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命运女神
这个遗迹和之前所发现的遗迹一样，庞大得令人觉得可怕。一般人建造的房屋，一层楼的高度大概在三米左右，而门框则是在两米左右。然而这里的遗迹，无论是天花还是门洞，都有着接近十米的宽和高。如果这里是某个城市里的重要场所，比如类似于教堂之类的也就算了，但这里明显只是一间普通房屋一样的场所，这让林悦成完全想象不到住在这里的“生物”拥有着多么庞大的体型。
出于安全和遮阴考虑，林悦成在这片遗迹的上空召唤了一片黑色的雷云。他利用着随风而行的法术在遗迹中晃荡，最终他来到了这片遗迹中最为壮观的地方。虽说是壮观，但这里的建筑也没有什么独特的造型和花纹，这里的一切只是单纯的大，非常大。大得足以遮天蔽日，大得让人心生敬畏。
一座像山一样的暗红色高塔插在地面上。尽管这座高塔很高，基底不大，但它却依然在那里屹立不倒。如果按照一般的建筑学来说，那种程度的高度，如果不是配上一个很大的底盘的话，那高塔定会轰然倒塌。暗红色的高塔上刻印着一个又一个的黑色符号，那就像是中国古代的象形文字一样。虽然林悦成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他却依稀能够明白那有着一定的意义和规律。
“接下来，这又是什么。”林悦成仰视看完了高塔，然后俯视看往了下面的盆地。说是盆地可能不大准确，可能用深坑来表达比较适合。在高塔的正前方，有着一个深度超过一百米的巨型园坑。园坑里面有着什么被高塔的阴影给遮蔽住了，不过这难不倒有着龙眼的林悦成。区区百米的距离，林悦成那金色虹膜上的瞳孔转动了一下，就把下面看得一清二楚了。
在深坑下面，是一幅画。那幅画描绘着一个一手拿着鞭子驯服手边野兽，一手拿着人类头骨的男子。那名男子年岁较高，身上全都是毛发，而且全身一丝不挂。
林悦成无法理解这幅画的内容是什么，但他知道了“那”是什么。因为那圆形的图案正中央有着一条清晰的深缝，令人很容易地就联想到了这是一扇门。
那个深坑不安全。不仅仅是高度令人担忧，而且这附近植物的生长状况也让林悦成觉得这里有点不对劲。假设这里只是普通的遗迹的话，那么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风化和日晒雨淋，那么多多少少应该会长出一些植物。虽然不能指望在这荒山野岭中能看到美丽的花儿，但起码像是苔藓或者是野草之类的存在应该是能看到的。然而，林悦成在这深坑的坑壁和坑底、以及高塔上，一丁点绿色的痕迹都没有看到。
其他地方的遗迹房屋多多少少都被一些树木或者植物给侵略了，但这里就像是核泄漏之后的不毛之地一般，没有丝毫的生命痕迹。
这里安静得吓人，死寂得可怕。
不过林悦成是个敬业的人。他并不会因为这里的情况诡异而退缩，他决定忠实地执行来自通天教主的命令。通天教主所给的任务就是，对这个遗迹进行拍摄调查。如果在调查的过程中遇到了危险且无法沟通的怪物，当即杀无赦。
算是比较简单的工作。没有活捉和没有救人。单纯的只是拍摄、记录和杀戮。
“啊……难得能够在有屋檐的地方工作，还是稍微休息一下吧。”林悦成这么对自己说道。然后他就这么在遗迹中的某座建筑物里面睡了大半天。
外面依然是黑沉沉的雷云天。因为那一大片雷云就是林悦成召过来的。尽管黑云中雷蛇闪烁，但却一点雨滴都没有，这就是林悦成对法术控制的精妙之处。
林悦成的左手打了个响指，一只鸟儿从林悦成左手的纹章中伴随着光芒出现。那只鸟明眼一看就知道不是生物，而是由机械零件加上一些羽毛制造而成的人工产物。按道理来说，如果是金属的话，那只鸟的普通动作是不足以让它飞起来的，然而它却能绕着林悦成快速地飞了三圈，并发出了类似于愉快的鸣叫。
