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比试

  王立坤看到这一对小儿女并肩来到,心里无比欣慰,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觉得这二十年来,最为幸福的莫过于今天。
  燕舞把小布袋里的针线拿出来,说:“爸爸,我看到你的外衣都脱线了,我替你缝一缝。”
  王立坤欣然脱下外面的僧袍,笑笑说:“到寺里来之后,僧人们都学会了做针线,我也不例外。不过,我女儿帮我补的,我更加满意。”
  燕舞将僧袍拿在手上,一针一线地缝了起来。
  王立坤问:“孩子,你眼下有什么打算?你们两个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雷雄听他这么一问,瞧了一下燕舞,有些羞赧,说:“师父,这……这我暂时还没有想好。”好在燕舞正低头缝制,并没有抬头瞧他。
  燕舞针法细密均匀,很快便缝好了,打了个结说:“爸爸,我再在内里绣上两个字。”
  王立坤笑笑说:“也好。男子汉大丈夫,总是要建功立业,只要你们都记得今天这事,晚几年也不打紧。”更新最快电脑端:
  这时,金石一脚踏了进来,哈哈哈大笑着说:“王师弟,你是等着想抱外孙了?你这出家人,也还是断不了俗念啊!”首发om
  王立坤心中平静,也不跟他理论,只是微微一笑,给他让座。燕舞则是羞得脸红到了耳根。
  金石正色说:“我不是来跟你说笑的,我们俩切磋一下,看这二十年来,究竟谁的本事大一些。”
  王立坤说:“好,那怎么个比法?”
  “你虽然已入少林,但时间不长,我也不用我的棍法。咱们还是空手,用清霞观师祖传下来的武功,怎么样?”
  “好!你初来是客,我怎么能拂了你的雅兴。就让这两个孩子做见证。”
  “那可不行,一个是你的女儿,一个是你未来的女婿。这不公平,咱们另找他人。”
  雷雄和燕舞哭笑不得,没想到师叔在这件事情上如此较真。燕舞已经在僧袍的内里当胸位置,绣了两个铜钱大小的“平安”二字。想到父亲即将比武,便把僧袍放在父亲的床上。
  王立坤说:“小舞,你说该找谁来当这个裁判。”
  燕舞莞尔一笑,说:“要是在这寺里找人来,师叔又该说偏向于你了。我看就让黑龙会的潘胜潘二当家来,他对于我们都没有什么好感,谁都不会偏向。说起来,还是和师叔更近一些。师叔,你认为呢?”
  金石说:“也好,这老小子自从来了这寺里,有些怪怪的,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就让他来吧!”
  雷雄应了一声,不多时,便把潘胜带到了天王殿的侧门,王立坤和金石也刚刚来到。潘胜毕恭毕敬,神色庄重,说:“高手过招,点到为止。”二人点头应允。
  王立坤说:“金师兄是客,请先出招。”
  金石也除了外衣,拉开架势,掌风雄厚强劲,劈头盖脸地撞击了过来。
  王立坤知道这一招是“甘霖普施”,便使了一招“移花接木”,轻巧巧地将掌风旁引,化为无形。双掌一变,紧接着又使了一招“风沙茫茫”,掌风“呜呜”作响,铺天盖地一样地席卷过来。首发
  金石毫不怠慢,双足下沉,稳住了身子。双掌连翻,将掌风大半化了开去,身子腾空,欺近王立坤胸前,一招“穿心锥”直逼他胸口。
  燕舞本能地捂住了胸口,生怕父亲遇到不测。一念未定,王立坤身子一侧,一招“擒龙手”,来抓金石的手腕。金石感觉手腕处一阵轻痒,知道是王立坤指端刚好触及皮肤,不由得想:幸好和尚们注意仪表清洁,不留指甲,不然这一下就要抓开一个血口子了。更加不敢怠慢,手腕一翻,来探王立坤腰部。但是王立坤周身护得极紧,很难近身。金石找不出破绽,只能徒劳无功。便变换了攻势,使出一记“幻影连环腿”。王立坤于这一套腿法也是无比熟悉,见招拆招,一路所向披靡。
  不知什么时候,同来少林寺的人都来到了比武场地,个个看得目瞪口呆,仿佛心都吊在了嗓子眼上,随时都要蹦出来。陆小军瞧得眼花缭乱,热泪盈眶,暗想:我要是什么时候到了这境界,当真是祖上积德了。
  成人杰瞧出了神,心里感叹道:当年师父教我们也是用尽了全力,我自以为这一套“幻影连环腿”已经练到出神入化,今天看来,我的功力还只到师父一半。
  雷雄想:师父是从林圆萍整理的那套《清霞杂谱》学来的功夫,金石师叔则是从燕海福那里学来的,虽然是同一师父教授,但传承下来,终究有一些细微的区别。据他们所说,自然是燕海福的功夫更纯正一些。而自己在练《清霞全谱》的时候,也感觉更加得心应手。而现在师父却屡占上风,究竟功夫是出于个人,还是出于师承。他不由得有些困惑。
