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冲突
江虎行一声不吭，起身告辞；华羽池有些不舍地犹豫了一下，也慢慢离去；只是云垂天站起来的时候，却并未立即离开：“穆兄，还有一些事情，我要与你单独说。”
站在居吾峰的山顶自高往下望去，云气浮沉，飞雪纷纷，别有一番美景。
穆云与云垂天就那么站在高处，视野里，云垂天的幼子云开挥着一柄剑，与聚闲庄的一众外门弟子切磋比武，双方都是点到为止，也算得一派其乐融融。
云垂天带着微笑看了一会儿，终于说起了正事：“丐帮好像出了什么事情，戴成义和副帮主马策闹得很厉害，怕是来不来了。”
丐帮是继马帮之后的天下第一大帮，势力遍及九州之地，帮主戴成义，也是穆云熟识的故人里，少有的江湖大帮派之主，与云垂天也有不浅的交情。然而此刻穆云听闻这个消息，却没有太大的惊讶。
“是个不好的消息，不过也算在意料之中。”
“可是马策这个人你我都知道，本来是极安分的一个人，他煽动的作乱是不是还代表了什么？”云垂天见他并不在意，摇摇头继续说道：“步虚声是世家公子，虽然投身江湖，但对于寻常武林门派总是看不上眼。没想到此番英雄大会连他都惊动了，这钩吾山上怕是将有大变故。你要小心了，这么多年来，枯草大师名为聚闲庄主事之人，但一应谋划皆自你而出，庄中大权实则都是掌握在你的手里，不知道挡了多少人的财路，这回十有八九是冲着你来的。”
穆云微微颔首，看不出丝毫意外，默然道：“这我知道。”
云垂天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你什么都知道，我是想问问你，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穆云凝望着远处平静地问：“你还听到了什么风声？”
云垂天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枯草大师也算是少林‘枯’字辈的高僧，又是当年渡厄大师亲口承认的聚闲庄盟主，如今被你架空了快十年，纵然他自己心中没有芥蒂，你以为少林内部的人就真的没有什么想法？”
“那群老秃驴是什么性子，我比你清楚。”穆云明明戴着黄金色的面具，云垂天却轻易地能看到他嘴角弯起了一个弧线，那是一抹轻蔑的笑。
“而今的聚闲庄虽然不比当年，但门中资财之雄厚，声望之高，仍可算得天下第一，加上这么多年来前后三位盟主花大心血培养的上千外门弟子，无一不是各大势力所觊觎的对象……”
穆云冷笑：“聚闲庄之衰亡，并非诸人才学不足，只是无人用力罢了。谁都只盼着这个曾经赫赫有名的联盟倒下，他们好从中牟利！朝廷如此，少林纯阳如此，此番英雄大会来的所有门派只怕都是如此。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外如是！”
云垂天默然，良久才说道：“我原本以为穆兄仍是心怀念想，不知人心险恶，不想你看得如此通透。”
穆云摇摇头，冰冷的雪落在同样冰冷的面具上，反射出冰冷的光：“不论如何，聚闲庄毕竟是当年袁息天前辈与诸多英豪先烈所建来抵御外敌北虏的。北地一战，马帮伤亡惨重，又被朝廷极力打压，如今已是远赴西域，然而驱逐北虏，浴血边疆，此等义举，绝对不能湮没于世！”
“至于五军都督府，少林、纯阳，还有那些所谓的名门大派，想吞下这一切。他们还不配！”
他难得地露出了傲然之意，一瞬间那孤绝盖世的气概，远远地胜过了单纯想高人一等的华羽池。
云垂天却一声叹息：“罢了，你果然是这样的人。”
他说着，从背后解下那个长条的匣子，递给了穆云：“这件东西本来也不是我的，如今交还给你这个聚闲庄传人，也算得上物归原主了。”
“什么东西？”穆云说着，奇怪地打开了匣子，此时正是黄昏，一抹寒光倏地亮起，从他眼前一掠而过，转瞬即逝。
……
“苍山寒铁？是什么东西？”
林琢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木简上刻的歪歪斜斜几乎认不出来的几个字，不明所以。
一片滚滚热浪之中，王二麻子挥动着巨大的铁锤不停地敲打着一柄刚出炉的钢刀，前两天受的重伤分毫不影响他的速度，甚至还好整以暇地反讽道：“你以为白虹这等神兵是随便用些凡铁就能重铸的？”
林琢皱眉道：“我上哪儿去找这东西？”
他虽然没听说过苍山寒铁之名，但想想就知道此物既然可以重铸白虹剑这等名剑，自然也是名贵至极的材质，不是他能弄到手的。
“钩吾山上就有。”
“哦？”林琢惊讶地一挑眉，王二麻子却好像不愿多说，只留下一句：“什么时候东西送到，什么时候开始铸剑。”
林琢独自一个人在喧闹的铁匠铺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离开了。
