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随缘

  “你找死!”
  一惊之下,离江虎行最近的一人怒上心头,迎面便是一刀直劈而去,旁边几人也是纷纷围拢过来,挥刀乱砍,再度形成夹攻之势。
  江虎行冷笑一声,随即身形微微一偏,避开了眼前那人势在必得的一刀,反手一掌重重印在了他的胸口,将他整个人打得凭空飞起,重重落下,生死不知。
  剩下几人更怒,连刀刃上的锋芒也似是受他们心中激怒,瞬间明亮了许多!
  “小心,快退!”
  陈梓涪忽然觉察不妥,抽身疾退,并起出声提醒,却已是迟了。
  黯淡微光里,江虎行指尖微动,轻微的“噗嗤”声响,有幽绿光闪动,转瞬即逝,却又如地府的催命符印,于无声无息处取人性命。
  “砰!”
  三个片刻前还是耀武扬威的北疆杀手,身子猛地一僵,转眼间化作了三具尸体,重重栽倒在地,他们面上都带着愕然与惊恐,唯一相同之处便是喉头都插着一枚闪着碧绿幽光的针。
  “碧叶青针!你是长乐帮的江虎行!”
  陈梓涪突然想起了来人的身份,脸上平淡,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面凝重,而这时,江虎行哈哈一笑,浑身气流翻卷而开,招式大开大合,气势一时狂暴威猛无比。
  刹那间,陈梓涪面色数变,抽身急退时,忽然间眼前一花,却见江虎行不知何时已然逼到了身侧,运掌击来。他惊骇欲避,却终究还是迟了,他整个人如同被一块巨石击中,一阵剧痛袭来,重重磕在了破庙的墙壁上。
  震得烟灰尘土,纷纷坠落,一阵嘈杂之后,古庙死寂一片,一时无声!
  见到师父大发神威,将一干北疆的杀手打得落花流水,一直在旁边关注着战局的李素影顿时放下心来,难得地安慰林琢:“看,我师父那么厉害,一定可以帮这位前辈报仇的!”
  林琢此刻还半跪在南宫墨离尸身旁边,手中紧紧地握着断剑,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北疆杀手与江虎行的身影,没有作声。
  李素影落了个没趣,赌气般地轻哼一声再不理他了。
  陈梓涪吐出了一口血,苦笑一声:“不愧是长乐帮的第二高手,果然名不虚传!”
  江虎行分毫不为其所动,一步一步逼近过去:“北疆蛮子,你可还有什么遗言?”
  “遗言?有啊……”陈梓涪微微一笑,原本死灰一片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寒芒:“你中计了!”
  江虎行微微错愕,而只瞬间,他便感觉到了另一股来自背后的无边杀意,冰冷刺骨,锋锐狠辣!
  江虎行心头一惊,来人功力之深,不在他之下,又在附近隐匿潜伏了良久,不问可知也是个强敌,加之此刻突袭暗算,他全然无备,只能本能地提气运掌,反身迎击!
  一声响,江虎行踉跄后退,嘴角溢血,而来人也是微微一颤,身形不稳,而江虎行也终于看清楚了出手之人的样貌。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高大男子,秃顶僧衣,项带佛珠,看似桀骜的面容上,却带着平和的笑容,却有几分禅意。
  “阿弥陀佛,小僧随缘,见过江老先生了。”
  江虎行强行止住心头翻涌气血,脸上多了几分凝重:“你是雪山寺主持郁戈法王的师兄,随缘法师?”
  “阿弥陀佛,区区虚名,不敢有辱贵听。”
  江虎行冷哼一声,这随缘法师虽是汉人之后,却自小长于北疆雪山寺,是雪山寺主持的师兄,实力不容小觑。传闻中更是佛法高深,武功深不可测。
  雪山派是北疆三大派中最神秘的一个,说是武林门派倒不如说是个佛寺,平日里寺里僧人也是精修佛法,兼修武艺,个个俱是不凡人物。俨然便是一个北疆的少林派。
  “果然不愧是长乐帮的长老,仓促间居然还能挡下老衲八成功力一击,佩服,佩服!”随缘法师说着,脸上殊无得意之色,反倒有几分真诚。
  江虎行强自止住胸口翻涌的气血,话语间满是轻蔑:“你这贼秃,何必惺惺作态!我长乐帮素与北疆蛮子不共戴天,你不用妄想从老夫口中得到什么消息!”