  二人也不知过了几个回合,潘胜瞧得出,再打下去,金石也是无法反转局势,而内力上的比拼则要委婉许多,便说:“二位暂停,招式上见不出分晓。二位稍作休息,以内力定胜负。”
  二人齐齐打住,看到日头即将西坠,心有灵犀,“呯”地一声响,四掌齐发,牢牢接合。
  金石双掌生茧,皮糙肉厚,手背干燥,已隐隐长出斑点。而王立坤双掌白净,十指纤长,犹如一双书生的手。二人四掌相接,自忖对方这些年来,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良久,金石气喘吁吁,说:“今天就到这儿了,我这一双粗手,到底还是比不过你那一双。潘二当家,今天我认输。”
  王立坤淡淡一笑,说:“金师哥,你内力强硬雄劲,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金石说:“王师弟,你比我年轻,二十年不见,内力比我深厚也不是怪事。只是你缺乏了些刚猛直接,平平缓缓,像那山间的溪水一样,虽不汹涌,但是绵绵不尽,经得起耗。”
  王立坤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金师哥,你看起来是个粗人,却也心细得很。说来惭愧,我少林寺以刚猛果敢为长处,跟武当以柔制刚不同,而我虽已研习少林内功,但还未到这境界,跟我的心性有莫大的关系。”
  燕舞将僧袍给父亲披上,说:“爸爸,你不必自责,凡事都要循席渐进。”
  王立坤呵呵一笑说:“小舞,你不必安慰我。过了今天,你也不必再叫我爸爸,我父女俩尘缘已尽。”眼神里充满无尽的慈爱。
  燕舞虽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但仍是有些伤感。
  雷雄见此情景,不由得想起半年以前,在比武大会上初识白方平,也是跟他比试内力,然后跟他结成了忘年交,却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身体是否康泰,有些想念起他来。还有他那个最小的女儿白玉,娇俏可爱,调皮泼辣,跟燕舞截然不同。她极有可能就是燕舞的姐姐,只有找到他们父女,当面问个明白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想到这里,心情急迫,生怕中间有什么差错,再也见不到他们。
  “咚——”,钟鼓楼那边传来悠长厚重的声音。
  “该用晚膳了,各位回到房间去吧!”王立坤正了正衣衫,说道。
  人群慢慢地散去,各自怀着自己的心事,回到厢房。不一会儿,一大队僧人从大殿侧面经过,缓缓去往斋楼。
  雷雄静静地站着,太阳已从嵩山的西部完全坠落,山头上留着落日的余晖,一片淡淡的橙红,映照在高高的大殿上。天地间是一片浅浅的灰色,有些树木上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寂静而又苍凉。偶见三两只乌鸦尖叫几声,在树木间飞来飞去,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天色越来越暗,斋楼那边传来有序的念佛声,隔着不近不远的空间,与这边的寂静放佛是两个世界。月亮也升了上来,是满满的一轮圆月。因为白天是大晴天,这一轮月亮也是无比光明,令人神往。各个大殿的灯光都明亮了起来。本来寺里的规定是大殿一天到晚灯火长明,寓意着光明和智慧,表示佛光无处不在。但是寺院一向以勤俭自持,所以白天就是点蜡烛,到了晚上,才把日光灯打开。
  夜风拂来,吹在脸上,稍微带着一丝如刀割般的寒意,倒使人更加觉得清醒。雷雄站在这夜色里,不忍离去。他爱这里的宁静,也爱这里的喧哗,爱这里的禅意,也爱这里的武功。原本想,自己作为一个男子汉,来到了这世界上,就不能籍籍无名,完成了一个社会人想要做的事就来到这里隐世。可是今天,师父亲自把燕舞的终身托付给了自己,那么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再有隐世的想法了。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遗憾。正在发呆的时候,一个声音想起:“老大,你怎么还在这里,快点回去吧!”
  雷雄回过神来,说:“燕小姐呢?”
  李基嘻嘻笑道:“你站在这里就是在想燕小姐?人家好得很,不便四处走动,和木可儿在自己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