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本尊长得也就那样
一碗再寻常不过的鸡蛋面,也瞧不出与市井酒肆里的有何不同,就是出奇地香。
他瞧了瞧对面那碗,比他的要少许多,似乎只是觉得看着他吃有些尴尬,顺手也给自己捞了一小碗摆着。
“师叔祖,您……胃口不好啊?”司湛瞧着那碗里的面,喂猫都嫌少呢。
重黎将筷子塞给他,随口“嗯”了一声,看着眼前的面,确实没什么胃口。
他又不是凡人,这碗面吃或不吃,都没什么分别,只是……习惯使然罢了。
从前在云渺宫,做好了饭,也总得给师尊和师兄盛好,师徒三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明明都是仙灵之体,却还是会象征性地吃几口。
放在这小子同他喊饿,喊得他烦了,便将人提溜下来。
映华宫也有厨房,但走过去须得经过正殿门前。
他觉得甚是心烦。
司湛扒了两口面,忽地皱了皱眉。
“怎么,不好吃?”重黎问。
司湛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道:“挺好吃的……”
就是略齁。
他抬头瞄了重黎一眼,他也正嗦面呢,瞧着神色如常,并无半分觉察。
他寻思着师叔祖今日心情不大好,许是放盐的时候走神了,又或是师叔祖煮面口味重,就爱吃咸的,他这会儿还是识相些,别多话为妙。
“师叔祖,咱们没跟师父打声招呼就下山,师父会不会生气啊?”司湛惴惴不安地问。
重黎斜了他一眼,冷哼:“这么怕你师父生气,你昨晚背着她对那个纨绔下手,还把本尊也拉上?”
“我……”司湛被呛了个正着,心虚地抿了抿唇,“谁让他对师父动手动脚的呀,我本来就像去瞧瞧是个什么来路,谁料越想越气,就没忍住嘛……师叔祖你不也动手了么?”
他可记得师兄们告诉他,那云公子的胳膊腿儿都是他打折的呢。
同师叔祖比起来,他着实客气了。
重黎眉头一拧:“还敢犟嘴?回头再罚你扎两个时辰马步,你明日也甭下床了。”
司湛低头看了眼自己还在抽筋儿的双腿,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
吃下半碗面,司湛忽地抬起头:“师叔祖,您是厨子出身么?”
“……”重黎皮笑肉不笑地扫了他一眼。
“……不是啊。”他暗暗吞咽了一下,“您这么贤惠,我还以为您是师父从哪间酒楼里领来的呢。”
话音刚落,脑门上便挨了一记。
“什么领来的?本尊是随随便便就能领的吗?”他一脸不悦,“还有,别拿‘贤惠’形容男子,成何体统?”
司湛一手捂着额,一手还舍不得放下筷子,晓得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口中嘟嘟囔囔:“同师父吵架了就凶我……”
“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我就挺好奇,师叔祖做饭这么好吃,是同谁学的?师叔祖的师父么?”他连连摆手,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说些好听的总归错不了。
重黎面色稍霁,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闲散样儿,呵了一声:“她?可拉倒吧,她下厨能把厨房都掀了,锅碗瓢盆荡然无存!”
“……不会吧。”不就做个饭么,哪能闹这么大动静?
重黎正色道:“你以为我没见识过?”
“……”
“她煮什么就不像什么,好好一锅饭,愣是煮成一锅炭。”重黎叹了口气,“唯一还能看过眼的,就是排骨汤了。”
入口之前什么味儿谁都不好说,回回都靠运气喝汤。
“师祖不会做法,所以您才学的么?”
他踟蹰片刻,点了点头:“不然呢,当年本尊还没学会辟谷,要么吃她做的饭,要么饿死。”
“……您能活这么久着实不易。”
他哼了一声,道:“她不会做,但是挑嘴,本尊琢磨了好些年,才做成今日这样。”
万事开头难,说来起初他也是做得咸不咸淡不淡的,硬着头皮吃,自己吃不下了,就把长潋骗过来。
那会儿长潋可不似如今这般讨人嫌,同他比起来,算是真真儿的老实听话,总给他绕进去,吃了不少他做的饭菜,居然还能耐着性子提醒他应当少放盐还是多放辣。
他那会儿也傻,说是为了自己能多活几年,学得菜色却都是按着陵光的口味来的。
长潋吃得多了,于是乎口味也同她奇似。
嗜辣,喜甜。
且一样不会做饭。
细想下来,长潋如今因不会下厨而种种劣迹闹出的场面,他确实也有责任。
“师叔祖,你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司湛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切切地望着他。
重黎想了想,答道:“是去过不少地方。”
光是抓那些妖兽,他都快把四海群山跑遍了。
心烦意乱就出门逮几只爱蹦跶的,丢进锁天塔里,相柳见他一回就要笑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平白给它找麻烦。
司湛两眼冒光:“我看书上说,四海灵山众多,珍奇异兽不计其数,可我除了北若城,也只去过朝云城了,师叔祖您下回出门,能不能把我也带上啊?”
“你?”重黎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觉得有些好笑,“珍兽可不会轻易现身人前,况且你连自个儿的佩剑都没有,来几只山雀都能啄得你满山瞎蹿,还想出门?省省吧,先把你这三脚猫功夫练好。”
司湛撇撇嘴,有些委屈:“我还没学引气入体呢,师父说须得等我学会了,才可传我佩剑,我学会了御剑飞行,师叔祖就带我出门长长见识吗?”
重黎迟疑半响,道:“先练着吧你,待你连成,本尊说不定已经不在这了……”
本是随口敷衍一句,司湛的脸色却陡然一变。
“师叔祖要走了?要去哪?还回来吗?”他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苦着脸,“我还想跟师叔祖学剑法和好多法术呢……”
见他这般反应,重黎倒是有些意外,把他的手扒拉开,袖口都给捏皱了。
“本尊就这么一说,这么紧张作甚?你要学这些不会找你师父吗?本尊又不是你师父。”
“可你是我师叔祖呀。”
重黎瞧着这张天真无邪的嘴脸,便是见识过这小子是怎么算计云家那位的,也有些遭不住。
“……为何这么粘本尊?是本尊揍你揍少了?”
“……”他算是知道为何师父总劝师叔祖少开口为妙了。
他唔了一唔:“不知道,大概是觉得……师叔祖是个好人。”
闻言,重黎的眉头简直拧成了结:“本尊?好人?”
成为魔尊上下五千年里,难听的谩骂,谄媚的阿谀,他都见识过了,独独没人有胆子说他是个“好人。”
“你小子是在讽刺本尊吗?你师父之前可还担心本尊蘸蒜吃了她呢。”
司湛:“……”
诚然这话乍一听不像是人能接得上的,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师叔祖,您从前……是不是没被人夸过啊?”
重黎想了想。
这些年也听了不少奉承话,什么英明神武,一统六界啊,但骂他心狠手辣,猪狗不如的好像更多些,说来也怪,即便那些人匍匐在他脚下,对他唯命是从,一天天的嘴上跟抹了蜜似的,他也不觉得那是在夸他。
他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
“有什么可夸的?”他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本尊晓得自己长得也就那样,平日里也不好相与,凶了些,琴棋书画一概不通,饱读诗书就更称不上了,不过是些有所图的场面话,到了这个年纪少听那些花里胡哨的……”
长得……就那样?
凶了……些?
司湛心情复杂地打量了他一通。
突然觉得从某种意义上,这话说得挺不要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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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三岁:本尊长相一般,性格也不好,凶神恶煞,吃人蘸蒜,都别夸了。
司湛:这边建议买个镜子照一下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