向的远山,眉宇间看不出情绪。
匆忙走进来的侍卫恭敬一拜,“大人,张道正的独女四日前被红月山的人掳走了,张夫人痛心疾首,这几日一直住在于敏将军府上。”
路北看着他家大人那张清冷的脸,有句话没敢说出来。
人家刚丢了闺女,咱现在就去审问人家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太好吧。
“于敏在哪?”
“丰州大营”
顾庭深垂眸思量,于敏和张道正是姻亲,又都是文帝旧部,定然也是知情的。
“去丰州大营。”
“是”
……
青峰山离丰州城不远,于飞一直送张彤彤到丰州城外便勒住了马。
“你自己回去吧。”
张彤彤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表哥,你好好的少将军不当,为什么非要上山为匪啊!你知不知道你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姨母姨夫多担心你。”
于飞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高深莫测地说道,“你还小,你不懂。”
张彤彤气得在于飞腿上踢了一脚,“少跟我装深沉。既然你不回去那就躲好了,小心姨夫知道了,带着大军荡平了你的山头。”
于飞无奈摇了摇头,有些自嘲地说道,“就我爹那些兵?快算了,丰州大营都喝了多少年西北风了,他那点军饷还不够买匹好马。荡平?用脚踩啊?”
张彤彤嘴角抽了抽,这话虽然说得有些嘲讽,但却是事实。
她姨夫,也就是于飞他爹于敏将军,是南境丰州大营的主将,三朝元老,文帝时期曾经是南境兵马大元帅,武帝即位后,他的地位便开始寞落,官级一降再降,到如今陛下这会儿,朝廷似乎忘记了他这号人,更不记得丰州还有个五万兵马的大营,发给丰州大营的军饷少之又少,经过层层克扣,到于敏将军手里的,真是只够勉强糊口的了。
于飞用弓在张彤彤的马股上拍了一下,“回去吧,帮我照顾我娘。”
张彤彤撇了撇嘴,“我和我娘不会住很久,你自己的老娘你自己操心吧。”
她可不想每天都看着姨母以泪洗面,姨母闹心,他娘就得在这丰州陪着,她就不能回上京,不能回上京,她的婚事大事就只能一拖再拖,她嫁不出去,他养她一辈子啊?
于飞正要调转马头,便见城中飞驰出了一队人马,他自小长在军中,对兵马这些最是熟悉的,这些人的马清一色都是大碗汗血,能有这个权利用到这个配置的,除了大越皇室,只能是接近权力顶端的那些人。
再细看被那些护卫护在中间的那人,头上戴着斗笠,按照山主看人的方法来看,这人的肌肉线条紧致,看起来有些文弱,应该是个青年。
青年,皇室或者位高权重,整个大越也就那几个,景王爷梁宸,宣王府世子梁震,武安侯,顾相。
无论是哪一个,忽然出现在丰州这片被遗忘的土地上,都让人觉得可疑。
而从他们的行进的方向来看,应该是丰州大营。
于飞脑中飞速转过这些想法,猛地一踢马腹,策马跟上。
张彤彤看着一声招呼都不打便跑掉了的于飞,气鼓鼓地骂道,“哼,自私的家伙,回去一定让姨夫打断你的狗腿。”
于飞跟得很小心,但路北以前是绝杀刺客,没有什么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和耳朵。
打马到顾庭深身侧,“大人,于少将军在后面。”
顾庭深神色平静地点了点,“让他跟着吧。”
一行人策马到丰州大营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从马上下来时,路北有些迟疑,“大人,咱们这么贸然去找于敏将军是不是不太合适?”
“嗯”
“那要不咱们先想想怎么说这个话?”
路北的话音还没落,顾庭深已经兀自朝大营门口走了过去。
路北看着无所谓的顾庭深,也觉得自己有些婆婆妈妈的,大人去哪里,只需要和陛下解释就好了,至于其他人,完全不需要啊!
路北快步追上。
守兵通报之后,于敏将军笑着迎了出来,“哈哈,原来是顾丞相,末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多年未见,顾丞相依旧丰神俊逸啊!”
路北嘴角抽了抽,武帝即位后,于敏被拘在南境,再没有回过京,他哪里见过他家大人?他口中的顾丞相恐怕是大人的父亲吧。
埋伏在营外偷听的于飞狂汗,爹啊,你能不能擦亮眼啊,这明显是个年轻人啊,老顾家可是专产丞相啊,你这样揭老顾家的伤疤,咱那塞牙缝的军饷恐怕就更没有了啊,祖祖辈辈都别想翻身了啊。
令他诧异的是,顾庭深并没有什么尴尬或恼怒的反应,而是神色平静点了点头,“本官是此番南下,一来是为视察南境地方官员的政绩,二来则是代表陛下对南境的守土将士们进行慰问。”
路北闻言忍不住感慨,大人就是大人,撒个谎都能撒得这么官方,撒得这么有说服力。
于敏闻言险些老泪纵横,“天啊,陛下总算想起咱了,末将谢主隆恩,皇恩浩荡,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于飞再次狂汗,爹啊,你这话怎么听也不像感谢,更像是嘲讽啊。人家随便慰问一下就感激涕零了,那以前是有多苛待啊!
路北也面色黑了黑,这于敏将军看起来粗糙,却句句诛心,明朝暗讽,真真是太不把我家大人放在眼里了。
顾庭深却依旧神色平静,“于将军,天色已晚,将军不打算让本相暂歇军营吗?”
于敏看了看云淡风轻的顾庭深心中忍不住暗自叹气,顾家的就是顾家的,不管什么时候不掉款儿,唉,要是他儿子受这么一番冷嘲热讽,早炸毛了,唉!
藏在草垛里的于飞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阿嚏,他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抬头望过去。
便见于敏笑呵呵地扬手一指军营,“那哪能啊,顾相里面请。军中设施简陋,还望顾相莫要嫌弃。”
“不会。”顾庭深缓缓摇了摇头,他出去游历的那四年在漏雨的茅草屋,阴暗潮湿的山洞都睡过,简陋,在露天席地面前不值一提。
进到军营里后,于敏亲自作陪,招待了一番,顾庭深并没有问出他心中想问的问题。他料定于敏也会和张道正一样,不会给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他既然来了这里,就是要自己找答案,用自己的眼睛来寻找真相。
用过酒菜,顾庭深便回了备好的军帐。
而此时在丰州大营外的于飞则很闹心。
他很想知道顾庭深和他爹都说了什么,可他又不能大摇大摆去找他爹问,他一旦走进这个大营的门就别想再出来了,他老爹要是知道他回来了,定然是要关门放狗的。
正兀自纠结,于飞感觉身后传来动静,猛一回头,便见后面齐刷刷站了一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