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1s

  “这地方有些奇怪。”辽源从床底下拉出一箱杂物,捡了一件看上去还算干净的衣服扔给聂永言。
  “最初我们是走不出雪山的。”辽源说到“我们”,情绪突然低落了一些,“大概是三天前吧,我也不知道外面是几天,我以为我也活不下去的时候,突然就发现山下来了救援队,竟然就能下山了。”
  辽源没有说,他看到救援队的时候,其实动了杀人的想法,那想法混杂着很多情感,虽然现在回想起来可以总结为一时冲动,但那冲动却又经过理智的过滤过。
  深思熟虑的冲动吧。
  辽源自嘲的笑了笑。
  “我本以为会在这里待很久,没想到我想出门剪个头,一开门就看到了你们。”辽源说道。
  “这种事情不管经历几次都不能适应啊。”辽源开了一瓶烈酒,也没有邀请聂永言,自己喝了一杯。
  聂永言看着手上的衣服,那衣服很凉,还有拉扯的痕迹,结合他们一路走来的环境,聂永言可以推测的出,这是在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辽源虽然掏衣服的时候很乱来,但这衣服还有结冰的折痕,是用心整理过的。
  聂永言将结冰的地方靠在壁炉旁烤干,说道:“你们认识?”
  “谁?”辽源辣的睁不开眼,问道。
  聂永言举了举这件件外衣。
  “认识哦,一起来的调查员嘛,怎么能不认识,同吃一锅饭,同喝一杯酒。”辽源摇了摇头,“他保险还写我的名呢。”
  “你们是……”聂永言看这件衣服是件男装,这真的涉及了对方的隐私,聂永言道了声抱歉,没再问。
  “你瞎想什么?”辽源随手拿了个破罐子就砸了过去,聂永言熟练的躲开,辽源咧嘴一笑,“我们都没什么朋友,互相给对方留个底。”
  “亲人也没有吗?”聂永言问道。
  辽源没有回答。
  “抱歉。”聂永言回道。
  “我还没说什么,你老道歉干什么?”辽源叹了口气,蹲到聂永言旁边,将没喝完的酒倒进壁炉里,壁炉发出刺鼻的味道,聂永言皱了皱眉。
  “你没有同期,也没上过那走过场的课,肯定好奇的不得了吧。”辽源笑道,“这么一想组织大家提前认识认识,也是个好事呢。”
  “我跟这家伙,就是同期,差不多同期,就是我周一参加的培训,他周三参加的。”辽源说道,“我们那两期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些捞了点钱,成了家就不干这一行了。最后算算还在的,就我跟他两个人,然后我们两个就包了层酒店合租了。”
  “去年他爸妈也死了,女人虽然多,但哪个都算不上能拉住你那个,他就把保险受益人写了我,毕竟我可以把他骨灰带回去,让他跟他爸妈团聚。一家人整整齐齐,你说是不是?”辽源开玩笑道。
  “也就是说,他的保险就是给你的佣金。”聂永言迅速理清了他们的关系。
  “怎么话到你嘴里,变得这么没人情味呢。”辽源也不否认。
  “请我带东西也是很贵的,这单我也不算赚。”辽源说道。
  “但你出去的时候没有带他,他现在在哪?”聂永言问。
  “这就有些麻烦了,他跟别人一起被那些志愿者拉下山了,我还要把他扒拉出来带回去。”辽源叹道。
  “我可以帮你。”聂永言说道。
  辽源蹲的腿麻了,本想起身,听聂永言这么说,险些坐到地上:“你是不是傻?你不会不知道我们是接了什么任务进来的吧?”
