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吃饭很艰难

  又转了转,很快便到了晌午,娇娇被贺兰雨说动,定要去樊楼吃筒子鸡和黄焖鱼。
  路上时,凤凌嫌马车内闷,便把帘子挑开,视线朝外望去。
  注视着鳞次栉比排布的铺子,形形色色的路人,耳中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人间的烟火气将凤凌渐渐从回忆的冰窖中拉了回来,躁动不安的心绪也渐渐被熨烫得妥帖了下去。
  都过去了,别再回忆了,她暗暗告诫自己。
  行到长盛街附近时,凤凌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穿着灰褐色短衫,身材高大,正是那日送穆如风回来的护卫路北。
  此时路北正跟在一辆朱红色马车旁侧走着。
  那这马车中坐着的,定然便是当日出现在东宫,放穆如风出来的大人了。
  凤凌示意车夫停车,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那辆朱红色的华贵马车旁侧,深深的鞠了一躬。
  路北警惕地看了过来,认出是凤凌,俯身在马车的帘子低声说了几句。
  黑纱之内的男子闻言微微侧目,向外扫去,便见一个红衣女子此时正把腰弯成垂直对着他恭敬地行拜礼,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声清越的女音,“多谢大人放家兄平安出宫,小女子感激不尽。”
  男子微微蹙眉,尽管他希望穆如风留在太子身边,可他不会强人所难。
  男子摆了摆手,什么也没说。
  路北见状转向凤凌道,“姑娘不必如此,快回去吧。”
  凤凌一直目送这辆马车走远,才转身回去。
  回到车上后,贺兰缚看着远去的马车道,“原来是顾丞相。”
  凤凌闻言身子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贺兰缚,“你说的,是真的?”
  贺兰缚微微颔首,“路北本是名震江湖的诛夜阁刺客,为顾丞相所救,为报恩留在了顾府,做了顾丞相的贴身侍卫,这事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
  凤凌如同闷雷轰顶,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当初她以为把她送进牢里的是顾丞相,可事实却是顾丞相把不愿留在皇宫的穆如风平安送了出来,放了她,还帮他们办妥了药材的事。
  前后的反差过大,凤凌有些无法接受。
  这顾丞相,似乎也没有她想想中那么小心眼,还是很宽厚大度啊。
  再想起之前在牢里,黄老道把顾丞相吹得天花乱坠,如同洗脑一般的说辞,凤凌心中的天平终于产生了倾斜,由最初的反感,变成了公正的态度。
  马车很开便行驶到了樊楼,贺兰雨和娇娇两个小姐妹已经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朝楼内跑去。
  凤凌抬眼望去,只见这樊楼楼高三层,五楼相向,各有飞桥相通,端的是华丽壮伟。
  食客出入其中,络绎不绝。
  刚一进门,小二便腿脚利落地笑迎了上来,“几位客官里面请。”
  小丫头贺兰雨熟门熟路地拉着娇娇朝楼上走去,“我们要去三楼最东边的那一间,风景视野最好。”
  “小娘子真有眼力,一看就是熟客,诸位请随我来。”小二笑着引着众人拾阶而上,一路去了三楼。
  几人刚要进去,掌柜的匆忙走了过来,“几位对不住了,这雅间刚刚有人订了。”
  贺兰雨皱了皱眉,喊着小奶音道,“我们加钱可以吗?”
  果然,土豪的妹妹也很有土豪风范。
  掌柜的笑着摇了摇头,“几位,这不是钱的问题,这雅间是景王爷派人定的,景王爷能看上咱这地儿,是咱的福气,咱不能让贵人扫兴了不是。”
  这名字凤凌觉得耳熟,想了想才想起黄老道曾同她提过。
  景王爷,就是和当今皇帝从一个娘胎里钻出来,在大越嚣张得横着走的纨绔小王爷梁宸。
  惹不起,惹不起。
  贺兰缚颔首应了,“小雨,我们去隔壁,隔壁也不错。”
  贺兰雨抿着小嘴,乖顺地点了点头。
  众人还未动身,便见楼梯口走上来一群人,皆是锦衣玉带,气度翩翩的贵公子。
  被人群簇拥在中间的男子一身紫红色团花蟒缎长袍,很是艳丽惹眼,一头乌黑长发并未束起,只用一根白玉坠发绳随性的扎着,五官生得很好难掩倨傲之色,眼角上挑,睥睨四方。
  围在他四周的人说说笑笑,似乎都在谈论千锦阁的姑娘们,其中一个笑道,“不管是谁,在白姑娘面前都得黯淡无光,王爷您说是不是?”
  梁宸似乎没有再听,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眼睛望着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
  刚在雅间内坐下,贺兰缚忽然起身,“几位慢用,在下身体不适,不能久留,告辞。”
  贺兰雨担忧地看了一眼贺兰缚,“哥哥。”
  贺兰缚浅浅一笑,“无碍,小雨,替我好好招待几位。”
  凤凌凝眉看过去,便见贺兰缚的神色还好,只是面色更加苍白,显出一种病态感,“既然楼主身体不适,那便回去好好休养吧。”
  “告辞。”贺兰缚微微颔首,抱着黑绒平静地走了出去。
  贺兰雨小脸紧绷地看着贺兰缚,直到他消失在视野里。
  凤凌见贺兰雨心神不宁的样子,温声道,“你若是实在担心你哥便同他一道回去。”
  贺兰雨小脸紧绷着摇了摇头,“我要听哥哥的话。”
  又是一个人小鬼大装成熟的。
  等着上菜的功夫,凤凌问道,“你哥的病很严重吗?”
  贺兰雨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兀自喃喃地说道,“我不知道算不算病,但是哥哥会很痛苦,都怪我,这么晴的天不该拉着哥哥出来的。”
  凤凌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你哥又不是鬼,那么怕阳光作甚。
  可刚一这么想,凤凌脑中忽然一闪,贺兰缚住的西楼终年不见光,出门遮伞,这些特点她从没细想过,如今看来倒真是怪得很。
  凤凌压低声音问道,“难道你哥是只鬼?”
  贺兰雨闻言差点哭出来,“我哥才不是鬼,我哥哥当然是人啦。”
  凤凌看着她包着泪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当即投降,“好好好,你哥不是鬼,我是鬼行吧。”
  贺兰雨的小胸脯开始呼哧呼哧地剧烈起伏起来。
  凤凌赶紧用吃的吸引她的注意力,“爱哭的小孩子没好运,你若是掉眼泪,想吃的筒子鸡就被人抢走了。”
  凤凌的话音刚落,跑堂的小儿便匆忙走了进来,“几位客官对不住了,最后一只筒子鸡被宣王爷府的郡主殿下订走了。”!!!
  怕什么了来什么。
  这一大一小两个王爷真是害人不浅啊!
  毫无意外,贺兰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吃个饭而已,怎么这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