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传说尽头
不过埃克里特是亚特兰帝国最大的城市。而且这座城市因为源世界人与欧洲侵略者们之间的战争而挤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难民，伊泉又怎么可能在这座城市里彻底隐匿身形呢？更何况，伊泉每次作战凯旋归来的时候，都会受到民众的瞻仰和欢呼，这座城市里又有谁是不认识她的呢？
因此，伊泉在杀出皇宫之后，只能选择马上趁夜逃出皇城。刚溜出城外的时候，会成为城墙上弓箭手以及魔法师们的靶子，但也总好过在城内被一大堆卫兵包围。直到伊泉逃进荒野，算是勉强摆脱皇宫卫兵大部队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
在这个过程中，伊泉为了自己的性命，只能是不断杀戮，双手不停地剥夺着曾经自己应该保护的生命。尽管理智告诉伊泉这些人是无辜的，但一想到这些卫兵是因为阿特拉斯和那个侵略者的阴谋才来追杀自己，这让伊泉陷入了一种见人就杀的癫狂。
家人已经死绝了。
村庄里的村民也一起跟着父母去了另一个世界。
而这些同样拥有着蓝色头发的同胞们却追杀着自己。
这还有什么理由让伊泉保持着原有的冷静和理智呢？毕竟细细想来，伊泉也不过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少女啊。
在逃亡的过程中，伊泉发觉了自己的佛伦大剑不仅仅是拥有着“剑”的力量，而且还能让蓝色的火焰缠绕在自己身上，让自己穿上一套铠甲。同时“剑”也能变成“弓”的形态，能够让伊泉凭空搭箭上弦，射出蓝色的光箭。伊泉就是靠着这些，好不容易才逃到了离皇城较远的一个山谷中。
伊泉毕竟不熟悉皇城附近的地理情况。她没想到，这个山谷的尽头，就是一面个高达数千丈的墙壁。那墙壁上开凿着一大幅繁杂的壁画，那壁画似乎是在讲一个故事，又像是在讲述一世界。
毕竟，那是一幅无法一眼看尽的壁画。
这座山谷不是普通的山谷，而是被亚特兰人称为是拜伦神迹的遗迹之谷。源世界的人都认为，只有不是人类的神，才能够开凿出这么一片巨大的壁画。
看到这幅壁画的伊泉愣住了。一方面她为这片奇迹而感到吃惊，另一方面，她对自己无路可逃而感到绝望。
壁画的前面的地上，有个巨大的圆形广场。上面雕刻着一个圆形的法阵。虽然古往今来有很多人对这个魔法阵进行过研究，但没有一个研究人员知道这个法阵有着怎样的用处。
直到今天。
伊泉被来自皇城的军队堵在这个山谷里面。她在无数人的冲锋与法术轰击下大肆进行屠杀。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杀掉敌人这是唯一的办法。尽管伊泉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下去了。但不想死的这个念头充斥着伊泉的大脑，让她负隅顽抗到了最后一刻。
血液翻涌。
圆形广场上的法阵逐渐被鲜血所浸透了。人们的尸体和血水充斥着这个山谷，位于山谷最里面的伊泉就像是绞肉机一样，把所有冲进山谷里的人们都吞噬掉了。
血，流满了整个法阵。也溅湿了壁画的底部。这个过程持续了好几天。伊泉到底是怎么度过这几天的呢？
吃人肉，喝人血。
不然她是不可能坚持到现在的。
在伊泉还留在源世界的最后一天，阿特拉斯骑着当初他来找伊泉的角鹿出现在了伊泉的面前。当伊泉逃离皇城的时候，估计就是阿特拉斯在皇城中坐镇指挥搜寻伊泉的行迹吧。既然在发现了伊泉的现在，那么也该是阿特拉斯亲自出动了。那些已经死去的军人也算是死得其所，毕竟把伊泉拖在这里直到阿特拉斯的到来。
身体、心灵都已经被裂纹所包住的伊泉低头站在圆形的广场上。她的脚下早已被血液浸湿。她的手腕似乎也已经没有了举剑的力气，只能是低垂着大剑，让剑尖淹没在那血浆里面。
原本会发出蓝焰的大剑，失去了曾经的光芒。
阿特拉斯在伊泉面前现出龙切。他说：“屠杀皇族的罪人，放下你的武器。”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大剑抬起，剑尖直指阿特拉斯，这就是伊泉的回答。
“可惜啊……”
在伊泉没有意识到的瞬间，阿特拉斯已经冲进了伊泉的怀里，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如果你乖乖地把剑交出来，可能我还会留你一条命。”
“你做梦！”在伊泉发出狮子般怒吼的同时，她的全身都出现了长短不一的刀痕。那是阿特拉斯的“龙切”所造成的的。龙切的特点就是快，只需给阿特拉斯一刹那的时间，他就可以把对方切成肉糜。
伊泉跪了下来。尽管她还没有彻底断气，但她已经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在经过和皇家卫兵以及法师的战斗，伊泉已经消耗掉了大半的体力，面对阿特拉斯的龙切，她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血流从伊泉的身上汩汩流下，汇入到伊泉跪着的血浆里面。
阿特拉斯双手高举龙切，似乎就要把跪在他眼前的伊泉劈成两片。然而，异变突起。
整个圆形的广场突然间冒出了大量的蓝色流光，原本接近于凝固的血浆在那流光的照耀下变得鲜活起来。那些红色的血浆不断地上涌，吞噬着每一个在这广场上的人。其中，包括伊泉，也包括阿特拉斯。
虽然没能给伊泉最后一击是阿特拉斯的遗憾，但这血浆不到几秒钟就已经爬上了他的膝盖，这让阿特拉斯心生出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于是他跳出了那个圆形的广场，并指挥卫兵们从这里逃离。毕竟不知道这些血浆会不会从这个山谷里蔓延出去，还是趁早撤退为好。