  “调查考核空间失控事件。”聂永言当然知道。
  “那也知道,你是唯一幸存者吧?”辽源问道。
  聂永言没答。
  “不知道也没关系,现在知道了也不晚。”辽源拍了拍他的肩膀,“简单来说就是协会需要你协助调查,但是202呢坚决反对,毕竟202有聂之文,她那蛊惑人心的本事,简直一绝。她很快煽动了狮心跟她一个战线,狮心给你开了个假证明,说你本来就是调查员了,是在别的地方调任到这里,转籍到202。”
  聂永言全然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当然,当初和聂之文一起来追聂永言的杨木洋,也不知道聂之文还有这么一手。
  不过等大家都知道的时候,明面上,考核空间失控事件,已经全员死亡了。
  就这样几方势力虽然都知道实际是怎么一回事,但在较量之中又不能撕破脸,好在聂之文也提供了奥兰多的相关资料,大家更希望查清事情的真相,也就没人再较真聂永言的事情。
  当然,这是现在的情况,现在大家都有别的线索可查,自然也不会上赶着撕破脸。
  “你小子运气好。”辽源衷心感叹道,“入的是202,碰上的人是聂之文。那个女人被所谓的身体检查折磨的太久了,她是不会让别人也经受那种折磨的。不过话说回来,你运气能不好吗?所有人都死了,可就你一个活着的,这是什么鸿运。”
  “你不会是有锦鲤体质吧?”辽源突然想到,“这要怎么检测?怪不得那个女人护着你呢,你要是轮一遍荣和的特殊能力检测,能不能活着出来还另说呢。”
  “那个特殊能力检测到底是什么?”聂永言问。
  “就是证明你比别人特殊的检测啊。”辽源不耐烦的回道,他显然也不想提这件事,但看聂永言态度坚决,他叹了口气,只恨自己嘴贱瞎聊,认命道:“目前比较惨无人道的是火烧电击这种,这就是上刑。我们以前有个能身体喷火苗的调查员,说起来那家伙还是狮心的。”
  这个聂永言听聂之文讲过了。
  “总之以那家伙留下的样本为标准,能放出多少火苗,身体多久能恢复,就可以判断为是能放火的特殊能力。”辽源皱了皱眉。
  “你也经历过?”聂永言问。
  “不不不,我没有,”辽源可受不了那个,“我其实是后知后觉,我以为大家都能带东西进出,还是别人说带不出来东西,我才知道我是特殊能力的。我就自己去实验室报道了。我这种情况,只要登记就好了。”
  “那为什么聂之文会接受检测?”聂永言不解道,“既然有特殊能力的人可以自行申报,为什么她要接受特殊能力检测?”
  “你是不是没见过那个女人动手?”辽源一脸震惊,“你现在回忆一下,空中掉下一个人,上空开了一个雪山口,那雪山口猛的一看还像是大白云,就这么一个瞬间,她一个外人可以压下我这个空间里跑出来,先一步进去。你自己体会一下。”
  “这只能说明她体能优异。”聂永言说道。
  “但对于协会来说不一样,对于和她合作过的人也不一样。”辽源神色冷下来,“他们会想,为什么这个女人会比我反应更快,我是前辈,我是经验更丰富是人,一定是她有特殊能力。”
  “这种理由……”聂永言觉得荒唐。
  “这就足够了。”辽源回道。
  “后来那个女人就不再轻易与人合作,而是跟那个混吃等死半隐退的沈金楼组在一起,窝在202,岁月静好了。”辽源冷笑一声道。
  原来他们的组织叫202,聂永言隐约能明白,202就是为了不跟别人组队,为了在现实中过普通人的生活。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没有放过她。”辽源说道,“大概是五六年前吧,她去了一个十三年前的空间,跟你这次情况很相近,也是所有人都死了,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她肯定是有什么隐藏的能力,以前只是没有查出来,这次要变本加厉的查。”
  十三年前,松芷溪走失的空间。
  说到这里,辽源突然恍然大悟:“那个女人这么保你,是在你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吧。”
  那个时候,她是不是也希望有人可以帮帮她?