“去吧，用你的双眼来好好确认这个区域。”林悦成对那只鸟下了命令。
鸟点点头，以极快的速度朝高空飞去了。对它而言，居高临下更加能够把控整个遗迹的全局吧。
“然后等那只鸟回来就行了吧。”
自从最高技术开发总院发开出了那种带有人工智能且具备信息收集功能的飞鸟之后，林悦成就再也不需要拿着类似于照相机一样的东西到处停停拍拍了。现在他只需要放飞那只鸟儿，然后等待鸟儿的回归，他就能得到这个区域的大致信息。
林悦成在面前召唤了一小片黑色的雷云，然后就这么坐了上去。尽管雷云里面有着些许雷光，但貌似这些雷电对林悦成毫无作用一般。
“好了，然后是非常愉快的观光时间。”林悦成随着雷云的升高而升高。他在这片遗迹中好奇地观望着各种各样的建筑物。那些建筑物的造型非常独特，在普通的人类社会中是完全见不到的建筑造型。
比如有一座沙漏一样的大型建筑物。它完全没有外墙，上下的两块圆锥完全依靠中间的一小段圆形管道来支撑。如果是普通的建筑材料的话，这样的造型想必还没建造完成就会轰然倒塌吧。然而就是这么巨大的一个建筑物摆在林悦成的面前，让他不得不对建造这些建筑物的“生物”抱以敬意。
在林悦成的观念中，能建造出这些玩意的“生命”，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因此这里只能是用“生物”才形容。他曾经问过通天教主这些遗迹到底是谁建造的，但通天教主只是爱理不理地回答道：“有脑子有眼睛的话，自己去探索，自己去思考。”
在遗迹上空到处张望的林悦成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注意力。因为那是林悦成能够在一般人类世界中看见的东西，因此在这种怪异的地方，反而会让人好奇。
那是一朵金黄色的向日葵。
看上去很普通的向日葵。
如果它的花盘不是像卫星接收器一样大的话。
如果它的高度不在几十米上下的话。
从远处来看，林悦成还觉得这是一朵普通的向日葵，但飞近了之后，才发觉这朵向日葵大得让林悦成的灵魂都有些颤抖。
异常、诡异、与众不同、诡秘怪诞、匪夷所思、怪诞诡奇。
尽管林悦成已经在这片区域的上空召唤了一片雷云，但这朵向日葵却依然挺立。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林悦成的错觉，他总感觉这朵向日葵的花盘在刻意“面向”着自己，而且在通过某种方式“窥探”着自己。
林悦成已经做好了随时降下雷击的准备。面对着这么不可思议的植物，林悦成实在是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虽然那花盘上密密麻麻的种子让林悦成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但依然无法让林悦成控制住自己。
林悦成逐渐朝那向日葵的花盘飞近。
逐渐地、慢慢地、缓缓地。
然而，在接近到某个距离的瞬间。
无数个向日葵的种子“睁开了眼睛”。那并不是植物的种子，而是某种生物紧闭着的眼睛！随着种子外皮的张开，里面的眼珠子暴露了出来，成百上千的眼珠子牢牢地聚焦在林悦成的脸上，让林悦成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林悦成别说放出雷击了。就连他屁股下面的雷云都无法维持，他就这样直直地朝下面掉了下去。这时，向日葵那巨大的叶子接住了他。
