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拜师之路
如果院中的瓜果蔬菜知道每日给自己浇水施肥的人已经不在了,是否也会觉得悲伤呢?
拒寒这样想着,也跟着师徒二人进了门。但是两人都把她当做隐形人,不赶她走,却也不理她。
两人拿了行李,童守对练星白说:“师父,夜已经深了,赶路不方便,要不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
练星白心想的确如此,便点了点头。但是像是没有得到主人的同意,就不愿进屋一样,他只是在屋前台阶上随便找了一处,席地而坐,就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童守也在院子里找了个宽敞点的地方,枕着行李睡下了。
她看两人已经睡了,自己老这样站着也吃不消,就往四处看了看,想找个视野比较好,适合“监视”他们的地方。
最后,她抱着行李,窝在了靠近大门的角落,这里可以毫无遮挡地看到练星白和童守所在的位置。
她要好好看着他们,不能让他们逃走了,不然天地这么大,她要到哪里去找他们。
她一刻都不敢闭眼,用两只大眼睛瞪着黑暗中练星白的方向,一刻都不敢松懈。
渐渐地,她真的困极了,好几次都差点昏睡过去,然后又被自己吓醒,睁大眼睛往练星白那里一看。幸好幸好,他们都还在原地。
后来,她觉得这样不是办法,环顾四周,正好发现角落里有一株仙人掌,就把仙人掌连根拔起,抱在了怀里。好了,这样就不会睡着了,自己果然是有自虐倾向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理智也在一点点地溃散,渐渐忘记了下巴下隐藏的危机。
睡意袭来,她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越来越……
啊,她险些叫出声来,可害怕打破这宁静,扰了他们的清梦,连忙捂住了嘴巴。
唉,可怜的下巴和仙人掌来了个亲密接触,脸上皮肤又细又嫩,没有衣服的保护,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她好不容易把下巴拔出来,有些怀疑下巴上是不是还扎着许多小刺,看起来估计像只箭猪了。
终于快熬到天亮了,这个夜晚怎么会如此漫长?东方的天空才刚刚鱼肚白,她就看见练星白起身了,童守也紧跟着起身,中间可能只隔了几秒,就像线那边的木偶一样。
她也马上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她觉得童守好像有意无意地会往自己这边看,而且脸上还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想到这里,拒寒连忙拍拍自己浆糊一样的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怎么办?不仅有自虐倾向,这自恋的毛病也是越来越严重了!
师徒两人出发了,拒寒就拎着包裹,随着他们的脚步,跟在他们十米之后,不远不近。这一招就叫做若有似无,死缠烂打。
奇怪的是,这师徒二人走闲庭信步,走得十分轻松随意,拒寒急得像赶着投胎一样,两者之间的距离却没有缩短分毫。拒寒一个不注意就会被远远落在后面,这难道是腿长之间的差别么?
转眼,几个人已经走了几个时辰了,拒寒饿得头晕眼花,只能凭借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努力跟上他们的脚步。
她就纳闷了,他们怎么不吃饭,不休息,精神还能这么好?
这时,她看到不远处有一棵树,上面长着红色的野果。
拒寒以前跟爹爹上山的时候吃过,还挺好吃的,咬一口就会溢出甘甜的浆汁。拒寒回忆着,口水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拒寒看了看练星白和童守的方向,两人在前方不远处匀速地行走着。她料想,自己飞快地跑过去,摘几个野果,然后再飞快地跑回来,不会被落下太远。
说做就做,她立刻跑到果树下面,先伸手摘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果子,这饱满可口的果实,实在太诱人了,她二话不说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真好吃呀!感觉所有的疲惫都消失不见了。
她三两口把果子吃完了,又麻利地开始摘果子,一边摘,一边往自己包裹里放。
这有一个!那儿有一个!那儿还有!她摘得根本停不下来,把自己的包裹装得满满当当的,心里还喜滋滋地想着:这样就不怕挨饿了。
等她好不容易从野果的诱惑中恢复理智,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好久了。她连忙往练星白他们的方向看去,目光所及都是参天的大树,哪里还看得到人影。
完了!她吓得把刚摘下来的一个果子都扔了,火急火燎地追赶两人去了。
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追了两三里,才终于远远地看到两人的身影,就像沙漠里快要渴死的旅人看到绿洲一样,高兴得快要发狂了。
这时的她什么都没想,只想赶快冲到他们身边去,于是加快了速度。
可是,突然,她脚下一空,失去重心,随着“啊”的一声尖叫,她狠狠地跌落了下去。
原来,她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猎人挖来抓野兽的陷阱,陷阱上面铺满了厚厚的落叶,看起来跟平常的地面没有任何差别。
屁股上钻心的疼痛让她的大脑短路了好一会儿,等她终于可以爬起来,观察一下这个陷阱的时候,发现这个陷阱好深。
为了防止掉进来的猎物逃走,挖了接近三四个成人高的深度。
我怎么这么倒霉呀?真是喝凉水都塞牙!拒寒心里想着。不过现在的严峻情况已经容不得她自怨自艾了,她不仅会把练星白师徒跟丢,还可能把自己的小命也丢了。
这荒郊野岭,可能十几天都没有一个人路过,自己在这陷阱里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谁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万一半夜有什么财狼虎豹看她肉质鲜美、鲜嫩可口,来个猴子捞月,把她捞起来分着吃了怎么办?