而其中，唯一一个没有力气逃跑的人就是伊泉。她跪在血浆里面，转瞬只见就被那血浆给包裹住，吞噬掉了。
那就是伊泉在源世界中最后的经历。
被那血浆包裹住的伊泉失去了意识，待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来到了地球。并且和她面前的男人——林悦成打了一架。
这就是曾经是农村姑娘，也是圣女的生平。在二十年的人生中，她所抵达的地方就是这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生活场所，以及陌生的同居人。
伊泉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现在的她只是依靠着野性在这朱雀馆里生存着罢了，就像只动物一样。尽管林悦成并不是这么想的，但伊泉把自己称为“野兽”。
朱雀馆18层。趁着深邃的黑夜，林悦成静静地听完了伊泉的故事。伊泉侧躺在沙发上，而林悦成则是坐在地板上，背靠伊泉的沙发。两人都没有预先说好，但他们俩的手轻轻地握在了一起。
当伊泉说完她的故事的时候，两人沉默地待在客厅里面，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两个人握着的手之间的温暖，就是联系两人桥梁。
静静地、静静地、伊泉与林悦成都陷入了睡眠当中。那是当然的了，毕竟夜已深，茶亦凉。
不过在凌晨的时候，林悦成突然间张开了眼睛。
尽管已经陷入了睡眠状态，但他可没忘记伢子曾经通知过他的事情。
“嗨，小哥，我是来通知你开会的。凌晨三点，碧游宫，老地方。顺带一提，通天教主也会到场哦。”
那时候，伢子是这样在电话里说的。
林悦成轻轻地放开了伊泉的手。伊泉早已熟睡，但她握手的力度很大，林悦成花了好一番力气才把伊泉的手掰开来。
抱歉了。今晚我有事。林悦成以轻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他看到伊泉枕着的地方被打湿了一片，估计她在讲述自己故事的时候在默默流泪吧。虽然林悦成想这样陪着她一直到天亮，但工作就是工作，现在他必须走了。
动作轻柔地给伊泉披上毛毯。
林悦成手背上的三叉雷纹章闪了一下，一把像短棍一样的钥匙出现在了林悦成的手中。修道者身上的纹章都有着存储物品的功能，这给那些有很多法宝的修道者很多方便。
林悦成把钥匙插进虚空之中，空气荡起了一圈圈金色的涟漪。那涟漪一圈圈地扩散、扩大，逐渐到了能够让一个人通过的程度。
“祝你好梦。”对伊泉道了晚安，林悦成背对着伊泉走进了那片金色的涟漪之中。
钥匙是通天教主交给林悦成的钥匙，那是前往通天教主大本营的通行证，也是“四方工作室”的核心所在。
正所谓四方工作室镇守四方。四方工作室的人在中国境内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通过那钥匙进入碧游宫，同时他们也可以通过那钥匙从碧游宫前往中国的各个地方。只不过使用钥匙需要大量的法力，虽说是方便，但也只有传说级别的那类人才可以采取自如。
林悦成进入了一个漆黑的地方。碧游宫里面一片漆黑。不过凭借着感觉，就知道这里大得令人难以置信。
狭小的地方绝对是不会给人这种感觉的。
远处偶尔还能听见“唦唦”的声音，以及某种东西在通道里面狂奔的回响。
在那片仿佛是无限的黑暗之中，林悦成似乎感受到了无数的生命在这个地方来回奔走。不过林悦成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倒也不会被吓到。只不过是漆黑无光而已，林悦成早就习惯了。因为林悦成有着“龙”的眼睛。
林悦成开启了一只金色的眼睛，这样就足够让他看清周围的情况了。普通人的眼睛是依靠感光来“看”周遭的事物的，而“龙”的眼睛则是依靠“气”的流动来感知周围的世界。因此即使是一点光都没有的地方，林悦成依然能够看到周围的世界。
这里是个巨大的空洞。离所谓的“老地方”还有一段距离。这空洞周围都是悬崖峭壁，基本上都是几百上千米的高度。
正当林悦成要掏出木鸢飞向目标地点的时候，远处两管耀眼的灯光朝林悦成这边照了过来。伴随着灯光，林悦成还听到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啊，是那个人没错了。林悦成面无表情的地朝后迎向了车头灯。
在这种地方会开车的，也只有那个家伙了。
一辆红色的跑车在空中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朝这边飞速开来，很明显这并不是普通的汽车，虽然车轮在高速旋转，但这玩意的行驶轨迹确是在半空之中。
猩红色的跑车突然间静静地定在了林悦成的面前，就像刚才的超过一百公里每小时的狂奔不存在一样。车窗缓缓地摇下，伢子笑着从里面探出头来：“法拉利FF，要搭便车么？副驾位置给你留着呢。”
“当然。”林悦成挑起了眉毛。刚才还多亏了伢子的提醒他才找到了伊泉，现在怎么可能会拒绝她的邀请呢？
坐在副驾驶上，绑好安全带，林悦成这才发现后面的座位还有一个瑟瑟发抖的人。那是他的学生，嘲风。
“嘲风怎么了啊。”林悦成问道。
“啊，他第一次搭我的车，可能还有点不习惯吧。”伢子笑嘻嘻地说道：“经过我的超级改装之后，物理驱动加上法力驱动，从静止到300公里只需要两秒哦。”
“……两秒……”林悦成吸了口凉气：“上次搭便车的时候，我记得300公里每小时要5秒吧。”
“时代是会进步的！年轻人！”伢子哈哈大笑道：“绑好安全带了吗！Let’sgo!”
