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噼里啪啦暴风雨

  天空中,云层层层叠叠,红白相间,像一条五彩的鲤鱼正在九天畅游。
  大地之上,一颗颗树木一动不动,哪怕是最顶上树梢之上的叶,也无一丝一毫的动静。
  空气都好似要凝固了一般,让身处其中的生灵就连呼吸都感觉异常的艰难。
  司州,荥阳郡。
  这个地名可能很多人不熟悉,但一说虎牢关大家一定知道。
  荥阳就在虎牢关东北40里处,自古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北靠黄河,南面嵩山,水路交通发达。
  敖山北麓,三皇山桃花谷中,黄河和济水相交处,一个简陋营地,顶着烈日扎在了这里。
  此时骄阳似火,高高的挂在头顶之上,炙烤的大地一片模糊。越发映衬的这个简陋营地凄凄惨惨戚戚。仿佛下一刻随时就会燃起熊熊烈火,烧掉一切。
  营地不大,说他简陋,是因为这个营地并没有用巨木打下木墙,只有一圈大车,把错落有致的三四百个油布帐篷围在了中间。
  按这个规模,最多也就是三四千人马。
  倒是营地外围,每隔三丈,就会有一圈十字型拒马,拒马之间还有一丈宽半人深的壕沟。
  里里外外一共摆了三层,估计谁要过来,怕是没那么简单。而在营地的四周,四处营门的地方,留出来些宽度不一的道路。
  在营地最中间,一处的大账之外,一杆黑色大旗正有气无力的立在那里。
  因为靠近大河,时不时一阵江风吹过,引得大旗也欲拒还迎的偶尔展露出一个稍纵即逝的“秦”字。
  秦正坐在自己的大账之内,精壮的身体上,额头的汗珠不要钱的往外冒。身上的单衣,已然湿了一个通透。
  五天之前,还没等他到洛阳,半路上就又被一份新的任命,发配到了这里。
  按照字面上的意思,旬日之内,他必须赶到荥阳,防守敖仓重地。
  敖仓他自然听说过,不过不是在大晋,而是在后世。
  不少的影视和都告诉他,敖仓是朝廷的粮草集结地,也是粮草运输的中转站。不仅里面的粮草推积如山,而且军械辎重也是应有尽有。
  甚至有些作品中的主角,只要是拿下敖仓,不说立马就可以称王称霸,王霸之气侧漏,引得各地军阀流民团体纳头便拜。
  但至少也是吃穿不愁,拉起十万八万的人马自立山头。
  原本以为很紧急,他是紧赶慢赶,三百里地,步骑五天时间步骑一并,直接走完了旬日的路程。
  但等他依照命令,赶到这里之后,却悲伤的发现敖山里的这座自秦而始的巨大粮仓,已经只剩下了一个空壳。不说粮草淄重,就是连基础建筑也是破烂不堪。
  秦正自然是不知道发生在洛阳的那些算计和弯弯道道。不过他也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朝廷把他放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既来之则安之,他也没有多想。
  必进大战将至,这里靠近大河,万一朝廷这是要把粮食运到此处存放,那不管是支援兖州,还是青州,或者说洛阳长安,肯定是方便不少,没有比这敖仓更好的位置了不是。
  如果这样算来,他这倒也是委以重任。
  赶紧就扎下了营盘,甚至很是主动的组织人马,重新修缮了敖仓。
  可实际情况却是出乎他的意料,这一转眼,他在这里待了旬日时间,五月都到了,秦正却是连鬼影子都没看见一个。
  他就好似被全世界的人遗忘了一般。没有敌人,没有友军,没人运粮队,甚至没有人烟。
  就在他忍不住要派人回洛阳查探之时,左仪却是先一步找到了他这里。给他送来了他们打探到的最新消息。
  说他不够脸厚也好,不够心黑也罢。放在洛阳的被他命名为“听风”的组织,他其实并没有太多指望。主要是他用来安置潘勇和左仪的机构。
  却不想这一次给他来了一个意外收获。
  按照司马越等人的谋划,三正以抗敌,三奇以致胜。算盘打的啪啪作响,结果却是让人大跌眼镜。
  先说西路。平阳郡那边,太守宋抽别说抗敌,直接就卷铺盖逃跑了。整个平阳郡被刘和兵不血刃直接拿下。
  河东太守路述这一次依旧北上做了增援,比起上回小心了不少。但却是被刘和挟大胜之势一股拿下,兵败生死。
