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灰色的抉择
花海的中央，少女白裙翻飞地伫立着，轻轻按住随风飞舞的短发，侧着面庞默然地望着夜空。
他想着上前看清少女的面容，却没等他迈开步履，少女的身畔忽地出现了一头举着大剑的怪物。
“快跑！”
无论他如何的呼喊，少女却依旧木然地立在原地，极速俯冲而下的大剑眼看就要抵达她的脖颈！
但少女仅是回首，凝视着一脸哀伤的他，嘴角勾起了一抹温柔的微笑。
飞离的首级、飞溅的鲜血……
红，在整片白色花海中迅速扩散开来，不知从何处吹来的狂风掀起了花瓣的巨浪，埋藏了少女的遗骸，淹没了他……
……
“对不起！”
月辉从梦中醒来，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眼角滑下了泪珠。
如果。
如果我再勇敢一点，哪怕一秒……
她，或许也能少受那么一秒的痛苦了吧……
如果。
如果我不是那么一个胆小懦弱的我……
我或许会稍微喜欢自己一点吧……
我可以一辈子一个人只抱着悲伤这一种感情活下去，但绝不要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带来的悲伤。
可是……
悲伤，不正来自于自己的无能吗？
任由着思绪翻腾，窗外原本平静的风也开始变得低落，仿佛无处躲藏，向四处流窜，挤进微开的缝，撞飞了柔白的窗帘，打落了树梢的残叶，而后踉跄着靠在了云的背后，小声的，它啜泣了起来……
雨，就这样棉绸地下了起来，稀释了天边的一抹黑，世界变得昏暗了……
月辉望着朦胧的窗外，发着呆，忘记了时间。
“小兄弟！我来看你啦！”
推开病房的门，一脸胡子拉碴的，头发还乱糟糟的四五十岁大叔提着一篮子的水果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感觉身体怎么样？这里可是西翼最好的医院哦！我想你明天出院都没问题的撒！”
大叔略显得意地坐了下来。
最好的医院？月辉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我不会是在西翼翼都的首府医院吧？！”
“对呀！至于这么惊讶吗？”大叔大口地嚼着苹果，若无其事地答到。
“这家医院只有军人与贵族才能住进来的，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月辉虚弱的口吻中可以感受到他的惊异。
“嘿嘿！我叫一耀，和你可是同类哦！”
一耀突然凑近了脸，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笑意地盯着月辉。
月辉听到这更加的一头雾水了，他本能性地把头往后缩了缩，尽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
“为什么，为什么说我和你是同类？”月辉局促地低着头，目光在洁白的被子上游走。
“原因嘛！就是你和我一样，看得见其他人看不见的领域，是最接近【真】的存在！”
“领域？【真】？”
“对！你自己回想下，昨天晚上你是不是看到了两个长相怪异的小孩和一只剪刀形怪物？”
“是……”
这虽然已经超出了月辉正常的认知范围，但他还是不得不相信自己昨晚亲眼所见到的，那些所谓的“不正常”！
“那究竟是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说到这，月辉又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
一耀看着眼前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层面都无比脆弱的月辉，安慰性地将自己的大手轻轻地搭在月辉的肩膀上，脸色变得沉重起来。
“那不是人，是魔人！”
“那些家伙就喜欢玩弄、虐杀人类！”
“每一次的虐杀开始他们就会制造出隔绝他人的结界，将受害者的周围变成自己的【乐园】，所以普通人看不见！”
“难道，盛行至今，将人类逼进现在这般境地的病毒就是你口中的魔人？”月辉凭着自己的猜测，脱口向身旁的一耀抛出疑问。
“好嗅觉！”一耀抽回自己的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根香烟叼在嘴上。
“现在【红墙】外面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人哦！”
“所以【红墙】的真正作用是阻挡外面的魔人？！”
咔嚓！大叔在月辉面前晃动着点燃了的打火机。
“是的，用岩浆的温度，驱赶、熔化试图进来的魔人！”
一耀不紧不慢，将嘴上的烟凑近了打火机，长长地吸了一口。
“可是啊，如你昨晚所见，西翼的【红墙】开始靠不住了。”