林悦成看到伢子一脚把油门踩到了最底。他闭上了眼睛，把一切交给了上帝。
须弥之间，一股强大的压力覆盖在了林悦成身体的正面。林悦成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擀面杖碾过了一样，差点就变成了人肉薄饼。不过这种感觉也只是短短的一瞬而已，待速度稳定下来，林悦成的身体好歹恢复了正常状态。前提是不张开眼睛看向车窗前面。
那根本就不能算是景色了。只能看到眼前一片模模糊糊的灯光——那是车头灯的灯光。轿车在那片漆黑的空间中快速穿行，不知道穿过了多少条曲折的通道，也不知道穿过了多少个巨大空洞。把身体置于这种超速的空间里面，仿佛时间都变慢了一样。
林悦成并不是第一次搭伢子的便车。虽然这次的速度的确有点快，但是他不一会儿就适应了。他看来眼后座上瑟瑟发抖的嘲风，向伢子问道：“你怎么连嘲风都带过来了。他还是个孩子吧。”
“哼，龙族可没有什么孩子之分。既然回了家门，我这个现任当家的就要让这个弟弟见见世面。顺便让他和大家打个招呼。不然别人以为他是条什么野龙之类的玩意被拿去泡酒了。”伢子脸上的表情非常兴奋，似乎她对这种超速度的感觉非常喜欢：“你呢？找到你的女朋友了吗？”
“哎，说多少次了。那家伙不是我的女朋友，而且我也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
“呵——那，要不要姐姐来教你成熟的大人之间的事情呢？”
“我觉得咱俩在种族上不适合。”
“龙的基因可是能和很多种族融合在一起的哦。”伢子的脚再次重重地踏下了油门，法拉利FF的速度再次加快：“比如五爪金龙和不同的种族交配，能生出我们九个不同的兄弟姐妹。而且听说就连麒麟都有龙族的血统呢。”
“你找别人不听好的嘛，我性冷淡。”林悦成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伢子，他可不想被伢子生吞活剥。
“而且……龙族的寿命是很长、很长的。我们一般都会见证自己伴侣的死亡，但自己却依然年轻。嘛，说实话，姐姐我可是有了好几个丈夫，好几个孩子的人了哦。”
“我对当别人的继父不感兴趣。”
“哈哈，我那些孩子基本上都有几百岁了，最小的都比你大，让他们认你当继父还真的有点难。”
伢子哈哈笑道。
“我可不想被生气的你一巴掌拍死。总之我想象不到我们幸福婚姻的未来。”林悦成以前是见过伢子拥有什么样的力量的。那是属于五爪金龙直属血亲的力量。
翻山倒海，只不过在她的一念之间。
“啊——人家可是温柔的女孩子呢。”
“几千岁的女孩子还行。”林悦成叹了口气，转入了正题：“今晚要开的会你有什么眉目么。我基本上是一无所知啊。”
“真没意思……”看林悦成不陪她贫嘴了，伢子不高兴地喃喃道。
“啊？”
“没什么。”伢子调整了一下脸部的表情，认真地开起车来：“你可不是一无所知。恰恰相反，你就是问题的中心。不过准确的说，你身边的伊泉才是问题所在。”
“哈？这是什么意思？伊泉做了什么吗？”
伢子面朝林悦成诡异地笑了笑：“她的存在，就让我们看到了一种可能性。而今天，那群蓝发人的出现，就已经让我们确信了。”
“确信了什么？”
“一片崭新的土地就在我们的面前。我们怎么可能只让欧美神族从中得利呢？”从伢子的侧脸看过去，能看到她那坚定望向前方的眼神，她的眼睛似乎不仅仅是看向前路，同时也看向了未来。
“蓝发人的土地！我们来了！”
伢子在猩红的跑车里大声叫嚷，然而她那兴奋的叫声只让林悦成觉得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