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梼杌

  它不由得渗出了冷汗,重黎却是神色平静,回过头看向那头梼杌。
  其真身比六界流传的种种传闻更为凶恶,硕比山峦,人面虎足,四目如炬,獠牙森然,颈后鬃毛一直延伸到脊骨中央。而那胸口,有一道极深的伤口,几乎切断了它的肋骨,便是愈合了,也留着狰狞的疤痕。
  它后腿处,还被封印所困,金色的绳索嘶嘶地流窜着可怖的光,禁锢着它,不得再往前半步。
  然而就算是这样一道禁制,也无法再困它太长时间,挣脱桎梏,不过是迟早之事。
  梼杌低头看着自己被斩断的前爪,那一剑刺得又快又狠,寒冷蚀骨,以至于直到那爪子滚出数丈开外,这血才如泉涌般喷溅而出。
  它转过头来,望见了他手中的剑,眸色由错愕迅速转变为狠厉与愤怒。
  “英招剑!”
  陡然而起的恨意让重黎都吃了一惊,看了眼英招,不得其解。
  却见它发了疯似的挣扎起来,扯得那道禁制铮铮作响!
  它嘶吼着,口吐人言“这把剑怎么会在你这毛头小子手里!陵光那混蛋呢!吾要杀了她!吾要吃了她——!!”
  闻言,重黎更是听不懂,一旁忙于为云渺渺止血的桑桑却是猛然一僵,朝那把英招剑看去一眼,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陵光?……
  重黎琢磨着它话中的这个名字,依它之言,此人应当与英招剑有着莫大关系。
  但在他的印象中,英招剑应是一直在他手里……亦或是他记忆中并没有如何得到这把剑的经过。
  这柄与泰逢齐名的上古神器,究竟是怎么落到他手里的?
  “咳咳咳!……”未等他想明白,怀中突然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一口浊血吐在他胸口,那张秀气的脸白得吓人。
  “云渺渺!”他吃了一惊,再看她肩上的伤,鲜血淋漓,深可见骨,却还紧紧握着手中的霄明。
  她已经痛得发颤,冷汗湿透了衣衫,死死地咬着唇,不肯吭出一声。
  稍稍动一下,血就从伤口往外涌,黏住了布料,更是惨不忍睹。
  他立即将她放下,让她靠着石头,抬手将一道灵泽打入她体内,先护住了心脉,而后替她止血。
  瞧着她冷汗涔涔,几乎喘不上气儿来,却还死犟着紧锁着眉,他就没来由地一阵火大。
  “你那些师兄师弟呢,人都死哪儿去了!让你一个人跑到这来找死?”
  “中了埋伏……妖兽太,太多,走散了……”她艰难地开口,那双颇为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倔强的水汽。
  桑桑一翅膀扇在他后脑勺上“主上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这么凶!”
  他咬咬牙,将更多的灵气往她身上灌。
  身后的梼杌恼火地瞪着他的后脑勺,怒吼叫嚣“臭小子!你竟敢无视吾!别以为……”
  “你他妈再敢废一句话老子剁了你!”他突然抄起英招回身就是一剑,凌厉的寒冰擦着梼杌仅剩的前爪划过去,瞬间凝结成棱。
  这杀气,直逼梼杌面门,没有丝毫道理与客气,桑桑都给吓了一跳。
  他转过来,继续帮她料理伤口,好歹止住了血,她已像是刚从血里捞出来似的,一合眼,就像是要没了。
  “不许睡听到没,否则本尊回来就吊着你揍!”他咬牙切齿地警告她,擦了擦她眉心的血,露出了他的逆鳞。
  直到她艰难地点了下头,他才握着剑起身,一步步朝着梼杌走去。
  骇人的杀气铺天盖地地压下来,一步踏出去,地面轰然一声,朝着四方崩裂,刺骨的剑气仿佛凝结成刃,肃杀的凌厉中,只见他的玄袍如墨色的火焰,滚滚翻飞,
  梼杌刚刚冲破封印,法力还未完全恢复,故而一直藏身于浓雾之中,命其他妖兽阻拦前来除魔卫道的仙门弟子,本想等恢复个五成法力后,便能挣断这枷锁,再吞几个身怀灵力的凡人,就此离开令丘山。
  然眼前的男子显然不是能为它所食的喽啰,他所散发出的杀意,握着英招剑步步逼来的姿态,让它想起了当年哪怕身负重伤也要将它逼入绝境的那个女子。
  不同的是,那次她只是无视了它的怒骂叫嚣,将它封印在这山下。
  可这一回,换了一个人,它却分明感到他意在要它的命。
  那双漆夜般的眼倒映着它的身,弯月金纹锐利如钩,他甚至连一句话都懒得同它说,扬起了剑,便干脆地劈了下来。
  “你这臭小子!”梼杌惊得立即后退,那道剑气擦着它脸划过去,削断了一撮鬃毛,霜雪般清冷的光刺得它眯起了眼。
  他没有给丝毫喘息的机会,下一招接踵而至。
  梼杌仅剩三足,被逼得退后一步,怒不可遏地甩起长尾,朝他挥来!
