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暗夜灵堂

  雷雄说:“去不去,由你决定。”
  燕舞眼睛一红,说:“要去,但是,让爷爷的亡灵在家里待上七天再去吧!”
  雷雄一阵心痛,说:“好,这七天我便在这里陪你。”
  燕舞说:“你走吧,我不害怕。我要好好清理爷爷的遗物,他在世的时候,我总觉得以后的时间还长,没有学会他的本领。可现在,他说走就走了,他的本领也失传了,这是多么大的遗憾。”
  李基瞪大了眼睛,面色惊恐地说:“燕小姐,这,家里刚刚死了人,你不害怕?我们家乡的习俗说,半夜里新死的人的魂魄会起来到处走动,把他生前的脚印都收回去。”
  燕舞摇摇头,说:“你们都回去吧,我真的不怕。”
  雷雄还是不忍,说:“你孤身一人在家,如果一些居心叵测的人来捣乱,我怎么能放心。”
  燕舞说:“不必了,爷爷的亡灵会保护我。”
  雷雄无奈,临走时说:“到了第八天,我会准时过来。”
  李基吐了吐舌头,忙不迭地拉着雷雄,轻声说:“快走快走,我最怕见到这种场景了。”
  陆小军鄙夷地笑了一声,说:“就你胆小,还不如燕小姐一个姑娘家呢!”
  三人回到公司,依然各自上着班。
  到了晚上,雷雄无论如何放心不下,就使起轻功,飞到燕舞家。
  来到燕舞的院子外面时,除了堂屋里暗淡的灯光,其他的房间里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整个屋子也非常寂静,没有一点儿声响。
  雷雄一脚迈进院子,却又退了出来。想起若不是自己,也不会让她如此痛苦。明明知道她有恋人,还非让她对自己表态;因为自己的追究,让燕海福当年的行迹败露而自绝性命。他一时百味在胸,不知自己到底是对是错。
  他在内心叹了一声,暗说:罢了,事已至此,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不管她怪不怪我,今后只有更好地保护她。
  他轻轻地跃上上次发现燕海福与柯大龙秘密的那棵大树,爬上最顶端的树杈,打算在上面栖宿一夜,以便随时能知晓小院里的动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已西斜,仍然只是堂屋里亮着黯淡的光,其他的地方一片死寂。
  一会儿,小黑在院子里不时地吠出几声,叫声里透着不安。
  燕舞来到院子里,说:“小黑,别乱叫,进屋来。”
  雷雄一阵欣慰,想,这个小黑好灵敏,大概是知道附近有人,只是它不知道这个人便是我。
  四周再也没有声响,树叶从树上飘下来落在地上都能够听得见。
  雷雄想,她大概是睡了,她一个姑娘家,胆子和见地确实不逊于一个男人。
  又过了一会儿,雷雄渐渐地觉得倦了,想闭上眼睛睡着。但同时寒意也深了,再说,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又怎么能安心地睡着。
  在似睡非睡时,一阵轻微的细响钻进耳朵,紧接着,小黑在屋里大声吠了起来。在这寂静的深夜,声音清晰而响亮。
  雷雄本能地睁开眼睛,在斜月的辉映下,一条黑影倏地一声翻过燕舞家的院墙,在里面拔开了门栓,大门敞了开来。
  雷雄心里一紧,正要纵身而下,紧接着又有两条黑影从大门进去。三条影子一起向堂屋门前靠近。
  雷雄瞧了瞧四周,确认再没有人,便飞身下树,落在院中。
  那三个人手法快捷,早已弄开了门栓,进了堂屋。随即听到燕舞一声惊叫和咔嚓一声响,堂屋的灯瞬间黑了。
  雷雄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大喝一声:“什么人?!”
  屋里一片漆黑,看不清来人的身形样貌,也看不到他们在哪个地方,只听到小黑低低地呜咽了一声,再也没有声响。
  雷雄敞开嗓门问:“燕舞,你在哪儿?小黑!保护好主人!”
  话未落音,感觉有人在左边袭到,他屏息凝神,对着左侧挥出一掌。出掌的同时,感觉左边肩头被人一记猛拍,原来那人已经闪身到了他背后。
  他感到肩膀一阵生疼,同时听见那人一声惨叫,想必是被他掌风击中。
  月光从门口投射进来,他也渐渐适应了这样的视线,刚进来时,只觉屋里一片漆黑,现在也能朦朦胧胧地看清了:
  燕舞倚坐在灵位前的椅子中,小黑倒在她的脚旁边,身后这个人正端了灵位上的骨灰坛准备夺门而出。燕海福的药房中听见悉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翻找东西。
  雷雄一阵冷笑,虽然不知道来者何人,但自忖这屋里的情形自己也算相当熟悉,即使闭上眼睛也能辨别方向。先前是因为看不到燕舞和小黑心里没底,现在就不同了,于是一个纵跃,关上大门,说道:
  “哈哈,我现在就来个瓮中捉鳖,关门打狗!”