万一那猎人来了,看她长得机灵可爱、貌美如花,把自己抓去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怎么办?
惧寒的脑洞越开越大,快活活把自己吓死。
不行!我一定要出去。她试着拿脚踩了一下四周的墙壁,想要借力往上爬,但是她发现下脚的地方土地十分疏散,一踩就滑下来了,她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反复几次,她发现自己的体力在迅速地衰弱,不能再这样蛮干了。
于是,她围着四壁走了一圈,用手仔细查看情况,发现有一块不太一样,她用手使劲扒拉了一下,里面灰白色的岩壁露了出来。太好了,就从这里下脚!
但是,很快,她又发现这岩壁太光滑了,只有一些很小的凸出的石块,仅够她放小半个脚掌上去。这样,她的重心根本就不敢完全放在脚掌上。
没过多久,她的两条腿就像狂风中的麦子一样抖个不停了,险些腿软掉下去。
她灵机一动,从包裹里拿出了自己那把坚硬的匕首,狠狠地插在头顶岩壁的缝隙中,才勉强支撑住了。
她一步步艰难地向上,终于,充满光明的洞口就在眼前了。
可是,由于她一直在用手臂来拉扯自己向上,手臂的力量损耗过度,犹如风干的丝瓜。明明离出口只有一臂的距离了,她却再也没有力气把匕首插入更上面的岩壁了。
她停在原地喘息,担心过一会儿,自己支撑不住了,不仅爬不上去,还会再次跌入陷阱深处。
当她再一次抬头向上看时,突然发现有一根藤蔓,垂在洞口。这根藤蔓还挺粗的,估摸着可以承受她的重量。
她又估算了一下自己和藤蔓的距离,发现自己努把力,是可以够到这根藤蔓的。
她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跳,慢慢地踮起脚尖,尽量伸长手臂,她觉得自己的腋下因为这过度的拉伸,快要被撕裂开了。
快了,快了,还差一点,还差一点,马上就抓到了,马上,马上,碰到了!
不!就在拒寒碰到藤蔓喜出望外的一瞬间,她整个人突然失去了重心,不仅没有抓到藤蔓,眼看就要从岩壁跌了下去。
完了,一股绝望油然而生!再见了,光明!再见了,未来!
就在这时,一双强有力的手出现在了,牢牢地抓住了拒寒的手。拒寒抬头一看,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了出口处,不是别人,正是童守。
这时候的拒寒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童守,觉得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天神一样的光芒,越看越帅,脸上那可爱的梨涡更是具有了像旋涡一般的吸引力,要把她整个人都吸进旋涡中心。
童守稍稍一用力,就把拒寒从陷阱里扯了出来。
“谢谢!太谢谢你了!我以为我就要死在里面了!”