  鞭子一般的尾巴卷起满面尘埃,裹挟着残枝碎石一股脑儿地当头落下,英招剑锋一转,整柄剑绕着他周身飒飒旋转,卷起削骨的寒风,一个飞身跃起,避开了趁乱偷袭的长尾,而后重握剑柄,踏着空中飞石,一剑刺入它的胸口!
  同样的伤处,同样的剑,却是截然不同的人。
  只听得一声震天动地的哀嚎,梼杌痛苦地跌倒在地,捂着伤口痛苦地喘息。
  与此同时,一道恢弘的剑气从远处抵挡至此,几乎压得它抬不起头。
  不过晃神之间,寒芒涌动的剑锋已至眼前,在它眼上结出一层厚厚的霜,只留一道窄缝,还能看清眼前的人。
  他静静地看着它,狠戾而冰冷“碰本尊的人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条命能抵。”
  离得近了,梼杌自然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浑浊的眼中忽然涌起一阵恍然,一阵错愕,而后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大笑起来。
  “英招剑,九川玄龙,吾怎么就没想到!……原来是你小子啊!哈哈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山间,震得雾气翻涌。
  重黎拧眉“什么意思?”
  “天道好轮回哈哈哈哈哈……居然被陵光那滚蛋说中了!……”梼杌似是想起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连自个儿的伤还在流血都不顾了。
  它法力还未恢复,而眼前的人瞧着也没有放过它的意思,今日看来是在劫难逃了,在地底怨恨了千万年重见天日,再死在这把英招剑下,它不得不承认,因果轮回,冥冥之中自有报。
  重黎可没心思同它打哈哈“说,酆都天裂与你可有干系!”
  天裂之后,令丘山便被淹了,他可不信世上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梼杌看了他一眼,冷笑“怎么,要杀吾,还想从吾这儿打听出什么来?”
  话音未落,另一只前爪也被削了下来,痛得它冷汗直流。
  “你以为本尊是在同你商量?”执剑的人没有丝毫手下留情的意思,既然要杀,杀之前先将要问的都问清楚,也不枉他此番带着伤折回来。
  方才那一招,的确已经用上了目前他的全力,封住这畜生的眼,就是不想让它看出他握着剑的手在颤抖。
  梼杌晓得自己必死无疑后,反倒看开了似的趴着不动了,呲牙忍着痛楚,却还笑得出来“……臭小子,你以为杀了吾,这一切就结束了?你才是这一切的根源,你看看那些人心,又比妖魔好到哪儿去?谁都不会站在你这边,你会死得比吾更难看!……”
  英招剑铮然一声,抵在它咽喉“是谁放你出来的,说!再敢废话,本尊就将你这四只眼睛一只一只挖出来!”
  它笑了几声,道“难道吾告诉你,你就能放吾一条生路?”
  看着它血淋淋的两只前爪,钟黎皱了皱眉“你说,本尊可以考虑。”
  他不是那些道貌岸然的榆木疙瘩,若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留它一命并无不可,若敢胡来,丢进锁天塔跟那九头长虫作伴便是。
  梼杌倒是没想到他会松口,咳了数声,抬起了头“……这山中都是仙门弟子,臭小子,你可别骗吾。”
  “本尊何须出尔反尔,快说!”他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闻言,梼杌犹豫了片刻,似是终于肯开口“两年前,有一人来到谷中,说要与吾合作,将吾从万年的禁锢中解脱出来……”
  话到一半,一道厉光突然从天而降!
  轰然一声,震天动地,湮没了它还未说完的后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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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重三岁傲娇归傲娇,护妻可是毫不含糊的,最近评论区好冷清呀,感觉自己又成单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