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唐门
曾路也是意兴阑珊,甚至连补刀的兴趣也没有了,他看着那个幸存的人疯疯癫癫地连滚带爬朝镇外逃去,转身回到了穆云身边,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摧心掌’,青城的功夫。”
穆云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闹剧散去,而步虚声与穆云显然也是交浅不言深,寥寥几句之后,穆云回头看了看还缩在客栈里的五军都督府一群人,不动声色地打算绕着进去。
于是直到此时,林琢才有机会问起穆云关于“苍山寒铁”的事情,然而穆云很明显地一怔,随即摇头:“这我倒是不清楚,除了王二,我们没有谁会关心这种东西的。”
想了想,他忽然又道:“不过外门弟子里面,好像有个叫郅强的,随王二麻子做过七八年的铁匠,平日里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或许他知道也说不定。”
林琢有些失望,但终究穆云还是给了一条出路,而此时经过一天的上下山奔波,他确实也累了,便打算跟着穆云走进钩吾客栈。
店铺的门扉大开,落尽一抹斜阳余晖,就在这时,黄昏光晕里,忽然有银灰色的厉芒疾如电光,一闪而过!
“穆云,果然是你!”凄厉的破空之声,突兀地在这个地方响起,从林琢的肩头擦过,带起一溜儿血珠,转眼间去势不息,飞向了穆云!
“小心!”曾路一声提醒,轻功超绝的宫飞扬更是眼疾手快,猛地一挥袖子震飞了这道银光。
暗器在半空中弹开,力尽落地,赫然是一枚铁藜棘,然后所有的人都看清了方才出手的人。
门口落进来的光线被一个修长的身影挡住,那是一个俊彩飞扬的男子,青衫白衣,乾坤清气照人,腰悬长剑,而在他身后,还有一个红衣红裙,幽怨倾城的绝美女子。
这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年岁都不大,男子看上去三十出头,女子也不过二十六七的样子,然而角落里的五军都督府一行人里头,左都督孟欺山却是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认出了来人。
“唐门,唐子淮?”
步虚声眉头一挑,他在江湖上名声虽大,却是个不爱走动的,许多武林之中有名的高手俱是不认得,好在旁边有的是想与他套近乎的江湖中人,连忙小声地跟他介绍来人的身份来历。
武林之中,门派林立,或正或邪,千百年来,彼此争斗不休。然而自从北疆武林崛起,并襄助异族屡屡南下进犯以来,北击胡虏便成了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的共同目标,也就极少分正邪了。
蜀中唐门,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慢慢现世,并广为人知的。
川蜀唐门,又称唐家堡,以用毒和暗器而闻名江湖,行事亦正亦邪,是成都府之地与峨嵋之巅的峨眉派并列的两大门派之一。
这一代的唐门家主名唤唐子淮,今年三十岁,是唐门自建立以来最年轻的家主,自幼天资聪颖,才气纵横,一身武功精深莫测,早已臻入化境。
武林各派之中,川蜀唐门主修奇门功法、机关暗器,因此被视为旁门左道,是以在此之前常与中原武林相隔绝,然而修炼到了精深之处,也有莫大威力。其门中弟子,更是英才辈出,人杰地灵,不逊于中原之地。
而在十多年前的唐门之中,前任门主唐鼎铛之女唐薇天资极佳、容貌绝艳武林,由此而江湖闻名,引得不知多少少年俊杰不远千里前往唐门求亲,然而却都被她拒之门外,直到十二年前的一个冬季,却是忽然传出了她成婚的消息,一时多少英雄少年肝肠寸断,纷纷咬牙切齿,似欲将那位最终抱得美人归的可恨男子挫骨扬灰。
然而当有心人打探之时,却是再也打听不到唐薇那个神秘夫君的身份来历,唐门上下仿佛对这个人看的极严,甚至连名字也半点不透露出去,顿时越发引起了江湖中人的好奇:如此被唐门处心积虑刻意隐藏的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而不久之后,从唐门流传出来的最新消息更是如同一个巨雷般让这些捕风捉影的江湖中人震得外焦里嫩,原来是那个被唐门老家主指定了作为唐薇夫君的神秘男子竟然在成婚之夜偷跑而去,从此流落江湖,不知所踪!