  至于曹武,一看势头不对,也不做什么奇兵之想了。干脆由奇转正,背靠茅津渡,倚靠先前大力修筑的大阳县死死顶住了来势汹汹的刘和。
  平阳郡和河东郡可以说几乎全境丢了个一干二净。
  东路,苟希和王俊倒是没有掉链子。但却是被石勒和王弥一北一东缠了个结实。特别是苟希,刚去兖州,青州老家又开始闹贼。
  苟希的弟弟苟纯,确实够蠢,根本抵挡不住王弥麾下曹嶷的攻势。这让苟希在兖州进又进不得,退也退不了,甚是难受,最终无奈,只能往回不停派援军。
  不过这一路,灭晋大将军刘景却是没人管了。一路南下,叛徒朱诞为前锋甚是有股势如破竹,大有一举灭了大晋的模样。
  至于中路,刘聪和刘琨到还是在对峙,围绕着壶关与上党,相互之间就如同两只恶犬,只是不停咆哮,却是一点动嘴的迹象也没有。
  据说淮南内吏王旷已经是带着三万人马,急匆匆北上。
  不过据左仪所说,扬州那边只出了五千人马,剩下的二万五,竟然是王旷临时招募而来。这个事情动静还闹得不小,已经在司州和扬州各地世家中,传的是沸沸扬扬。
  左仪就是在一个酒肆中听到的这个消息。
  秦正听到这里,简直就是目瞪口呆。后世中别说出兵什么,就连部队名称都是某部什么。
  这还没打,就已经传成这样了,难道当敌人都是瞎子聋子吗?
  反正他是搞不懂,自然也是不看好。
  秦正眉头紧皱,对着一旁的左仪问道。
  “敬德,这些都是几天前的消息了?”
  “曹武那边已经是三天前的消息。另外,石勒和王弥的是二天前,王内吏那边是一天前。至于朱诞那边,某一听说就过来了。”
  左仪犹豫了一下,“主公…!不知某可否跟主公告一个假处理一些私事?”
  秦正看着左仪,嘴里疑惑道。
  “告假?敬德何须如此!且自去便可。另外,如需某出力,近可道来。”
  他说这话那是一点客套的意思都没有。当初左仪对他还是相当不错,如今自己反而成了他主公,一时半会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倒也没有矫情,都是你情我愿。
  左仪反而很是自然,只是稍一犹豫,淡淡说道。
  “即是私事,卑下又怎敢叨扰主公。”
  一抱拳,“卑下告退,还请主公多多保重…!”
  ……
  天空之上,满天繁星星罗棋布。
  一阵阵蛙鸣,伴随着阵阵清风,让大账之内倒是清爽了不少。
  自左仪走后,秦正先是仔细梳理了一番脑中的情报,随即便召开了百将以上将领军议。
  大帐之内,随着牛油大烛的火光摇曳,军议终于是告一段落。
  在秦正看来,如今虽然大晋摇摇欲坠,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这点家底,搞什么小动作,自立为王什么还是玩不起。
  别看司马越打不赢匈奴刘渊的伪汉,灭不了氐人李雄成汉。但要弄他秦正,还是比较简单。
  虽然他怎说落草为寇,虽然他已经潜意识里在暗地发展,但真要论落草,那是他最后没有选择的选择。
  什么莽之类,向来不是他的风格。他喜欢苟,喜欢猥琐发育。
  故此,讨论的最后,秦正除了决定派人分别给平阳那边苟着的陈远等和在荆州鲁山龙潭峡苟着的王山等分别送出一封急报。
  要求他们继续种田练兵,静观其变之外,就连敖仓这里,他也准备建立一个正式的营寨。
  看着分别领命而去的众人,秦正站起身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只听见身上的骨头咔咔咔一阵乱响。
  正舒服的不行,耳中传来了郭璞有些担忧的声音。
  “主公,璞刚刚算了一卦,卦象显示阴阳相冲,乃相克之兆,大凶矣!”
  “哦!”
  秦正有些混不在意,继续淡淡的问道。
  “先生是算得我等否!”
  他对这神神叨叨的事情从来不怎么感冒,虽有穿越之事在身,但他缺觉得并不是鬼神所为,而是科学导致。
  郭璞倒是没有生气,反而是一本正经的继续说道。
  “璞刚刚心血来潮,算的是左将军。”
  “左将军?可是敬德?”
  秦正才一问出,突然想到了朱诞,不由得脸色一变。
  左仪先前一直在洛阳,有什么消息,一般也是派人过来。但这一次却专门来找他告假处理私事。
  “不好,敬德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