“至于原因，我们还没有调查清楚，毕竟跨翼调查支援这件事本就被高层下令禁止，我们偷偷摸摸执行起来的难度是可想而知的。”
“怎么会这样……”
一耀余光瞄了一眼此刻目瞪口呆的月辉，抬起头来直向着天花板吐圈圈。
“加入【凤尾兰】吧！最接近【真】的你或许可以挽救西翼即将面临的危机！”
“我？！我……”月辉混乱了。
魔人？【乐园】？【红墙】【凤尾兰】？【真】？拯救西翼？
他一遍一遍的梳理这些听起来略显荒谬的信息，疲惫的身心又如何能在此刻保持一如既往的沉着和冷静？
“嘛，先说这么多吧！你自己好好想想！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我希望你能做出一个问心无愧的选择！”
月辉愕然地抬起了头，可刚才还在身旁的大叔却已经关上门走了出去。
“选择？就凭我？”月辉自语着将整个人包进了被子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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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一般的医院不能与专门服务于贵族的首府医院相提并论，确切的说它们存在着云泥之别！
按照月辉的伤势以及人体正常的恢复速度，痊愈至少也需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但他却在入院后的第二天就可以出院了！这神一般的速度让月辉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个国家，到底对着平民们还隐瞒着些什么呢？
月辉手上拿着补假条，边思考着边敲响了班主任办公室的门。
“请进！”
“打扰了！”
推开门，简洁明亮的办公室内，班主任放下了手中的笔，面带着微笑看向了月辉。
“老师，这是我的补假条。”
“嗯好，我等下去教务处把记录消掉。”
“谢谢老师，那我先回去了。”
“诶！等下，你把这个表领回去填了。”说着，老师便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了一张表格。
月辉接了过来，原本暗淡无神的目光在看到表格上的一行字后顿时活脱地增添了几道诧异的色彩！
这不是【凤尾兰】部队的招新报名表吗？
“我……”
“好了好了，不用担心自己过不了的！上头可是亲自派人过来点名要你参加今天下午学校的【凤尾兰】招新的哦！对自己自信一点！”
上头？！不会就是那个大叔吧？！
月辉的脑海里不禁晃过一耀随性邋遢的模样。
“这么好的事可不是谁都能碰的上的！”老师抬起食指按了下自己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好好把握吧！”
“可是我……”月辉垂下了头，欲言又止。
“月辉！”老师的语气十分的柔和，“你知道现在整个西翼的状况吗？它现在可是六翼中最薄弱的一支！我希望作为我的学生的你能够有担当！抓住机会为西翼的建设贡献一份微薄的力量！”
仿佛一切都在把月辉往一个方向推，他知道自己拗不过面前装满着大义情怀的班主任，只能拿着表格默默地走出了办公室。
一步一步，月辉的步伐变得十分沉重，他整个人就像带着镣铐，躬背驼腰，弱小的内心在不断地纠结着。
依旧是热闹而又充满欢声笑语的课室，月辉是这片彩色涂鸦中一抹不起眼的灰色，他在课桌上放下了自己的报名表，双手交叉，安静地趴了下来。
原本想着终于可以一个人静一会了，但他桌子上那张显眼的报名表却让月辉再一次陷入喧嚣之中。
“大家快看啊！月辉他要报名加入【凤尾兰】啊！”
不知是班级哪一个好事的男生，突然大声的叫唤起来，像极了发现八卦而呼朋引伴的狗仔。
“原来那个怪胎这么看得起自己的啊！”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人家那叫自信和勇敢！我就问你有没有？”
“喂格罗德！你快有战友了呢！还是你的同班同学哦！”
“呐，到时候招新被拒绝，他会不会哭着回来啊！想想怪让人心酸的！”
……
怎么听都是在说我不够资格加入【凤尾兰】。其实想想这也不无道理，我的懦弱胆小，我的脆弱无能都在告诉我自己这个事实。就算我真的加入了，就这样子的我也只会是一个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他人死去的存在罢了！
所以……
“我！我拒绝加入【凤尾兰】！”
没带着一丝的犹豫，月辉面无表情，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拒绝了【凤尾兰】部队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