  那人气急败坏,说:“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哪儿都有你!”
  他一开口,雷雄便听出了他的声音,说:“潘胜,原来是你们,我正到处找你们,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潘胜呵呵一笑,说:“今天我可不忌惮你,你要是乱动一下,我便洒了这骨灰!”
  燕舞不能说话,“啊”地叫了一声。
  雷雄说:“死者为大,你如果这样做,便是大逆不道!”
  潘胜又是一笑:“我活了四十多年,要你来教训?田安、金标!尽管翻,尽管找,把有用的都给龙爷带回去!”
  雷雄听到“金标”两个字,心里一格登:看来,我分析得没错,他果然上了黑龙会这条贼船。
  原来,当时金标借口家中有急事,骗了贺文创送到他车站,贺文创离开后,他辗转坐车去了渊城,在渊城逗留了几日,内心惶恐不安,思母心切,便想着回家去跟老母亲报个平安道个别,再到汉北谋生,那是他日夜挂念的地方。到了蓝水镇上,他惶惶无助又似曾相识的样子很快便引起了田安的注意,于是田安一番盘问和试探,毫不费力地把他带到了柯大龙的面前。当柯大龙第一眼看到这个落魄的小子时,和田安一样,惊讶得瞪圆了眼睛:
  “孩子,你是不是金石的儿子?”
  金标一脸惘然,点了点头,说:“我只知道我的父亲是叫金石,在我年幼的时候他便离开了,至于他长什么模样,是做什么的,我已经完全忘记了。”
  于是,柯大龙便把早年和金石一起在清霞山下学艺时的一些事情对他娓娓道来。
  说到了记忆中的交会点,金标“咚”地一声跪了下来,说:“师伯,没错,您便是我的师伯,跟我的亲生大伯一样。从此以后,我就跟着你了。”
  柯大龙扶起他,说:“好孩子,你的父亲正是被我们的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祖方博才,如今改名为燕海福的老色鬼逼死的。因为你的父亲撞见了他的禽兽行为。”
  金标恨得咬牙切齿,说:“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请师伯帮我。”
  柯大龙思虑了一番,说:“要对付他没那么容易,他身边还有一个叫作雷雄的小子整天碍手碍脚。”
  金标问:“是从汉北来的那个小子吗,武功一流?”
  柯大龙问:“你认识他?”
  金标“哼”道:“岂止是认识?他便是我的眼中钉,原来赵恒东还挺欣赏我的,后来来了个贺文创也就罢了,还不足为惧。但是,自从雷雄来到公司以后,老板便一心偏爱他,对我明显地疏远了起来。如果不是他,我又怎么会做出伤害公司的事情。”
  柯大龙说:“可怜的孩子,既然这样,那这两个人就是我们伯侄共同的敌人。田安是你父亲唯一的徒弟,也是你的师兄弟,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师侄,从此,我们师徒要团结一心,一致对外。”
  柯大龙一行暂居在一处荒废的宅子中,昼伏夜出,在暗中已经将燕海福去世的消息摸得清清楚楚。他未曾光明正大地从燕海福手中学过医术,现在,这个他忌恨而又惧怕的师父死了,那么师父所有的本事,武功也好,医术也好,还有奇门术数,他都要学个清楚透彻。
  柯大龙苦笑,有些悲哀,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燕海福,做徒弟的,竟然要用这种方式来学艺,但是不管怎样,这些东西都不能让雷雄学了去。
  他和木可儿在宅子中,静候三人凯旋而归。
  ……
  雷雄亮开嗓门说:“金标,你不能和他们在一起!”一边凭着感知去夺潘胜手中的骨灰坛。
  潘胜自然不是省油的灯,左闪右避,一个坛子在手中就像抛线球一样。虽然看不见,但能听见瓦质的器具在手中起落的声音。
  双方都在黑暗和狭小的空间之中,除了一招一式的精准和灵敏,还有耐力。
  大概过了十余招,双方都不能近身。
  雷雄虽然熟悉屋里的家具布置,但心系多头,不愿久战,知道再缠斗下去,等那二人找到了所要的东西,再来助战,自己胜算更小。
  他灵机一动,索性闭上眼睛。在这一瞬间,他似乎突然领悟到了为什么那些算命的都是瞎子,瞬息之间便能把一个复杂的人生条分缕析。的确,看不见的时候,人的心念更加专一和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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