  随缘摇摇头,叹了口气,而陈梓涪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前辈听我一句劝,还是早早交出那卷轴的好,不然的话……”
  江虎行暗自提防,提气运功,蓄势而发:“你的命,还有你那宝贝徒儿的命,今日可就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江虎行一惊,来不及细想,这时旁边忽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娇呼。
  先前被江虎行运功打飞的那个北疆杀手,此刻正得意地站在李素影旁边,一柄冷锐的弯刀,架在了她的颈间,刀锋如镜,将她花容月貌,照得一片惨白。
  那杀手先前中了江虎行一掌,被第一个打飞出去,于是便没有像他的同伴那样享受到“碧叶青针”的待遇,反倒是因祸得福,侥幸未死,在陈梓涪的暗示下挟持了猝不及防的李素影。
  北疆杀手哈哈大笑,似要把被江虎行差点击杀的气完全发泄在这少女身上,他舐/着嘴唇,弯刀轻轻划过李素影的脖子,锋刃划过皮肤时,一丝鲜红的血已经在雪白的肌肤冒出,显得格外亮眼。
  “交出我们要的东西,留你徒弟性命!”
  李素影不住在那杀手手里挣扎,却是收效甚微,然而此刻她也是颇为硬气,丝毫不肯出声哀求。
  “竖子乃敢!”从未受人胁迫的江虎行暴怒起来,转身就要去救李素影,然而火气上来的他却是忽略了身侧的强敌,刹那间,一刀一掌,从左右两旁横劈而来,气流翻涌,昭示着两道势在必得的杀机!
  “砰!”
  江虎行猝不及防,堪堪挥掌架住,然而那两股精纯内劲却是冲破了他的护体真气,径直地直冲入体内,江虎行一口鲜血喷出,已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江虎行嘶吼一声,掌间顿时内力翻涌,白气腾腾,依稀可见,不管不顾自己的伤势,飞身而上,直朝两人反击而去,随缘眉头微微一皱:“小心,此人自损精血,效困兽之斗,不可正面硬接!”
  陈梓涪是燕山派年轻一代里最优秀的弟子,不用他提醒也看得出来江虎行这是拼了老命了,于是两人闪转腾挪,进退攻守,数十招过去,江虎行竟是全然沾不到他们分毫,渐渐地内伤发作开来,被两人压制了下来。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破庙不起眼的角落里,浑浑噩噩的少年移目看来。
  那个北疆杀手眼看着江虎行落入下风,冷然一笑,看着李素影漂亮的面容惋惜道:“小姑娘,看起来,你好像已经没什么价值了,既然如此,不如就让我送你上路罢!”
  话毕,他举刀,劈落,刀光闪,下一刻,血色迸溅!
  北疆杀手得意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柄断剑,从他的脖颈间刺入,从另一侧贯出,出手的却是一个他原本连看也懒得看上一眼的少年。
  “你,你敢……”那杀手心怀不甘,却只说得没几个字,林琢便抽出了断剑,喷涌而出的血淹没了他最后的遗言。
  林琢咬着牙,看了看刃上的血滴,挥剑,再度刺入,再次抽出,击刺……
  他这么来回重复着,如是者十余次,状若疯狂,直到吓得旁边李素影惊叫起来,这才慢慢地停了下来,而此时,那杀手的尸首已经被划得不成人样了。
  林琢怔怔地看着,血洒了他一脸,原本清秀的面容看上去狰狞一片,而他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弯刀就那么握在他的手里,也是沾满了血。
  他忽然有了知觉,眼前是一具刚刚诞生的尸体,余温尚在,流着汩汩的鲜血,而不远处也有着一具如同焦炭般的尸身,那是南宫墨离的。
  林琢的胃中,忽然一阵翻涌,断剑“咣啷”一声落地,他双手紧扼着喉咙,一瞬间吐得稀里哗啦。
  在逃亡的路上,他不是没有亲手杀过人,但此时此刻,心中却只有剧烈的恶心与烦躁,连同他整个人都有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破庙的门窗里照来黎明的微光,刺得他眼前一阵晕眩,就那么重重地摔在一边,大口喘气,意识渐渐模糊。
  依稀可以感觉到,李素影一脸焦急,使劲摇晃着他的身子,这个一向英姿飒爽的娇美少女,此时也难得地露出了关切的神情:“你怎么样,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