拒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要往童守身上抹,童守连退两步才幸免于难。等她终于平静下来,拿眼睛往四周扫了一圈。
“师父先走了。”童守知道她在找什么,便说到。
“哦……”拒寒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一些。
“我也要走了,师父在前面等我。”
“哦……”
童守看到她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心疼。“其实,我来救你,是被默许了的。”
“哦……啊!”拒寒听出来话中的含义,眼睛里又瞬间充满了希望。
真是个小孩子,难过也容易,开心也容易。童守心里想着。
“所以……你不是没有希望的,可不要放弃呀。”童守微笑着说到。“好了,我走了,师妹。”
这一声“师妹”,说得很轻,几不可闻,但是在拒寒听来就是祭祀时的鼓乐声,震耳欲聋。
它可能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对于拒寒来说却是莫大的鼓舞。让她开心地原地起舞转了三四圈,林中的小鸟都被她爽朗的笑声给惊飞了。
在这之后,拒寒充分地发挥了撕不下、抠不掉的狗皮膏药的气质,不是偷偷地把摘来的野果放在练星白师徒的包裹里。
就是在看到他们手臂上被西南地区特有的蚊虫叮咬而肿起的大包时,连夜跑去摘了可以消肿的草药,捣碎成浓汁,用树叶装好了,偷偷拿给童守……
连童守都感叹,这小丫头挺厉害的嘛!他看得出来师父的心渐渐在松动。毕竟能让人脱掉厚厚的衣服的不是大风,而是暖阳。
他们在野庙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起来又走了几个时辰,终于来到了一个小镇,这个镇叫做清水镇。
街道并不宽敞还有些残旧,由青石铺成的路面泛着白光,沿街有几家酒家店面开着门,供那些往来的商旅打尖住店。
但是这个小镇并不是什么商旅必经之地,所以客栈酒家的生意也是十分冷清。
他们沿着街道走着,看到路边有一个面摊,面摊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叔,围着一个沾满油污的泛黄的抹褂。
练星白二人就走到面摊的桌子旁坐下,拒寒也不敢过去坐,只乖乖站在面摊不远的地方站着等他们。
这奇怪的举动让面摊老板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大概怀疑她是哪里来的小乞丐吧。
师徒两人各点了一碗清汤面。很快,清汤面端上了桌,上面撒了些葱花,闻起来很香。
拒寒看着诱人的面,口水都要滴到地上了。虽然她身上带着碎银子,是可以坐下来点上一碗面的,可是她知道现在已经到了攻心的重要时刻,一不小心就功亏一篑。
生活的磨难让拒寒迅速地成长了起来。没错,拒寒可怜巴巴的眼神和声音大到让面摊客人和路人都侧面的肚子叫,的确在让练星白的内心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练星白师徒二人吃完了面,就商量着要去小镇附近的村庄逛一逛,探查一下有没有妖怪,两个人也不磨蹭,立马就启程了。
师徒二人去了附近的一个村庄,先拿出了一个盘状的法器来,貌似在探测附近有没有妖气,又询问村民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他们走得并不快,又边走边停,拒寒即使饿得两腿发软也还勉强跟得上。
拒寒就这样跟着他们接连去了三个村庄,这几个村庄都十分安宁,没有妖怪作乱的迹象,师徒二人终于走上了回程的路。
拒寒跟在他们后面,发现腿已经不是自己的,软得好像两团棉花。
她之前掉进陷阱挣扎了一番,衣服脏乱不堪,头发也固结成一团。又长途跋涉赶了这么久的路,两只肩膀上像驮着巨石,脚下的步子也像喝醉了一样杂乱。
她这样子任谁看了都会以为她是哪里逃荒来的难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而她面前的两个人呢,白衣翻飞,不染片尘,远远地就能看到他们浑身上下散发着的干净圣洁的光。
就这样与她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让人仿佛一眼就看尽了天堂和地狱。
拒寒就纳闷了,怎么那两个人走了那么远的路,还能精力充沛,雄纠纠气昂昂的?
她哪里知道修仙练道的人都擅长运气用气,把体内的气凝聚在两腿和双脚上,气在脚下流动,走起路来,如行云流水,跟飘是一样的,一点都不费力。
他们终于又回到了清水镇。练星白师徒随便进了一家还开着门的客栈,跟掌柜要了一间房,就跟着店小二就去了后院。
拒寒跟在后面不远,也进了客栈,掌柜看她那副邋遢样子,马上把她拦住。
“你想干嘛?”
“我……跟他们是一起的。”她指着前面两个白衣飘飘的人,她的手指好像知道主人心虚一样没力的耷拉着。
“你骗谁呢?”说着,就要赶她出去。
她灵活地从掌柜双臂的空隙中窜了过去,紧紧地贴到了两人身后。掌柜看他们也没说什么,暂时罢休了。
他们进了后院的一间房,拒寒很有眼力地止步于门外,童守也就自然而然地关上了门,最后一刻还在门缝里对她皎洁地一笑。
拒寒又一屁股坐在了门外的台阶上,她搞不懂自己最近怎么老是要坐台阶呢。
后来,掌柜看她一个坐在门外,觉得有蹊跷,又来赶她。
凭他们怎么生拉硬拽,她也不挪动一下屁股,又含泪祈求老板可怜一下她,让她在台阶上呆一晚上,绝对不会给他添麻烦。
掌柜死活拧不过她,又看她有些可怜,就发了善心允许她今晚呆在这里,不过明天早上必须得走。
她连连点头答应,又千恩万谢地把老板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