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二十多年过去情何以堪
方琳琳一边说还一边给母亲挤眼睛，但李茉莉好像没有明白方琳琳的意思，也没有及时迎合方琳琳的问话。
“是不是没有适合淑淑穿的衣服呀，妈，没事，改天我陪你再转转！”方琳琳见母亲没有反应，又赶紧自圆其说地说道。
方国伟抬头看了一眼李茉莉，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对方琳琳说道：
“琳琳，今天让你妈在医院陪我，你回家休息吧！”
“好的，今天让我妈在医院，我回家看家喂猪！”
“对了，在你回家前，你去找你那个同学问问，看我这个情况，能不能回家休养！”
“爸，你这可是刚做完手术，就要回家？不行吧！”
“听说有人做完手术第二天就回家养去了，你看我在医院多住一天得花多少钱呀！”
“咱们手术都做过了，还差这点住院的钱？”
“咱们不是想能省就省点吗！”
“那等下午医院一上班，我就过去问问，看你的情况能不能回家休养！”
李茉莉听着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好像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坐在方国伟病床的床沿上，一声不吭，两眼无神地注视着病房的窗户。
但李茉莉的脑海里却浮现出刚才在医院对面饭馆里和他的对话。
李茉莉本来以为一辈子也不会再见到他了，因为岁月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自己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而且大女儿已经到了嫁人的年龄，没有想到，他会在今天这个平凡的日子找她。
“你来找我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里？”
当李茉莉和他刚在医院对面的饭馆里坐下，李茉莉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今天一早去你家找你，你的小女儿告诉我你来医院了，所以就赶到医院找你！”
“你找我干什么？”
“我是特意从省城过来看你的，看你过的怎么样？”
“看我过的怎么样，农村的家你已经去过了，我丈夫还在医院住院，陪护的是大女儿，这些你都看到了，你满足了吧，你走吧！”
李茉莉说完就要起身走出饭馆，但他在后面几乎是苦苦地哀求说：“茉莉，我的情况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不料，李茉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你是我什么人呢，我干嘛要知道你的情况？”
“茉莉，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呀，我有愧啊！”
“你有愧吗？你怎么会有愧呢？”
“可当年你不知道我的难处啊！求求你坐下来听我讲一讲好吗？”
李茉莉听到这里，还是缓缓地坐下了，她想听一听当年他到底有多难，到底有什么难处？
“今天，你既然来了，你说吧，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茉莉在他对面坐下后，双眼直视着他说道。
“那行吧，今天我就把当年的情况给你好好讲述一下！”
“你说吧，不过，你得快一点，我丈夫刚才睡着了，也许很快就会醒来，我不能出来太久！”
“行，我尽可能长话短说！”
“好，服务员，来，上一壶开水过来。”
接下来，李茉莉就静静地听他慢慢地把当年的情况娓娓道来。
“当年，我之所以没有选择和你结婚，是迫于无奈，因为我的母亲不同意我和你结婚，她当年已经替我答应了一门婚事。而且，这门婚事必须得答应。”
“为什么，你这是借口吧！”
“当时，我们父母不是经营着服装厂吗，由于经营管理不善，欠下了很多外债，其中欠账最多是一家布匹生产厂。而这家布匹生产厂追债追的十分急，限我父母十天之内必须筹齐钱款，否则就要带人到服装厂内强制搬走设备。”
“有这样的事情？”
“可不是吗，后来，我父母眼看还款的最后期限就要到了，无奈之下，就找了一个中间人去说情，这个中间人回来说，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就是让我娶他们家的女儿为妻，和他们家连上姻亲，欠他们家的钱款就一笔勾销。”
