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本尊才不做给她吃

  云渺渺今日算是见识到重黎琢磨吃食的本事了,明明平日里瞧着水米油盐皆不进的人,开起灶来半点不含糊,便是只剩了这些难以入眼的边边角角,最后端到她面前的汤面,依旧教人垂涎欲滴。
  金汤浓香,葱花白面,说出去都没人信是魔尊的手笔。
  她确实饿了一晚上了,在崇吾宫等他时倒没觉得什么,就是有些焦躁,见了他又觉得一股子气堵在了那儿,之前听说“气饱了”,她还觉得是瞎扯,今日切身体悟,诚不欺她。
  可闻到这香气儿,空空如也的肚子就开始不争气起来。
  重黎递来一双筷子,看着她嗦面,本想笑上几句,话到嘴边又算了。
  吃得差不多了,云渺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瞧什么,不许剩。”重黎一眼扫过来。
  她被呛了一下,犹豫片刻,道“我师兄也很擅长做饭,映华宫的吃食,都是师兄备的,说是师父时常修炼废寝忘食,不晓得照顾自己,他才学了如何做饭,您这厨艺,是不是也曾给尊师做过饭啊?”
  话一出口,她其实有些后悔,不过总觉得他不像是为满足自己口腹之欲而忙活的人,如此一来,自然而然便想起他之前说的那位已经过世的“师父”了。
  但见重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似是老大不高兴。
  “想得美!本尊才不做给她吃!”
  一面说,一面摆着臭脸,将方才顺手炒的蛋往她面前一搁。
  “这个也吃掉,听说怀了身子的人要多吃鸡蛋。”
  她愣了愣,伸出了筷子。
  一旁蹲着的桑桑作壁上观,漠然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话说得这么飘,你倒是别往蛋里剥虾仁啊。
  吃饱喝足,云渺渺忍不住打了个嗝,跟着他慢慢走回崇吾宫。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了,灵障上积了雪,倒像是顶着一柄伞,回到崇吾宫后,不过洗漱一番的工夫,殿中已经点了几处炉子,关上门窗,没一会儿,屋内便暖和了起来。
  重黎坐在案边,眼前摊着一幅地图,沉眸静思。
  身后的人悄无声息地靠近,定神瞧了瞧。
  “这不是东海附近么?”
  他正思索着那妖邪与朱雀尸身丢失一事的联系,冷不丁吃了一吓,抬头望见她才有些血色的脸。
  “……作甚?”
  映着烛火的眸光微漾,似是多了几分温软,还有一丝犹豫。
  “……那我去对面睡。”
  这几日都宿在这间屋子里,倒是她想当然了。
  起身才迈出一步,手又被拽住了。
  “谁让你瞎跑的?”他指了指旁边铺得齐整的榻,忽又感到她的手好像还是很凉,便在旁边再添了个炉子。
  四下暖和了起来,甚至有些蒸人,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蹲在窗上的桑桑嘴角一抽。
  一间屋子五个炉,这臭小子是要烤人吗?
  其中一只炉子就点在案边,云渺渺其实有些热,但看这祖宗好像很满意的样子,便没有多说,转而看向案上的地图。
  “您打算……把东海怎么?”
  平日里听多了魔尊的行事作风,如今一瞧见他盯着某个地方,总觉着那地方命数已尽。
  重黎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什么意思,本尊能把那养鱼的老龙怎么,抽龙筋还是拔龙鳞?你这么瞧着本尊作甚?”
  她干咳一声“没什么……”
  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太吓人了。
  “本尊丢了个东西,得找回来。”他正色道。
  “丢在东海了?”
  “应当就在那附近,被藏起来了。”他瞥了过来,“可还记得在三危山逃走的那个妖邪?”
  云渺渺一愣,算下来也就一个月前发生的事,自然是记得的。
  但此时提及,就有些突兀了。
  “……那妖邪与此事扯上关系了?”
  她本以为当日的重创,足以让此物消停个把月,这找麻烦的不嫌早晚,但是三番两次往魔尊头上下铲子的,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丢的东西,很要紧吗?”瞧他脸色,似是有些麻烦。
  “称不上‘要不要紧’。”他面色平静。
  “哦,那就……”
  “但那东西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本尊要那东海老龙褪层皮!”
  “……”还没喘出来的一口气,又憋回了嗓子眼里。
  她属实不便打听他究竟在找什么东西,他看那图入了神,她也识趣,收拾了一番,便合衣躺下了,所幸这床榻挺宽敞,她只需一角躺一躺,便能过一夜了。
  饿着的时候倒是清醒,而今吃饱了就犯困,望着墙上映出的人影,迷迷糊糊的,便睡了过去。
  桑桑顺势给她熄了最近的两盏灯,好让她睡得安稳些。
  本以为不用睡觉的魔尊,今日也如往常一样,会在案边坐上一宿,可没过一会儿,却见他朝榻上望了一眼,而后突然
  放下了手中的东海图纸,起身走了过来。
  “你作甚?”它当即警觉,挡在了他面前。
  重黎淡淡地斜了它一眼,抬手将它拨开。
  “本尊累了,睡觉。”
  一声轻叹,他便躺下了。
  “喂!你……!”
  “别吵,这是本尊的屋子。”他抬手又挥灭了一盏灯,只留了窗下烛豆轻颤。
  说来也怪,他从前待在这偌大的宫殿里,看不着灯火通明,便觉得浑身不自在,而今倒是愈发觉着,暗些也好,睡得踏实。
  转过身,望见床头一角窝着的那一团,总觉着有些好笑。
  又没挤着她,怎么抠抠搜搜的。
  桑桑见他并未越矩,怕吵醒云渺渺,没有再闹腾下去,停在窗下,闭目养神。
  他静静地躺在榻上,抬手遮住了眼,一片漆黑中,确然容易百感交集,道不出为何,只觉这一年一年,过得太快了。
  身侧的人背对着他,似是无时无刻都在戒备,他也觉得无所谓。
  得知她终于投胎转世,是在她第十次轮回,那位看似宽容大度的酆都主君,简直是天下第一小心眼,非得同他打一架,才肯道出他将她送到哪儿去了。
  北海白辛城,在他去过的山川湖海中,那可算不上什么好地方。
  去过数回,远远看过几眼,大多时候,瞧见的都是她被人欺负的场面。
  要么便是坐在门前发呆。
  孱弱,卑微,如沧海一粒尘埃,任凭他如何看,都再瞧不出半分从前的影子。
  一不留神就病了,能活下来简直像是一种恩赐。
  没用得让人来火!
  用不染打他的时候不是很威风吗,拿着寸情大杀四方的时候不是很能耐吗!
  这算什么?
  为何要让他看到她如此脆弱不堪的一面?
  可怜吗?不,他才不会觉得她可怜,都是咎由自取!是她自找的!
  只是这一肚子的火无处安放,只能将那些曾经拿烂菜叶臭鸡蛋砸她的小屁孩一个一个踹到池塘里喂鱼一泄心头之恨了。
  她应是不记得的。
  不记得正好。
  他那会儿像蠢蛋似的,居然给她送了几回药,虽说化了另一幅模样,但回想起来真是气得他自己牙痒。
  明明自生自灭也死不了,还有那个酆都帝君看着呢,他瞎操什么心!
  昏暗中,他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终于睡去。
  ------题外话------
  傲娇之王重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