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何教授和他的妻子庞娟两年半之前出国,之后跟何教授的家人断了联系。
  庞娟的父母跟着庞娟的哥哥移民去了澳洲,现在唯一能联系到的是庞娟的小姨,王阿姨。
  商律师,也就是蓝侬聘请的法律顾问,找了王阿姨好几回,王阿姨要么闭门不见,要么见了面什么也不肯说。
  王阿姨住在海大家属院,小区环境很好,安保措施也不错,外人进不去。
  上午十点钟,烈日高悬,天气炎热,小区门前一棵棵茂密的大柳树下,却很凉快。
  再再骑在蓝侬脖子上,伸出小手拨弄着嫩绿柔软的柳条,“王阿姨还没出来呀。”
  蓝侬观察着出入小区的每一个人,“据说王阿姨每天这个时候会出门买菜,咱们再等等。”
  再再闲得慌,抱着蓝侬的脑袋蹭来蹭去,“好无聊。”
  蓝侬有些歉意,“对不起,爸爸应该给你带个玩具的。”
  一位五十多岁、身材微胖的大妈出了小区。
  蓝侬早就看过王阿姨的照片,认出了她,“王阿姨出来了。”
  再再来精神了,“把我放下来,快!”
  从爸爸背上滑下来,再再迈起小短腿,昂首挺胸,“看我的。”
  蓝侬忙追上他,“再再,这是大人的事。”
  再再小鼻孔哼了一声,“哼,你们大人靠不住,我自己找妈妈。”
  他迈着小短腿跑到王阿姨面前,仰起小脸,咧开小嘴,笑得别提多可爱了。
  可爱归可爱,太卖力气,口水都笑出来了。
  王阿姨奇怪,“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冲着我笑啊?”
  对着小孩子她是没什么戒心的,蹲下身子,拿面巾纸给再再擦嘴角,“小宝贝,你跟谁出来的?爸爸妈妈,还是爷爷奶奶?”
  再再撇着嘴想哭,一脸的委屈,“我找不到妈妈了。”
  王阿姨见了再再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心软成了一滩水,“小宝贝乖啊,不哭不哭,奶奶带你找妈妈。”
  再再抽抽噎噎摇头,“不是奶奶。”
  王阿姨摸不着头脑。
  不是奶奶,这孩子几个意思?
  再再星星眼,“好看,不是奶奶。”
  王阿姨心花怒放,“哎哟哟,小宝贝说我年轻好看,不是奶奶。”越想越高兴,嘴都合不上了。
  蓝侬站在不远处,叹为观止。
  再再本事很大啊。
  树下有供人休息的木长椅,王阿姨抱着再再过去坐下,“小宝贝,你记得你妈妈的手机号吗?咱们给她打个电话,她就来接你啦。”
  再再摇着小脑袋。
  王阿姨一脸怜爱,“可怜孩子,这可怎么好哦。”
  “王阿姨。”磁性的青年声音。
  王阿姨抬头,见树荫下站着个青年人,高高瘦瘦,面容俊美,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像极了她怀里的孩子。
  王阿姨明白了,“原来是你们。”她冷淡下来想走,可再再搂紧了她的脖子,“姨,我想要妈妈。”
  眼泪顺着王阿姨的面颊流下,“娟娟小时候也是这么叫我的……娟娟命苦啊,嫁给何志远那个没良心的,在何家受了多少委屈……娟娟要不是受委屈太多,也不能生生的憋出了癌,一到米国就查出来了,从确诊到走,两年不到……”
  再再懂事的替王阿姨擦眼泪,“乖,不哭。”
  王阿姨心里有怨气,但是面对再再,她心软了。
  蓝侬提着菜篮子,王阿姨牵着再再,进了小区,到了王阿姨家。
  王阿姨的老伴还没退休,儿子媳妇上班去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王阿姨给再再拿了一堆零食、水果让再再自己玩,把蓝侬叫到一边,递给他一杯水,“说实话,我是不想见你们父子俩的。娟娟跟着何志远去米国,都是为了再再,结果娟娟她……唉,娟娟没了,何志远又车祸,也没了,你和再再倒是父子团聚了。”
  王阿姨不满的暼了蓝侬一眼,“你这小伙子看着也蛮好,可你做的那叫什么事?再再的妈妈是谁,我不知道,但是娟娟跟我说过,再再的妈妈是未婚先孕,一个人养不了孩子,很可怜的。”
  蓝侬在王阿姨眼里,就是个始乱终弃、不负责任的混蛋。
  蓝侬斟酌着措词,“再再的妈妈因为失恋到欧洲散心,偶然和我相遇,我们相处时间短暂……”
  是很短,只有一夜。
  “……我愿意负责任,和再再的妈妈结婚。再再的妈妈没有告诉我真实姓名,之后我找过她,但是找不到。”
  他没有撒谎。为了再再,他确实愿意和她结婚,哪怕他对她还一无所知。
  王阿姨脸色好多了,“你是应该和再再的妈妈结婚,给再再一个完整的家。你不知道,娟娟有多喜欢再再,她在何家受气那么多年都没跟何家翻脸,为了再再,她不光跟何家翻脸,还逼着何志远移民去了米国,跟何家断了联系。”
  “何志远家庭条件不好,他爸早逝,他妈改嫁,又生了四个儿女。何志远这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没一个有出息的,人人要何志远贴补,他妈还挑娟娟的理,挑拨娟娟跟何志远的夫妻关系,恨得人牙庠庠。娟娟领养了再再,何志远的妈就炸了,怕何志远以后不往家里拿钱,挑唆何志远把再再送走。何志远不听,她就跑到那个小诊所,找到护士打听再再的亲妈……”
  蓝侬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打听到了吗?”
