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鸿雁领路非为梦

  以后,鸿雁像他们放的一个风筝,不远不近地飘在他们前面的上空,他们四人向着鸿雁飞行的方向往前走。他们停下来歇息,鸿雁也落在地上蹦着跳着寻找些吃的补充能量;他们再开始走,鸿雁就又在前面飞。如果他们遇到岔路,那鸿雁就引他们走上其中一条路;他们住宿的时候,也不知鸿雁在什么地方休息,只是他们早上一出门,那鸿雁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出现,煽动着翅膀在他们上空转着圈等待他们上路。如果天黑了,路旁没有村庄,鸿雁或向左或向右飞,嘴里咕咕地叫着,把他们引向有人烟的地方。鸿雁,这个不能和人进行语言交流的向导,忠诚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他们相信鸿雁,依靠鸿雁,晓行夜宿翻山越岭,鸿雁在空中,他们在地上,一直向北地进发。途中度过了奔腾不息的黄河,翻过了逶迤延绵的阴山,来到了一个叫可镇的地方,寻一家客店住下。饭后,福壮文问那店老板:“掌柜的,你可知道这里离火烧地还有多远?”
  他这一问,店掌柜满脸茫然地说:“客官,对不起,我这店南来北往的住过很多人,从没听说过个火烧地,您是不是走错了路?各位,谁知道?”店掌柜转脸又问对面炕上其他几个住店人。
  这时,从旁边走过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笑眯眯地坐在了福壮文身边说:“兄弟,要说这火烧地,我还真知道。我们村叫东河村,属于东行地,正和这火烧地打交界。火烧地并不是地名,所以年纪不大的人或外来人,有的并不知道。只因那地方曾经着过一场大火,人们指那被火烧过的地方为‘火烧地’。你们若要去那里,出可镇向西北走,约百十多里去到一个叫花如浪的村镇,那应该就是火烧地的南部边界了。”
  “这么说,这火烧地很大了?怎么就起火了呢?”福壮文问。
  老人说:“正是呢,当时方圆七八十里,约有小村庄十几个,总计也有三四百口人。发生这事距今也有八九十年了,当时我爷爷正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据说,有一年春天的一天,一位中年男人背上背了一个特大的柳条笊篱走村串户。他每到一个村便高喊:‘笊—篱—大货—少’!‘笊——篱——大货——少、、、、、、’从这个村喊到那个村,一直喊了三天。村里经常有些来做买卖的人,有的卖些生活用品,有的卖些食品或农具。这人却背了一个半人高的大笊篱到处喊,他也并没说要卖。人们见这个奇大无比的笊篱一点用也没有,也并不理会。可是,厂汉村有个叫刘有义的爱动脑子的中年人,听了这个喊声就反复琢磨了起来,心想,这人满背背了一个大笊篱,整天走东村串西村地大声喊,是不是要告诉人们什么?总不能是他脚心发痒坐不住,或者神经错乱瞎跑乱喊吧?他左思右想,一晚上睡下又起来,起来又睡下,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里琢磨,嘴里不住地念叨‘笊篱大货少,笊篱大货少’这句话。睡在身旁的妻子不耐烦地说他:‘半夜三更让不让人睡觉?大火烧,大火烧,说个没完,哪里有大火烧?是炕头烧的吧!’刘有义听了猛醒,一拍大腿大声说:‘对了,太对了!早离大火烧,就是早离大火烧!亲圪旦,你怎么早不告诉我?咱这地方要起火了!’吓得他妻子一骨碌爬起来,就往窗外看,想知道哪里起了火。刘有义忙说:‘眊什么眊,火还没着起来起呢!老婆,快收拾东西逃走,咱这地方就要起火了!’他妻子愣愣怔怔,刘有义嘴里催手里拉,一边忙唤醒俩个儿子,一边连夜收拾东西。从圈里拉出那二岁岁骡子,套上他那大轱辘板板车,一家人坐上车向东行地他姑舅家奔去。世界上就有这么奇怪的事,他们一家人刚走出十几里路,回头一看,西边一片通红,上空烟雾缭绕,身后已是一片火海。刘有义一家扬鞭赶路,又两个时辰去到那银河村,刘有义一见姑舅哥的面,劈脸就是一句出乎对方意料的问话:‘你们村可来过一个背上背大笊篱的人?’姑舅哥睁大好奇的眼睛说:‘没有啊’。刘有义才放下心来,知道大火不会烧到这里了。
  不说刘有义一家逃得了性命,却说他们村以及再往西二十里为中心,大概是太上老君踢翻了炼丹炉,漫山遍野平地起火,大火连天浓烟滚滚,整烧了一天一夜,火势才慢慢地弱下来,三四天后火才渐渐熄灭。事后,周围的人们走进这火烧过的地方察看,别说是活人,连死灰也找不到一点。牲畜树木更无一点痕迹,房屋连墙壁都烧成了黑色的土堆,有的地方甚至连石头都化了。从那以后,这地方就再无人住,据说那山中连个老鼠和野兔也看不到,过去那蛇盘山上的蛇很多,大火过后一个也没有了。后来周边的人就把那地方叫做‘火烧地’。近几年,火烧地不仅草木一年比一年茂盛,野生动物也越来越多,只是还没有蛇。那里已经是宝地了,东北的后草地,西北的百灵地,东面的东行地和西面的假杀地,还有南面的二架子,各处的放牧者,尽往哪里探。”
  “可有人住吗?”福壮文问。
  “现在已经有了几个小村子,不过人不多。那刘有义的后代也回去起房盖屋重新安居了。”
  福壮文兄弟二人听到这里心中有了数,锦文高兴地说:“店掌柜,明天五更起身,请早点预备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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