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血色沼泽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年轻人回过神来,慢悠悠的回答。“你我本身一体,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你的灵魂深处,你没死,却离死不远。”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书未读几本,却才华横溢,那样的清高,那样的愤世嫉俗,原来自己只是别人的一个影子。
“既然你我一体,想必你也是有办法自救的?”柳千吾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没有抱负,没有理想,也没有长远的计划,十几年来,碌碌无为,可是,他就是不想死,哪怕继续苟延残喘的活着。
“办法倒是有一个,我活你死,身体归我,一个身体只能有一个主人。”年轻人平静的说道。
“为什么不是你死我活?”
“因为我知道复活的方法,而你一无所知。”
“那我们就一起去死,谁也别想独活。”
“别再妄想同归于尽,在我三千年的灵魂面前,你那十几年的灵魂力不堪一击。”
“我想试试。”
“那就来吧。”
柳千吾努力调动浑身的气息,凝聚所有的精气,拼尽全力朝着年轻人撞去,年轻人纹丝不动,安静的坐在那,像一棵历经沧桑的古树,任凭风吹雨打,电闪雷鸣。原本心中燃起的一丝希望就这样被浇灭的一干二净,他依旧没有绝望,小时候,随父亲出猎,父亲生的火堆总有一群飞蛾成群结队的往里飞,他知道,此刻自己就像那群飞蛾一样,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向往光明。他发誓自己要做一只蚍蜉,将这古树撼到为止。
一次,又一次;
一次比一次狠;
一次比一次无力。
他的气息渐渐虚弱,越来越弱,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年轻人依旧岿然不动,他知道,这具身体即将易主,他想要再挣扎一番,不让自己留着半点遗憾离开,然而现实不容许他有半点反抗,他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沉睡过去。
年轻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起身来到柳千吾跟前,只要一抬手,就可以完成夺舍,最终他放弃了,白活了三千年,竟然连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都不如,当年在玄武门,兵败一心求死,真是懦夫行径,可笑,可笑啊。冲破樊笼,直面自我,感觉真不错,老伙计,对不住了,我要给这孩子一个机会,如果你醒来,也会理解我的。
柳千吾焦黑的尸体,慢慢回温,全身光芒四射,皮肤泛起裂痕,每一道都清晰可见,外层的皮肤在不停的脱落,渐渐地一具洁白的身体漂浮在半空,如同一颗去皮的荔枝,白嫩多汁,晶莹剔透,身体缓缓落入地面的那一刻,身体的主人艰难的露出一丝苦笑,他知道自己赌赢了,再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一切又开始显得那么美好,即便周边草丛虎视眈眈的剑齿蟒,也没觉得那么可怕了。
远处的苏莯一颗紧悬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她擦干眼泪,对着远在万里之外的月亮开心的笑了,母妃仿佛也站在月亮上对着她笑。小时候,母妃告诉她,天塌下来,总有大个子顶着呢,现在她终于相信母妃没有骗她,在她孤独落寞时,那个人类少年来到了她的身边,他个子不算太高,只比她高出一个头,却已足够撑起她的整片天空,你若安好,我必晴天,母妃,我已经找到那个人了,您可以放心了。
夜幕降临,整个森林仿佛活了过来,草丛里稀里哗啦,刺骨的寒风簌簌的吹来,参天的古树枝丫浓密,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没有一丝月光能溜进来,柳千吾醒了过来,周围伸手不见五指,时而几声野兽的咆哮,借着风势,刮进他的耳朵,如同它们真正鲜活站在眼前。
“暗夜无处归,灵火草上飞。”他拿出一枚引火符,找了一堆枯草,念完一句,生出一堆篝火,他现在已经养成吟诗施法的习惯,因为他答应过那个人:带着盛唐的骄傲活出精彩的人生。他把所有的传承都刻印在他的灵魂身深处,只有魂飞魄散的那一刻才会忘得一干二净。他握着一根枯树枝,将四周的干草捻拢起来,火势变得越发旺盛,炽热光芒照的他满脸通红,跳动的火星上串下跳,稍纵即逝,建成太子一路走好,我会向你证明,你的选择是对的,他又拾了些干草和枯枝,给火堆加完燃料,靠在旁边的一棵老树上,嘴里叼着一片沾满露水的绿叶,翘着腿仰望着天空,突然,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柳千吾冷笑一声,天要亡你,我必须替天行道了,骆河阳炙,等着我;骆河家族,再见吧。
天一亮,柳千吾伸了个懒腰,拍去身上的浮草,他觉得自己在外面待的够久了,有必要立刻回去,那里还有一堆人等着看他笑话呢,然而,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黑蟒森林位于天水学院的东侧,历史悠久,传说森林深处有一只巨大的黑色巨蟒,乃是上古魔帝麾下三大坐骑之一,凶残无比,魔帝战败后,一直躲在这座森林,神族执法祭祀每年都派出巨大人力物力进行围剿,每次都铩羽而归,久而久之,神族放弃了,在这座森林内部设置了魔法阵,将整个森林深处全都封印起来,只留外围。
柳千吾一路走来,到处都是满嘴獠牙的毒蛇,色彩斑斓,每一条都凶神恶煞,每一条都跃跃欲试,似乎一不留神,这群家伙便会一涌而上,分而食之,毒蛇的品种很多,个头也大小不一,让他奇怪的是,包括剑齿蟒,每一条毒蛇都好像十分敬畏他,却又敌意满满,他一向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既然它们不来招惹自己,也就没必要痛下杀手,但是他又不得不防,一路十分谨慎,过了前面的沼泽地,他就能顺利的回到学院。一阵浓烈的血腥味传了过来,他有些作恶,长这么大还没有什么东西令他如此厌恶,沼泽地不大,过去应该不难,他卷起裤脚,双手拿着早已备好的蒴树枝干,像拄着拐杖一般慢慢的趟过去,成年累月的侵蚀,上面的腐土变得异常松软不堪,他半个人几乎都要陷入,与一般沼泽不同,这里的水质极差,黑中透紫,巨大的腥味就是这里传来的,越往前走越浓,忍着刺鼻的恶臭,他艰难的走了出来,然而眼前出现的一目令他瞠目惊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