消息一传出去,几乎所有知情的人皆是懵了。
且不说唐薇容貌极美,武林闻名,身为男子若能得此佳人垂青,本就是莫大的幸事,更何况唐鼎铛门主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唐薇是他的掌上明珠,娶了她之后,可保一生富贵无忧。
那么,那个身份来历都如同一个谜团一样的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离开了唐门?
于是此时此刻,这个在江湖中困扰了无数人的谜团却再度被人提起。
唐子淮冷冷地望着被曾路、宫飞扬等人簇拥在中间的穆云,他面具冰冷,眼神平静,自有一种常人难以言说的气质,但在这个同样惊才绝艳的唐门家主眼中,却是无比的厌恶。
他一开口,便是一口浓浓的川音:“很好,很好,原来阁下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乘风居士,好大的名头,难怪当年看不上我们唐门的姑娘了!”
“什么?”在场之人顿时一片哗然,其中尤其五军都督府为甚,任谁也想不到,传闻里唐门大小姐的神秘夫君,竟然就是那个深居聚闲庄十年的穆云!
于是段友小声地对师父说道:“我说呢,这位唐家大小姐进来就是一副怨妇的样子,原来是被人始乱终弃了。”
话未说完,一根银针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他的铠甲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段友登时吓了一跳,孟欺山连忙呵斥道:“闭嘴!”
孟欺山微微一笑,对着唐子淮投来的冷厉目光,摊了摊手。
而那边,林琢眼前一阵晕眩,他软软地顺着柱子滑倒在地,肩头被唐子淮的暗器擦出的伤口已经渐渐地发黑,而他整张脸上,也慢慢地浮起了一丝黑气。
唐子淮方才用作试探一击的铁藜棘上,赫然抹了剧毒!
曾路眉头一皱,他连忙过去运起内功,帮他逼毒,只见他内力游走于林琢经脉各处,精纯磅礴,却是无论如何也只能将那毒逼到一处,防止它扩散开来,一旦想要将其彻底逼出,便会遭其反噬。
唐子淮见他动作,也不阻止,只淡淡的看着他运功,面上露出冷笑:“笑话,我唐门的毒是这么好解的?姓曾的,当年这个忘恩负义的薄幸之徒为了离开唐门,串通了你和韦清两个,用下作的手段算计了我唐门上下。今天你以为还能活着出去吗?”
穆云细细看过林琢的伤口,眼神微变,赫然回头,冷冷地盯着唐子淮,沉声道:“解药给我,你我的事情,和小辈无关。”
唐子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原来是你徒弟啊,那我就偏偏不给你解药,看你能奈我何!”
穆云还没有说话,宫飞扬已是大怒,他身形一晃,就好像在原地没有动过一样,却冷冷道:“唐门主,你看此为何物?”
说话间,他摊开手,掌间是一个银白的小筒,上有针眼,一看便知是极可怕的暗器。
唐子淮脸色一变,伸手一探自己的袖子,冷笑道:“好一个贼骨头,我唐门的‘天绝地灭针’是你用得了的么?”
原来宫飞扬在一瞬间便展露了他作为“盗帅公子”的实力,从他身上偷了一件价值不菲的暗器,但唐门暗器向来制作复杂,小小一个筒就有上百个机括,宫飞扬这等外行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用的。
宫飞扬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却一甩手把那个小筒扔了,落在半空,他掌间内力一吐,顿时一件精巧的唐门暗器沦为一堆废铁:“笑话,谁稀罕你这些废物。也别说什么废话了,开打!”
他猛地上前一步,从背后抽出了烟雨伞,握住伞柄,腾然一抖,炫目的白光登时照亮了整个客栈,他竟是从烟雨伞中抽出了一柄细剑!
周围的人都是大惊失色,谁都知道宫飞扬的烟雨伞防御力堪称武林一绝,但谁也不知道,这柄伞中竟然还藏了一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