山风凛冽，迎面而来，寒意阵阵，林琢信步走在聚闲庄的巨大校场上，感受着飞雪冷风。
眼前是上百个外门弟子在苦练武功，一招一式，刻苦无比，虽然在林琢的眼中，他们所练的多是些粗浅简单的招法，但他们的面上却满是坚毅，一如当年追随袁息天奔赴北地战场的那些义士们，一往无前，百死而犹不悔。
人群之前，有一个身着布衣劲装的高大男子，正是胡芦，此刻他手握一柄宽阔的重剑，挥舞施展，明明只是平平无奇的基础招法，在他手中演示开来，却如同有了魂灵般跃动不止，剑锋所指，厉风锐啸，气势沉稳如山。
周遭的一众聚闲庄弟子自然是一丝不苟地照着演练，而逍遥谷谷主云垂天之子云开也钻在人群里观看，不时有别的门派的人经过，见了胡芦这般坚实沉稳的武功，也是交口称赞，不时指点着本派的年轻弟子。
然而在这样一个和谐的环境下，却响起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聚闲庄好大的名头，原来却也只是教授这些粗浅至极的剑术！”
胡芦愕然，寻声看去，只见山门的过道上，站着一伙儿腰佩长剑的江湖人士，其中为首的一个少年，满脸傲气，颐指气使，看着胡芦，眼中颇有几分不屑：“你这慢腾腾的剑法，如何杀得了人，我还以为聚闲庄出来的，哪怕是一条狗，都是不俗的。”
他说话很不客气，胡芦自然也不会惯着他，他毕竟是穆云、韦清等人教出来的，养气功夫极好，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但是反击的话语却是更狠了三分：“我倒是觉得，狗这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侮辱了狗。”
顿时，周围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们都是哈哈大笑，如此一来可就现出了聚闲庄弟子的素养，他们虽然都只是外门弟子，此刻也没有丑态毕露地放声大笑，只是一个个都用讥讽的眼神看着出声那少年，气的那少年与他身后的一行人浑身发抖。
“你，你放肆！你可知我父亲是明华城快剑门门主昆都……”
胡芦摇头截道：“我对你的来历不感兴趣，这里也不是你这等货色该来的地方，你若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还是早些离去，免得自取其辱。”
这少年正是先前明华城里与林琢见过面的快剑门少主昆逸，他一向骄纵，听闻胡芦这般看不起他，终于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按剑怒道：“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如此夸口！”
他猛然拔剑出鞘，气势也算颇有几分不俗，却不防就在此时，胡芦整个高大的身影忽然一晃，刹那间便从二十多步外逼到了身前，昆逸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胡芦掌力吞吐之间，便将他震退了十多步，一个趔趄，堪堪摔倒，狼狈无比。
“哈哈哈……”旁边又传来一阵哄笑，围观的人越发地多了。
胡芦殊无得色，就好像做了一件平平常常的事情，他淡淡道：“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快剑门难道都是你这等眼高于顶之辈？”
“好大的口气！”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昆逸面露喜色，转眼间他已经听出了来人是谁。
快剑门一行人退了开来，露出了一条路，快剑门这一代的门主昆都迈着不缓不急的步子走来，他一声紫袍，看上去颇显富贵之态，腰间也如快剑门其他人一般，挂着一柄剑，只是这剑外形优美，狭长纤细，虽然还藏在鞘中不曾显露，然而这一股将露未露的杀气，却彰明了这至少也是一柄难得的名剑，甚至可以与武林中第一流的掌门人兵刃媲美了。
看来这个快剑门既然敢以剑作为门派之名，在这方面也是颇有自信的。
“好剑。”胡芦见他到来，虽然不认识他是谁，但这排场气势十足，想必不是什么简单人物，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半点慌张，目光更是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只盯着那柄剑，赞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