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他真的恨死你了

  闻言,众人顿时变了脸色,望向那面天一镜的眼神也不再满是仰赖。
  本以为固若金汤,可守数日,便能等到援兵。
  可玄武和太阴斗的出现,却彻底将这期望变成了奢望。
  以太阴斗来对付天一镜,神器相克,最终也免不了两败俱伤。
  这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着实教人背脊发凉。
  与此同时,妖兽嘶鸣着蜂拥而上,趋之若鹜地往结界上撞。
  整座山门都在剧烈地摇晃,长琴和端华只得让众弟子一退再退,他们手里的灵剑,便是上品,也远远不足以掺和到两大上古神器之间自寻死路。
  而此时,玄武终于开口。
  “散去天一灵泽,继续负隅顽抗是没有意义的。”
  他说这话时,看着的并非此时驱使天一与他相抗的镜鸾,而是一旁的云渺渺。
  “这天虞山气数已绝,何必白费功夫?”
  冰冷的口气,漠然至极。
  仿佛这天一镜他从未见过,是碎是毁都只是一念罢了。
  天一镜的确受太阴斗所克,尽管有镜鸾在后支撑,但天一从未认旁人为主,全凭镜鸾自身灵力强行为之,镜面已出现了裂纹,岌岌可危。
  下一道玄刃劈下的瞬间,长琴大喝一声“休想”!拔剑迎了上去!
  她的佛铃本是一柄当世好剑,却远不是太阴斗和玄武的对手,结结实实地替天一镜受了一击,剑身当场断作两截,她自身也遭受牵连,五脏六腑仿佛被拧到一处,痛得险些一口气没喘过来!
  即便如此,还是未能承下这一击全部的力道,仍有一半朝着天一镜劈去!
  镜鸾的灵气包裹着镜身,几乎每一刀都会反噬自身。
  玄武这一击着实狡猾,不仅要破天一镜,还要她重伤难起。
  她感到內腑钝痛,有些支撑不住,与长琴一同栽了下去。
  二人一同被身后的人托住,重黎接下了长琴,反手交给了仅慢了半步的陆端华:“凡间的剑应付不了神器,退到后头去。”
  与此同时,神思恍惚的镜鸾亦感到后腰被轻轻托了一把,一股恰到好处的力道助她稳住了身子,睁开眼,便望见了云渺渺。
  “主上,我……”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同她解释一个昆仑上君何以如此虚弱,想帮她一把反倒力不从心。
  “无需多言,若有余力,且去帮长老对付妖兽,这里交给我。”云渺渺手腕一转,借势聚风,将她放在地上,转身顶上她方才的位置。
  浅金的灵泽注入天一镜,如她当年初来乍到之时,镜中激起圈圈涟漪,饱胀的灵气从中喷涌而出,与方才在镜鸾手中时的光辉截然不同。
  纯粹如日月之光,敢与万仞高山,九霄碧落争锋。
  太阴斗玄光如刀落,金光如无缝之网将其纳入镜中,沉寂须臾,光辉大盛,玄光与金泽相互纠缠,如蛇影交叠。
  玄光试图挣脱,却被金泽层层压制。
  正当所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时,金光陡然暴涨,如万道晨曦冲天而起,裹挟着太阴斗的玄光成倍奉还!
  玄武面色一变,当即退后闪避,险险与其擦肩而过。
  唏嘘声此起彼伏中,他捂着被划伤的肩膀,望向天一镜后略显消瘦的少女,眸光渐深。
  便是转世了,天一也认得出吗……
  众弟子,饶是陆端华与长琴都不由得为之瞠目,重黎却望着结界外头趋之若鹜的妖兽。
  玄武已然将天虞山视为囊中物,竟是全然没将他放在眼里,是觉得在天一镜和血翎面前不值一提,还是早已认定他“不便出手”?
  诚然云渺渺才告诫过他莫要张扬,但他又岂是那等畏葸在后,甘心忍气吞声之流。
  做“师叔”久了,倒是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他素来不都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这世上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心念一动,掌中寒气暗涌,掩藏多时的英招锋芒毕露,还未回过神来的弟子们只望见一道寒光随白影而去,眨眼间便出了山门,势如破竹般驱入妖兽之间。
  刺目的寒芒凝出道道锋利冰棱,将滚滚浪花都顷刻冻住。
  妖兽庞大,几乎遮住了他的身影,只望见剑光冷冽,仿佛一夕间将人拖入三九深冬。
  随着步清风一声令下,众人如梦初醒,纷纷拔剑冲向山门下的妖兽。
  无论方才那道金光是怎么回事,天一镜已暂时挡住了玄武,这些妖兽便成了首当其冲的大患。
  众人布阵为战,杀入其中。
  远处的寒芒依旧此起彼伏,云渺渺身居高处,看得比其他人更远,望见那把英招的瞬间她便心头一沉。
  但此时此刻,要解眼下之急,对付这么多妖兽,仅凭一柄滥竽充数的中品灵剑着实为难人,所幸他与其他人隔得远,见过魔尊用英招的弟子并不多,只要无人看清……
  “这节骨眼上,你还有闲情顾着旁人?”玄武嗤笑一声,“交出天一镜中的血翎和朱雀的尸身,我或可让天虞山再苟延残喘数日。”
  这话说得云渺渺都觉得分外好笑:“玄武上神好大的口气,天虞山立派五千年,靠的可不是这面镜子,即便我师父不在此处,只要我还是天虞山掌门一日,山中生灵便不允妖邪之流动其分毫!”
  上古神灵又如何,他早已是世间祸患,还有何资格以神明自居。
  “妖邪之流……呵。”玄武冷笑一声,“你说得也不错,生而为神,也堕了魔。一旦入了魔道,便再无回头路,就像那边的魔尊重黎,荆棘丛生独木桥,除了一条道走到黑别无选择,有什么办法呢?……他和我,也没什么不同。”
  云渺渺心头一滞,下意识地用余光瞥了重黎一眼,旋即板正了脸色。
  “他跟你不同。”
  “哦?”玄武举起了太阴斗,恻恻地笑,“如何不同?”
  她不露声色地朝天一镜中注入更多灵力,目不斜视。
  “他若有悔改之心,我来渡他。”
  闻言,玄武着实吃了一惊,似是听了个颇为离谱的笑话,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你——渡他?你可知他是怎么看你的?全天下最没有资格说出这句话的就是你!我是不知他眼下究竟打得什么主意,不过重黎啊……”
  他蔑然讥笑地摇着头,往她心上狠狠刺了一刀。
  “他真的恨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