  聂永言觉得辽源的话逻辑上是成立的,但是他还是把聂之文看的太简单了,聂永言总觉得,聂之文并不是体能多么强大,而是内心。
  她的内心超乎常人的坚韧。
  这一点聂永言无法明说,他总觉得,聂之文不会仅仅出于同情就帮助他的。
  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那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原因。
  绝对也不是重叠的影子。
  他甚至不认为,那个时候的聂之文,是希望别人来帮她。
  有一点他非常确认,聂之文从未期待过任何人。
  “怎么了?难受了?”辽源见聂永言一直没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不是听了我的话,觉得她是个好女人,要爱上她了?”
  辽源开开门,在这白茫茫的地方,仿佛没有日落。
  “虽然我也想尽快下山,但是好像有人不想让我们走。”辽源笑道。
  不远处仿佛是人,又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的东西,蹒跚的向小屋走来。
  “那是什么?”聂永言比辽源略高一些,他往门外一撇,便看到那似人的东西。
  “那家伙叫他们山鬼。”辽源看了眼聂永言手上的外套。显然这并不是外面那群东西的广泛称谓。
  “他们速度很快哦。”说着辽源让聂永言递过一个火把,向山下扔去。他把门一关,将烈酒倒在废弃的衣服上,做了几个简易的火炬,准备迎战。
  “那东西白天应该不会出来吧?”聂永言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你还挺懂行。”辽源愣了一下,回道。
  “一般来说易腐蚀的东西有要遮光保存。”聂永言回道。
  “这可真是老祖宗的智慧呢。”辽源对了个眼神,准备开门。
  那些“山鬼”,走的比辽源认识的那些要缓慢的多,看上去是不想走但是又被什么吸引着不得不走一样。
  但吸引他们的东西,已经不再是人类。
  “他们在找什么?”聂永言也发现了那群东西不对劲。
  辽源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蛋,他真的开始相信聂永言是锦鲤体质了,他都做好了让聂永言当饵,自己逃命的准备,没想到这群山鬼反而不攻击了。
  聂永言毕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有见识过这些东西的厉害,他放下冒着浓烟的火把,向山鬼的那边走去。
  因为阳光照射,那些东西走的并不快,偶尔还会有腐烂的肉块掉下来,看上去像是尸变,他们感觉到了聂永言,对着聂永言张牙舞爪的比划了一下,似乎是在攻击聂永言还是要往前继续走之间混乱起来,站在那里不动了。
  忽然之间,混乱的山鬼伸出利爪,向着聂永言的脸抓了过来。
  聂永言避闪不及,感觉颈部像是被隔断了。
  他捂住脖子,看着辽源。
  “你怎么了,落枕了?”辽源刚刚说到聂之文,他们还是要去追那个女人的,辽源觉得那女人肯定是下山去了城里。
  聂永言站起身去开门。
  门外起了风,强冷风呛得聂永言猛咳起来。
  辽源叹了口气,关上门道:“你还行不行了?我不过是说聂之文刚刚来过,你至于就往前冲吗?”
  “下山吧。”聂永言想到刚刚的事情,那样的速度和利爪,再遇上一次还是会死。
  “你这么担心她?”辽源从箱子里拿出一件外套,让聂永言穿上御寒,“要我说,她可是厉害的很,不会挂在这的。”
  聂永言接过外套,辽源还一时恍惚,没松手,外套裂的地方又扯的更深了。
  “是你太急了。”辽源把责任推给聂永言。
  聂永言没回他。
  辽源要去灭炉火,聂永言拦住他道:“把桌子上的酒给我。”
  辽源想这小子真是眼见,还看见酒瓶子了。
  聂永言自来熟的将箱子里的旧衣服都拉出来,就像上一次辽源做过的那样,将干柴包裹成火把,一人燃了两根火把才将壁炉灭了准备下山。
  “你很熟练啊。”辽源看着他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黑天,带着火源放心一些,再说也保暖。”聂永言回道。
  “可是这东西很烧手啊……”还没等辽源说完,聂永言就先他一步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