“为什么？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白送你一个黄花闺女当媳妇！”
“还好事呢？你还不知道内情！”
“什么内情？送你一个富家女当媳妇，你去哪里找啊？恐怕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呀！”
“你还不知道，他们家的闺女是一个哑巴！”
“什么？是一个哑巴！”
“对，是一个哑巴，而且是一个长得很丑的女哑巴！”
“哑巴也不错嘛，家里有钱，又有地位，多好啊！”
“你不要讽刺我好吗？你是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你也可以呀，也没见你怎么反抗嘛！”
“我当然反抗了，可你不知道我反抗的难处有多大！”
“这会有什么难度？”
“一个最大的难处就是我母亲，她当年患有乳腺癌，由于发现的早，切除乳房后才有幸保住了性命，但脾气却比以前大了许多，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父亲什么事都要依着她，否则，我母亲就要拿自杀威胁，有一次差一点就自杀成功了。我当年的婚事，也是依照我母亲的意愿的！如果我一旦不听从我母亲的医院，她肯定会以自杀相要挟！”
“除了这还有其它的难处吗？”
“还有一个难处就是，不娶那个女哑巴，让她的家人找人把我父母服装厂所有的机器都拉走，从此，我父母的服装厂倒闭，然后，我母亲受不了这个刺激寻求自杀。”
李茉莉不再吭声，而是一直盯住他继续说下去。
“茉莉，如果是你，你该怎样选择？”他问李茉莉说道。
李茉莉没有回答，因为她毕竟不是他，又怎么知道该怎么去选择呢？
这时服务员过来问他们两个人吃什么，李茉莉说什么也不吃，但他还是点了几个菜，每人要一碗馄饨当主食。
“当年，你是不知道啊，我曾经产生过自杀的念头，后来，要不是我父亲开导我，也许你永远就见不到我了！”
“反正不管你如何说，这些都不是我可以原谅你的理由！”
“今天，我找到你给你说这些，并不是祈求你的原谅，而是想把当年事实的真相告诉你，希望你稍微地理解我一下就心满意足了！”
“你父母还好吗？”
“我的母亲已经不在了，父亲还躺在医院里！”
“你母亲怎么了？”
“我母亲在我和那个女哑巴结婚后的第三年，因为乳腺癌的扩散而去世了！”
“你父亲又是怎么回事？”
“我父亲因为心脏病，已经住院好几个月了，估计很难度过这个年关！”
“哦，是这样啊，那你家的服装厂呢？”
“服装厂在我结婚第三年，也就是我母亲去世后就倒闭了！”
“也就是说，你娶了哑巴女也没能挽救倒闭的命运！”
“是的，当年主要是受西方金融危机的影响，很多大服装厂都倒闭了，何况我们那一个小厂了。”
“你的哑巴妻子现在还好吧？”
“她，她也去世了！”
“什么？不会吧，她怎么会去世呢？”
“她是过马路时不小心发生了交通事故！”
“怎么会是这样，你是命运怎么也这么多灾多难啊！”
“可不是吗？人生无常啊！”
“你们应该有孩子吧？”
“是的，有一个男孩，今年刚大学毕业，还没有参加工作呢！”
“哦，不错，虽然她去世了，但还是给你留个后人呀！”
“话虽这样说，马上就是六十的人了，但我感到这辈子很遗憾哪！”
“你遗憾什么呢？”
“这辈子一直也都是为别人在活着，从没有为自己活一回！如今老了，我想为自己活一回！”
“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重新追求你！”
“不可能，我有自己的丈夫，而且还有两个女儿，这些你都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我不管，我就是要重新追求你！为自己活一回！”
“我看你是疯了，你的追求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那又怎么样，当年我母亲，我那哑巴妻子不都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吗！”
“那是你的家人，更是你的家事，我不好评价！行了，我该回去了！”
“对了，这些年让你受苦了，我愿意补偿你。”
“你准别怎么补偿我呀！”
“我这些年，我积攒了一些钱，而且现在你也许很需要这些钱吧！”
“我不需要，你也不用补偿我，咱们俩的事已经过去的事了，你就不要再旧事重提了，更不要打扰我现在的生活好不好！”
李茉莉说完，就要起身走出饭馆，他一看到这情景，着急得一下子拉住李茉莉的手，不肯让李茉莉走，李茉莉一看在这个场合被一个男人拉住手不放确实不好，就一甩手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