林悦成想要向那朵不知道还能不能称之为向日葵的生物道谢——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躺在上面的林悦成发觉那叶子上面有着强力的黏液，只要是林悦成皮肤接触到的地方，就无法脱离那黏液束缚。
而且林悦成也在那叶子上看到了其他“同伴”的下场。
叶子上还有着些许没有被完全消失的尸骸。那些动物、人形生物的尸体就都有大半沉进了那叶子里面，而暴露在外面的部分也基本上变成了皮包骨头的干尸。
在林悦成还在观察自己目前状况的时候，他发觉了自己情况的不妙。他的皮肤和那绿色叶子的表面开始“融合”了。不仅仅是粘住这么简单，而是林悦成一扯动那部分的皮肤，就会令他感觉到令人难以忍受的剧痛。
这时，从向日葵花盘上有数只眼珠子朝林悦成这边伸了过来。那眼珠子和花盘的联系只有数条神经线，林悦成马上就想到了那朵向日葵想要干什么。
只要和那眼珠子对视着就会头晕得无法施展法术，也无法采取挣扎行为——估计向日葵是想让林悦成彻底失去抵抗能力，好好地被自己“消化”吧。
“哼，”林悦成轻哼一声，同时整片遗迹上空的雷云开始翻滚旋转：“反正我自己是不受雷击伤害的，就看你能忍到多久了！”
金色的龙眼在林悦成的脸上睁开，能够烧尽一切的白色雷炎从天而降。那几只眼珠子在雷击中灰飞烟灭，那朵向日葵也蒙上了焦黑的阴影。
与此同时，林悦成的喉咙里面也爆发出了惨叫。原本不可能会伤害到林悦成的雷击，却通过了和叶子相连的皮肤传导到了林悦成的身上，让林悦成享受到了自己那白色雷击的痛苦。与此同时，最高技术开发部给林悦成派发的免死护身符碎掉了一个。
如果林悦成身上的护身符全都粉碎的话，林悦成毫无疑问就会在这里魂飞魄散。
林悦成是享受够了自己的雷击，但那朵向日葵在这么强大的攻击下还没死，它坚持不懈地朝林悦成发射着自己的眼珠子，并且数量跟刚才比起来不是同一个级别的。它打算用眼珠子从四面八方把林悦成包围起来，让他彻底失去抵抗能力。
雷击继续轰鸣。
眼珠子在不断变成灰烬。
同时林悦成也在生死之间徘徊。
他身上的护身符在不断粉碎。本来最高技术开发部发放给他一大沓护身符，在雷击轰鸣下，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粉碎着。
虽然向日葵也在不断变得焦黑，但双方不过是在拼彼此之间的耐力而已。林悦成不止要留意自己护身符的数量，还要保持自己的意志清醒，不断地朝“自己”释放雷击。
在保持着灵魂不崩溃的前提下，林悦成的身体已经变得快要成为灰烬了。好在他身上也带着复生剂，不然的话，即使他还有灵魂，他也没有释放法术的身体。
护身符在保住林悦成的生命，复生剂在维持着林悦成的身体。
随着时间的流逝，向日葵的眼珠子消失了大半。而且它的叶子也有不少变得焦黑了。不过能看出来，它依然还具有一定的生命力。
然而，林悦成的附身符只剩下三片，复生剂已经不到半管了。
可能时间只是过了不到十分钟。但这十分钟对林悦成而言却像是人生中最长的日子。身体被雷击通过的痛楚，耳膜被雷鸣所震碎的痛楚，骨髓被雷电释放的高温所舔舐的痛楚，就连林悦成自己都吃惊于自己能够坚持这么长时间。
尽管他自己是不知道他只是坚持了十分钟。
林悦成的身体变得焦黑，从他的七窍都冒出了黑烟。林悦成张开嘴巴，他口腔里面的肉已经全部烧没了，因此焦黑的牙齿从他的嘴里掉了出来。
往自己的身体里注入了些许复生剂。林悦成的喉咙好歹能发出声音了。
“好累……”林悦成的精神已经到达了极限，十分钟的雷击已经让他意志不清了：“抱歉，教主，我可能就到此为止了。在这种情况下……”
