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本尊好像要当爹了

  桑桑瞧着他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失忆倒是件好事。
  至少不会像从前那般混账……
  盖好了被子,他便站在她旁边看,也不知究竟看些什么,只是皱着眉,久久无言。
  “你瞧什么呢?”桑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他迟疑良久,扶着美人靠,缓缓地蹲了下来,仔细地打量着那张略显苍白的脸。
  说起来他还真没好好看过她。
  平日里对她凶惯了,以至于他一看过来,她立马就低下头去,只留给他一个乖顺的天灵盖。
  呸,乖顺个屁!
  都是假的,小骗子一个!……
  这么一想,才消下去的火又往上窜了窜,他抬起手,在她脸前虚扇了几下。
  “云渺渺,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怂包,本尊迟早揍你。”
  说得凶巴巴的,可声音却分明是压着的。
  桑桑:“……”
  这人失个忆这又什么毛病???
  似是感觉到一丝不适,云渺渺微微皱起了眉,肩上的伤还有些渗血,将她这身白衣染了一块儿,窗外的薄辉落在她发上,又落了几许在眉梢,略显萧凉。
  毫无血色的唇紧抿着,顽固至极。
  他一肚子的火,忽然就偃旗息鼓了。
  对一个重伤的怂包撒气,显得他有些小心眼儿。
  况且这怂包好像还怀着孩子……
  啧。
  他抿了抿唇,皱着眉小心翼翼地半屈着身,凑了过去。
  “你做甚……?”桑桑一把拉住他。
  他不耐烦地拍开她的手:“本尊就听听动静,你一边儿去。”
  说着,他便隔着被褥将耳朵贴在了云渺渺肚子上,屏息静听。
  听说凡间的女子怀了身子,都会有那什么“胎动”这一说,他也就听霓旌那厮说过,还真没亲耳听过。
  不如说他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跟“当爹”扯上关系。
  龙族耳力过人,可他趴着听了半天,却什么动静都没,不由狐疑地看向桑桑。
  “是不是弄错了?”
  桑桑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什么就弄错了?都说了是魂胎,你趴错地儿了!”
  她指了指云渺渺的心口。
  “魂胎得从心脉听,瞧你那蠢样儿……”
  重黎这会儿真想拔光她的鸟毛,但到底还是好奇更深一筹,犹豫了片刻,他撑起了半截身子,挨着她的心口靠了过去,她一身都是伤,还是没敢真压下去。
  噗通。
  噗通……
  平稳的心跳间,夹杂着微弱的,却如指扣小鼓般的声响。
  他顿时心头一咯噔,眼中露出一抹欣喜。
  听,听见了……
  原来是这种声音吗?
  一瞬的怔忡之后,便是由衷的欢喜。
  说不清道不明,仅仅是不知从何说起的高兴,都快要盈出来了!……
  他的手不知不觉地握紧了,想要再听一听,再多感受一下,头顶却忽然传来细若蚊蝇的疑问。
  “您——在干嘛?”
  飘忽的声音还有些迷迷瞪瞪的,却惊得他嗖地站了起来。
  方才还睡得安然无声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怔忡地望着他。
  这茫然的眼神,却看得他一阵做贼心虚。
  他回头一瞧,桑桑已经眼明手快地变回了乌鸦,眼观鼻鼻观心,一派坦然地停在一旁。
  这死鸟,居然都没提醒他一声!
  “尊上?”云渺渺不解地望着他。
  “我——”他移开目光,干咳一声,“消消食,顺路看看你冻死没。”
  桑桑:“……”
  云渺渺:“…………”
  这人还不如不说话。
  “让您失望了。”她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盖着的两床被子,不由愣了愣,“这是您拿来的?”
  “……嗯。”他顿了顿,“崇吾宫被子多了,碍眼。”
  “……”还有嫌被子多的?
  她默了默,攥住了被角,小声道了句“多谢了”。
  “主上,您可好些?”桑桑停在她脸边,关切地问,全然将他抛在了脑后,也没有再提他失忆和失去一部分法力的事。
  云渺渺吃力地支起身,忍着疼坐在美人靠边:“还好,没那么疼了。”
  霓旌给她抹的药的确管用,睡了一觉后,她感觉好了不少。
  稍稍缓了口气儿,她抬头望向重黎,犹豫片刻后,开口问:“您方才,是想知道我怀的魂胎有什么动静吗?”
  重黎感到自己耳根有些热,背着身没有看她。
  “本尊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印象了,你是几时怀上的?”
  他左思右想,都没记起究竟是何时与她发生过这等事。
  云渺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自筑基之后,便偶有干呕之症,之前……之前司幽每年给我送一瓶药,服用后便会好些,我一直以为是您当年给我下了咒,如今倒是明白了,是孕吐。”
  她困惑了好些年,一朝恍然,倒是觉得实在荒唐。
  听了这话,重黎忽然想起八年前司幽闯入魔界的时候,那会儿他还不知他是地府主君,但他对他道的那声喜,倒是耐人寻味,而今终于串了起来,看来那幽荼帝君一早便晓得云渺渺怀里了身孕。
  不过八年前……
  “你八年前便有孕吐之症,那会儿你还是个黄毛丫头吧?”
  “刚及笄。”她也疑惑得很,细细琢磨他这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您怀疑我?”
  这一问,令他浑身一僵,回过头看盯着她。
  她的眼神很是安静,像一片无波的湖水,只是这么静静地瞧着他,却令他一阵头皮发麻。
  “本尊只是!……见鬼!本尊不是这个意思!”他莫名有些烦躁,不知怎么的,这会儿一瞧见她这双眼睛,他想了许久的话和疑问,就通通说不出口了。
  他叹了一声,捞起被子一股脑儿地往她身上包,直将她裹得像雨后的春笋,左一层右一层。
  她有些无措。
  “其实醒着就没那么冷了……”
  “闭嘴!让你盖着就盖着,哪那么多废话!”
  “……噢。”她垂下眸,不同他争辩了。
  她忽然不说话,又让他觉得有些怪怪的,低头一看,总觉得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莫名透出一股子委屈。
  他方才……是不是太凶了?
  听说坏了身子的女子更娇气些,经不住打骂,话说重了都能没完没了地掉眼泪……
  嘶。
  他倒是没想弄哭她啊。
  “本尊……”他想了想,又改口,“我的意思是,被子都拿来了,别浪费。”
  这话总够好声好气了,他如是想。
  一旁的桑桑无语望天。
  这都什么木头疙瘩,听听这话,得亏她主上脾气好,换个姑娘非得给他一脚。
  不过云渺渺倒真没生气或是委屈,她方才思量的,是更为重要的事。
  “其实不怨您不信,我也不信。”她坦言道。
  重黎:“……”
  “说来我与您并无肌肤之亲,哪来的孩子?应是弄错了。”她目光平静,似乎从一开始就认定了这事儿是弄错了。
  这如风过耳般平静的态度,令重黎一阵怔忡,回过神来又觉烦躁,二话不说扣住了她的手,再探了一遍,而后神色笃定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
  “是本尊的气息,错不了,这就是本尊的孩子。”
  云渺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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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三岁:虽然还没捋清什么情况,但本尊有点小开心
  桑桑:这人八成是个傻子吧?
  渺渺:魔尊突然趴我肚子上,完全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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