  再再在一边自己玩,小耳朵支楞起来了。
  王阿姨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她打听到了没有。娟娟为了躲她,逼着何志远出了国,跟她断了联系。她到娟娟娘家闹,娟娟爸妈烦了,去澳洲了。她还想到我家闹,我儿子脾气不好,打了她一顿,她讹了笔医药费,以后就没再来往。你想打听再再的妈妈,得到毛纺厂家属院找她。”
  何志远的妈妈是毛纺厂的女工,退休以后在家属院门口开了家小吃店,养活她那两个好吃懒做的儿子。
  蓝侬和再再走的时候,王阿姨依依不舍,望着再再小小的背影抹眼泪。
  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没有妈妈了呢?——
  程钰和嘻嘻顺利录完了第一期的节目。
  她是飞行嘉宾,录了这一期,就算完成任务了。
  节目组换了沈琦负责,沈琦亲自找过程钰,表示可以续约,程钰拒绝了,“我可能就要进组拍戏了,而且嘻嘻也该上幼儿园了。”
  沈琦没再勉强,“那么,有机会我们再合作。”
  谈完了公事,沈琦旧事重提,“沈琋已经知道错了,希望你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程钰很干脆,“画还回来,晚馆长验收过后,我会撤诉。”
  沈琦微笑,“那幅溪回路转图,沈家愿意以两倍的价格购买。”
  程钰笑着打太极,“只要晚馆长同意,向先生同意,楚大师同意,海城博物馆同意,我无所谓。”
  笑话,她已经在直播的时候同意把溪回路转图借给海城博物馆了,这时候让她卖,她还怎么兑现诺言。
  沈琦不悦。
  画已经到了沈家,被强逼着还回去,沈家不要面子的吗。
  “不过是一幅画而已,又何必为此伤了和气呢?”沈琦眉一挑,似笑非笑。
  “是啊,不过是一幅画而已,值得沈家的公子哥儿使出骗婚的手段吗?为了这幅画,沈琋差点儿卖身给我。”程钰语气异常温柔。
  沈琦被噎得说不出话。
  不欢而散之后,沈琦沉着脸吩咐他的秘书小王,“李静再来,不用拦着了。”
  王秘书有些担心,“李老师情绪不对劲,她来了恐怕会有过激行为……”
  沈琦慢悠悠的一笑,“沈琋直到现在还没放出来,李老师有过激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沈琦既然发了话,王秘书当然要执行。
  第一期节目录制完,嘉宾们都要离开海岛,各回各家。
  嘻嘻和小伙伴们玩得很好,程钰和凌敏行等人商量着,在海边一家饭店定了餐,要吃个散伙饭。
  “散伙,散伙。”嘻嘻高兴得又蹦又跳。
  “散伙啰,散伙啰。”萌娃们欢呼。
  妈妈们乐得不行。
  你们知道散伙是啥意思不,高兴成这样。
  外公外婆也跟着来了,负责照顾嘻嘻,程钰很放心的吃吃喝喝。
  一个中年女人拿着个玻璃瓶子闯进来,表情疯狂,“齐珵玉,你毁了我儿子,我要毁了你!”
  服务员纷纷尖叫着往一边躲。
  凌敏行、苏听筱等人和程钰坐了一桌,见到这场景都慌了,“珵玉快跑!”
  小季吓哭了,“玉姐快跑啊。”
  程钰血往上涌,脑子却异常冷静,“小季,你替我全程拍下来!”
  小季连连点头,拿出手机,“玉姐你放心,我一定拍得特清楚……”
  担心啥啊,就玉姐那身手,放翻个疯女人成问题?
  程钰一边嘱咐凌敏行等人往后躲,一边拎起椅子,盯紧李老师。
  李老师尖叫着举起玻璃瓶子往程钰这边冲过来了。
  现场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在场的人都猜到玻璃瓶里是硫酸,都替程钰捏了把汗。
  就在这时,嘻嘻抽着陀螺,唱着儿歌,“小陀螺,乖娃娃,像个小小舞蹈家。身儿圆,足儿尖,转起圈来像朵花。呼噜噜,呼噜噜,芭蕾舞蹈得顶刮刮……”
  陀螺滴溜溜转,正好转到了李老师脚下。
  李老师用力太猛,被陀螺一拌,“砰”的一声,重重栽倒在地上。
  玻璃瓶子碎了,瓶子里的液体溅到了李老师脸上。
  李老师惊恐的、疯狂的尖叫起来,“我的脸,我的脸!这是硫酸,我被毁容了……”
  李老师痛得在地上翻过来滚过去。
  地上的玻璃渣子扎得她更痛了。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
  外公外婆跑出来,外公抱住嘻嘻,外婆捂住嘻嘻的眼睛,不许她再看这可怕的场景。
  “天呢,这小女孩儿无意中阻止了一次凶杀。”有人低呼。
  “对呀,要不是小女孩儿,她妈妈可能就危险了。”
  “不止她妈妈,这疯子带着硫酸,不定谁倒霉呢。”
  嘻嘻用力想掰开外婆的手,“让我看看呗,我的功劳哎。”
  饭店的客人、服务员用痴傻的目光看着这稚嫩可爱的小姑娘。
  孩子,你本事可真大啊。
  抽着陀螺,唱着儿歌,放翻了一个带着硫酸来行凶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