“放弃，也应该是被允许的吧……”
他发出老人临死前般的叹息。尽管他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却发出了宛如鬼哭一般的哀嚎。
林悦成仿佛已经说完了遗言。随着复生剂的生效，本来他那没有眼皮的眼珠子重新被再生的眼皮给覆盖上了。
焦黑的向日葵还有着一定的生命力。它接住林悦成的那片叶子逐渐开始卷起来，它似乎要把这个“凶猛”的猎物牢牢地把握在手中，不让他继续挣扎。
林悦成的身体逐渐消失在那青黑色的叶子里面。他的皮肤逐渐和叶子表面融合在一起，这让他动弹不得。
“……这时候……如果我是主角……该说些什么呢？”林悦成那微弱的声音从叶子里面传了出来：“无悔此生——啊……不可能的吧……或者用死不瞑目来形容比较适合……”
林悦成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他的生命无异于面对着陨石坠落的普通人类。
然而，林悦成的身上产生了奇迹。他刚才在说“如果我是主角”的时候，就已经有奇迹发生的迹象了。
离向日葵不远处的暗红色高塔开始“流血”了。
赤红色的血液汩汩地从那高塔中流了出来。一大滴一大滴的血珠就像是发泡的面包一样从高塔上生长，到生长到极致的时候，那血珠就破裂流出血来。那血液从高塔上流下，汩汩地流入到那圆形的深坑里面。
圆筒形的深坑坑底在发出诡异的蓝光。
那是探照灯一般的光芒。
那光芒形成了一道光柱，穿透了林悦成所召唤出来的黑色雷云。那道光芒耀眼到令人难以置信，如果不是亲眼见到的话，很难令人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纯粹的蓝色。只不过那时候林悦成已经闭上了眼睑，他已经无法见到如此壮观的的景色了。
一股强力的震荡从那深坑深处像涌泉一般冲了出来。让周围的光线、空间产生了一定程度上的扭曲。而那朵向日葵也理所当然地受到了波及，它身体上的那些被电得焦黑的叶子纷纷碎裂。被雷电烤过的眼珠子也像是被针刺破的气球一样爆裂了。随着那震荡在区域中的扩散，那朵宛如高楼大厦的向日葵终于是倒了下来。而包裹在叶子里面的林悦成竟然是因为被叶子包裹住了反而是没有受到震荡波的影响。
不过当林悦成随着那有着几十米高度的叶子一起掉下来的时候，他身上的护身符还是碎掉了一片。
待那向日葵彻底倒下，同时压碎了好几座遗迹之后，周围终于是变得寂静了。
因为林悦成的昏迷，他召唤的黑色雷云也缓缓消散了。
但那暗红色的高塔却依然在涌出鲜血，不断地往深坑里面填充着赤红色的液体。直到血液高度和深坑平面相平齐的时候，在不为人知的深坑底部，那道雕刻着奇妙绘画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
门是被打开了。但没人能够看清门的那边是怎样的一种情况。而且高塔上流出来的鲜血也不曾从被打开的门那里漏到门的那一边去。
一点蓝光从那门中深处闪烁。
蓝光在赤红色的血液中不断上浮，就像是密度比血液还要轻的物质一样，那点蓝光很快地就浮到了血液的表面上。
在蓝光之中，那是个有着蓝色头发的女人。
当血液把她冲上深坑边的土地上的时候，那些鲜血就像是在被拔了塞子的浴缸一样旋转着下沉被冲走了。
那名蓝发的女人和林悦成一样闭着眼睛，她似乎也昏迷了。
林悦成也一样。虽然勉强依靠护身符保住了性命，不过他一时半会是无法清醒了。
原本林悦成以为今天对他而言是美好的一天、能够轻松工作的一天，但貌似他刚刚就经历了一番在生死线上的搏斗。
如果这是在写的话，名为林悦成的男人肯定不会是主角。